第二回 思古籍巧治疾病 順藥途初踏鬆江
作者:九十四個夢      更新:2020-06-28 23:50      字數:3201
  再次醒來,朦朧的眼睛睜開,周邊已再無一人。低頭看看剛剛巨大衝擊感的地方,衣服分明已經被擊碎,再仔細一看,我暗自笑到,殊不知,還是這打火機救了我的命。

  雙手被長時間的後綁,早已麻木失去了直覺,我艱難的抬起身子,挪到石柱一破碎的角上,不停的將繩子在角上摩擦。將近十分鍾後,我已經累的氣喘籲籲,難道電影裏都是騙人的?我怎麽磨到現在,都沒有反應?

  不知又磨了多久,我終於將繩子磨開,人也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剛剛我記得那兩個麻衣壯漢說按大清律,我現在怎麽會是在大清?早上出門我記得自己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被一輛汽車給撞了。現在為什麽我會在這裏?難道我卷進了時間漩渦?為什麽剛剛火車上的人看到我都那種表情?為什麽這些人要殺我?滿腦子疑問的我,腦袋嗡嗡作響。

  躺在地上,我摸出上衣內側口袋裏的打火機,銀色的外殼上,嵌入了一顆不大不小的鋼球。不是這玩意,我今天就死在這了,我心想。繼續翻騰自己的口袋,隻有一些零錢,和一支裝飾用的鋼筆。此時此刻的我,萬分想抽一支煙,好讓自己的大腦冷靜下來。

  如果說我自己的確是穿越了,那麽我現在的著裝,這些人是不是沒見過穿這種樣式的衣服的人,所以才會有那種疑惑恐懼的表情?我又問他們時間地點,他們覺得我瘋了?換位思考,如果我看見了這樣一個人問我,兄弟,現在是哪一年哪一月。我第一反應也會覺得他瘋了。我瘋狂的進行邏輯猜想。

  罷了,不管這麽多了,我得先活下來再說。

  慢慢的站起身。向綁著我的石柱看去,這是一座荒橋,橋下並沒有水,兩座石獅子看起來是那麽的端莊可肅。四周盡是密林,顧不了這麽多,我艱難的邁開步子,朝林子外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走出了林子。可是四周都沒有見到一家店、一個人。放眼望去隻有一條土路和幾個小土坡。現實打破了我被惡作劇的最後希望,我可能真的穿越到大清了。

  終於,幾縷炊煙打破了我恐慌的情緒,前麵好像有人在做飯。我看到了希望,步子也快了起來。幾間矮房子映入我的眼簾。剛準備敲門,心中想來,前一幕在火車上可能因為我的著裝與言語問題,已經吃過一次虧,這次要時刻提醒自己,盡量表現的像個同時代人,不然很有可能又惹出什麽禍端。

  定步,敲門。“煩問有人家嗎?”我禮貌的問道。

  晌久,屋內傳來了腳步聲,旋即門被開出一個小縫,一頭裹巾飾的婦女探出頭來,兩耳的金耳環格外燦目。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公子欲何?”她的聲音裏顯然帶著疑惑與驚訝。

  “大姐您好,我乃是留洋人士,現路上遇強匪劫去我等一幹行李幹糧,路遇貴家,不知可否借食一頓,借宿一宿?”我溫潤的說道。

  婦人猶豫了片刻,向我答道:“既是這樣,我去問了當家的,便給公子傳話。”

  “多謝!”

  過了晌久,婦人又探出頭來,“公子,當家道家中米麵不多,又逢小兒突染怪疾,醫病花去家中大量積蓄,實則無閑糧贈與公子。多有得罪。”說罷,便準備關門而去。

  大腦飛速運轉,今天我要是進不去他家休息,可能就隻能睡在這荒山野地了,管不了那麽多了,沒有金剛鑽,我也要攬這瓷器活。“煩請大姐告知當家的,小生不才,留洋便是學醫,我可醫你家小兒之疾。”說完這句話,我已經後悔了,我一個文科生,連青蛙都沒解剖過,竟敢說出如此大話,若是一會收不了場,不是又落得尷尬境地。

  “若是如此,我再去告知。”婦人收頭回去。我聽見了她急促的腳步聲。

  “吱”的一聲,門被徹底打開,一個黝黑的莊稼漢站在我麵前,後麵站著一個低矮的小腳婦人,應該就是剛剛與我對話的婦人。

  “公子當真能醫此病?”莊稼漢急切的問道。

  沉默了三秒,深呼吸一口氣。“且帶我去看看你家兒子。”

  其實,我對醫學的了解,也就是來自《本草綱目》、《傷寒雜病論》等一幹古籍,能不能治,我自己心裏一點底沒有,但我實在不想宿於荒山野地,隻能碰運氣了。

  其實這是一個很窮苦的家庭,小小的院子裏堆滿了各種農業用具,晾曬的衣服與野菜掛在一根粗黑的麻繩上。坑窪不平的地上,還會長出一根根發黃的小草。

  進到內屋,見一個小男孩,平躺在床上。我走近觀察,見他臉色蒼白。一摸額頭,高燙如火,氣息卻還算正常。我不會把脈,隻得轉過身來問那兩口子,“此模樣倒是有多久了?”

