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陽光明媚，武陵麓的鄉間田窪裏，充盈著一種暖和的味道。

  新年剛過，小鎮滿是硫磺的年味兒。

  董葶換好了一身新衣，便出門去了，她要去孤兒院找張夢。已經認識半個多月了，但是由於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聯係方式，隻能依靠串門才能找到對方。

  孤兒院在新鎮上，因為武陵麓這裏在早些年，常有拋棄嬰兒的情況發生，政府便通過籌集善款，做了這樣子的一個建設。

  而張夢所在的省城那支大球隊，便是為這所孤兒院建成的出資方之一。

  不過，隨著時代的發展，生活水平的提高，這裏當年的那些棄嬰現象，也都不複存在了。孤兒院的存在，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情了。

  董葶來找過張夢幾次，還以好心人的的名義，給孤兒院捐獻了一些物資。這一來二往的，也就跟張媽媽有些熟悉了。

  她剛到武陵孤兒院門口，便看到了仍舊穿著舊衣的張媽媽。

  張媽媽60來歲了，比較消瘦，人卻顯得很精神，典型的農家婦女。她是武陵孤兒院裏麵最早的一批阿姨，張夢也是她接手照養的第一個孩子，所以他們之間的感情才會特別的好。

  即便是張夢已經離開好幾年了，但每到逢年過節放假的時候，他便會回到這裏來。其實說起來，張夢已經成年了，也算是在外有工作了的。但是對於這裏，對於他的張媽媽的依賴，卻是半分都沒曾減少過。

  “董姐姐，你來啦！

  張夢去老城學校裏踢球去了，你要找他，就去那裏唄。”

  張媽媽是跟著張夢稱呼的，對董葶這種好心人，她是打心眼子裏地喜愛。

  “張媽媽你好啊！

  嗯，我來看看他。那好，那我去學校找他。

  嗯，不麻煩了，我就走了。”董葶笑盈盈的說著，便轉身走了。

  “好嘞，那路上當心啊。”張媽媽說著，眼神卻一直看著她離去的身影。

  其實，她也不清楚董葶為什麽要和張夢接觸。張夢回來後也就跟她說，在路上看到董葶倒在地上，並幫忙給送回家了。

  然後，就沒了……

  但是，她知道董葶這個人不會是歹人，跟張夢接觸也不至於有什麽壞心眼，畢竟張夢身上沒什麽夠她可圖的。

  董葶一個人在路上走著，經過了之前發生變故的鎮醫院，心裏不禁還有些念想。

  但她依然堅定地往前走著，越過新城的街巷，邁過了老城的小河，再又穿過了幾條青石板小巷，來到了鎮中學。

  鎮中學是武陵麓鎮山唯一的中學，隻有初中，沒有高中。鎮子裏的小孩讀完了九年義務，要繼續求學的，都隻能去到縣城。

  對於這個比較偏遠的鎮子來說，能夠念上高中的，都是寥寥。

  而董葶不同，從小都是她的爺爺教他文化知識的，她連一天學都沒上過。

  因為是年後，學校還沒開學，有那麽一些孩子在操場上玩球。

  學校的操場不大，半個足球場的大小。在一塊黃泥地上，用碎石子勾勒出來了一個跑道的圈，大致有200米的樣子。

  籃球架倒是有五六個，隻是沒有跟足球場沾關係的設施設備。

  不過，倒是在操場邊角的位置上，能夠看到一些雜草的跡象。

  董葶剛走進校門，就聽得到了一些孩子的吵鬧聲……

  “傳給我！傳給我啊！”

  “哎呀，又掉了！”

  “白癡啊，不知道傳球啊！”

  聽著聲音，董葶走了過去，看到了十來個孩子，在操場上踢著球。那其中最高的一個，就是張夢。

  張夢不高，1米78左右的個子，但是在這個小鎮上，也算得上是高個子了。身體也不是很壯實，60來斤偏瘦。再加上常年的訓練曬太陽，穿背心短褲，打赤腳。又不太注意保養，皮膚顯得很黝黑。

  所以在人群中，他算是鶴立鴨群了。

  除了張夢以外，其他的孩子看著跟他差不多大，但是在身高上就要差很多了，沒幾個過了一米七的。

  董葶認出了他，便在一旁的看台上，找了個地方坐下了。看著張夢在上麵跑來跑去的，踢得很費勁。

  關鍵是，沒碰著幾次球。

  她的眉頭，也頻頻皺了起來……

  她雖然不懂足球，但是這段時間，她也是去關注了一些跟足球有關的事情的。看了一些國內外的比賽視頻資料，查閱過一些足球基礎方麵的書籍。

  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對足球並不是一竅不通了。從那些孩子的站位，他大致能夠看出張夢的位置。

  他們是6對6的，沒有設門將，就把籃球場的一對籃架作為球門。一邊6個人，能夠看出來是前3後3的站位，張夢就是那最靠後一排中間的那個。

  剛好，就看到對邊的一個靠前的孩子，帶著球在邊路，就往張夢這一邊的底線突……

  張夢在居中靠後的位置，算是中後衛，也算是門衛。

  對麵居中的前鋒，也在往他跟前靠近。

  2打1！

  張夢下意識地就往身後慢慢挪動，並觀望著左邊那人的動作。

  邊路傳球！

  球滾向中路的位置……

  張夢知道他跟前這人要接球了，可能就是一次射門。

  他直接刹住了車，往前跟上一步，伸出了右腿，企圖去幹擾跟前的那個人。

  但是，眼前這個前鋒，等球一過來……

  一腳觸球，便踢還了回去。

  張夢撲了個空……

  邊路那個球員內切跟上，迎上皮球，一腳輕輕地推射，就把球給送進了門框內。

  毫無難度，異常輕鬆……

  “一個這麽明顯的撞牆配合，你都能冒然上搶？

  看來，你欠缺的不僅僅隻是機會，還有基礎和意識啊。”

  董葶看到這裏，對張夢的情況，也是很糾結，自言自語著。

  而張夢此時心裏也很難受，再看著那些對手們相擁慶祝著進球，特別的辛酸……

  他一邊的隊友靠近了過來，對他埋怨了幾句，顯得特別得不友好。

  “還是在省城職業球隊混過的，就這水平？”

  “長這個高，沒毛用！”

  “算了吧，今天不用踢了。或者他們少個人，5對6。

  不然，沒意思啊？”

  張夢一直在忍受著他們的垃圾話，沒有一點表情。自顧自的轉身，走到了操場邊上，將球給撿了回來。

  像這種去球門後方撿球的感覺，他已經輕車熟路了，沒有人能夠比他更加熟悉。即便是自己家的門將，也許都沒有他撿球的經曆多。

  也許他沒有別的優點，但是忍耐力，卻是他為數不多的特長……

  轉身回來的時候，才發現水泥看台上坐著的那個人，是董葶。

  他感覺得到，董葶看向他的眼神中，滿是希冀，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