  莊稼漢答道:“該是有8天了。藥也服了,就是風寒不退。”

  他用了風寒藥,卻沒退燒,我輕輕掀起孩子的被子,見他兩隻小手緊緊的放在小腹上。“可有腹痛症狀?”

  “昨日為小兒小解,便中帶血,而後便感覺高熱又增。”莊稼漢說道。

  聽到便中帶血、高熱不退這些詞眼,我快速在腦中搜索,《傷寒雜病論》曾記:傷寒有熱,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有血也,當下之,不可餘藥,宜抵擋丸。有了!“你速速記下,且去買來藥材!”我對莊稼漢說道。“水蛭二十個、虻蟲二十個,大黃三兩、桃仁二十五個。且去速速取來。”

  莊稼漢練練點頭,交待了幾句,隨即離去。婦人給我端來一杯熱水,看看手裏的熱水,想想火車上的遭遇,又看看婦人。“多謝。”接過婦人的水。

  靠在凳子上,我感覺我睡著了,睡得很香,很靜。

  過了很久,被莊稼漢叫醒,“公子,藥材已買來,且論如何服用。”

  “水蛭熬用,虻蟲去翅熬用,大黃酒洗,桃仁去皮尖。上四味,杵,分為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之。”我說道。心想,還好我看過《傷寒雜病論》。不然若當真是疑難雜症,我還真的收不了場。

  莊稼漢讓婦人去煎藥。拉著我走到遠中,擺一小桌,端來食物。我一看,竟隻有些米湯鹹菜。“恩公,小人是鬆江府(今上海)人士,以種地為生,本生活能自給自足,前段時間官府修巨龍,將我這地征了過去,加上小兒又患病,今日隻能以此招待恩公,恩公見諒。”

  “巨龍?”我詫異的問道。

  “恩公不知?便是那吞煙吐氣的鐵龍啊。”莊稼漢說道。

  我明白他說的是火車,而且可能就是那天我出現的那一輛。“這裏是鬆江府何地?”

  “近吳淞口。”莊稼漢答道。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1875年,英商怡和洋行組織“吳淞道路公司”,將鐵路器材從英國運至中國私自築路。1876年修成上海至江灣段,7月初正式通車。我現在,應該是在1876年。

  “大哥,且問現在巨龍是否建成?”

  “倒是沒有,不過應該也快了。”

  “現在可過夏至?”

  “恩公,剛過夏至,且論如何?”

  “沒事,大哥,小生隨口一問。”

  “恩公,今晚您便在我偏房安臥,稍作休息。”莊稼漢客氣的說道。

  “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我感覺我太需要休息了,原來穿越也是要倒時差的。

  食閉,叮囑了莊稼漢用藥的注意事項,我便回了偏房,倒頭便睡。

  第二天一早,我便被莊稼漢急匆匆的敲門聲吵醒,“恩公恩公,小兒說話了!小兒說話了!”

  我起床跟隨他一起來到小男孩床前,見那小男孩麵色有所好轉,用手去摸,高熱稍退。“此藥要按時服用,不可懈怠,幾日之後,便可下地。”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莊稼漢激動的都快哭出來了。

  “對了,家中餘藥尚可足備?”我轉身問莊稼漢。

  “水蛭不多了,大黃也告急了。”莊稼漢說道,“恩公敢問還需備幾日藥?”

  “至少七日。”

  莊稼漢拉著婦人走出裏屋,晌刻便進來了,我觀察到,婦人耳朵上的耳環已少了。

  “恩公,我準備去鬆江府再去購置藥物。”莊稼漢說道。

  “我可以同去嗎?”我看著莊稼漢問道。

  “恩公欲去何為?何不在家中休養幾日?”莊稼漢以為我要走,急切的問道。

  “初來鬆江府,我想去看看。”我答道。其實我知道過不了幾天就是吳淞鐵路通車大典,我還是想去看看此類盛況的。

  “那便也好,那我去借馬車。恩公稍作準備。”莊稼漢說道。

  “甚好。”

  一刻鍾後,莊稼漢不知從哪借了一輛馬車,在門口吆喝:“恩公!阿拉出發了哦!”

  坐上馬車,一顛一顛,與莊稼漢聊談甚趣,不知不覺,前方已至鬆江府。

  “這,便是百年前大上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