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
作者:明少江南      更新:2020-06-28 12:12      字數:2726
  大明朝的科舉製度,自然是以八股文為主。

  天下間所有的書院,一律教授的是四書五經,傳授他們裏麵的經義。

  但儒家學子,傳承與孔聖,自然也會教授一些聖人提倡的學問。

  所謂儒家六藝,禮、樂、射、禦、書、數。

  如同後世的學校,在一切向高考看齊的同時,也會教授學生體育、美術、音樂一樣。

  其實就是陶冶情操。

  畢竟文人們將來要當官,總不能真的不食五穀,不通世俗吧?

  所謂的文弱書生,不過是家境敗落,隻能靠讀書來翻身的小戶人家。

  而真正的有錢的讀書人,那是“耕讀傳家”,為了家族傳承,也不可能隻會讀書,別的一竅不通!

  地主家可沒這麽傻!

  所以一般情況下,這“射禮”便在各大書院、學舍之中推廣開來。

  明太祖比較重視射禮,洪武三年舉行大射禮。他認為,隻由武夫彎弓習射而文士不解弧矢之道,是不對的,下令太學及郡縣學生都要學習射箭。

  當然,不同的地方,射禮的規格不一樣。

  比如在西北九邊之地,因為常有胡人南下牧馬,所以射禮比較流行,諸多學子為了活命,爭相練箭,許多人能開三石弓,中幾十步外的箭靶。

  而在文風教盛的內地學舍,箭靶方圓足有一丈,因此即使是文弱書生,也能在百步之內百發百中。

  悅來書院的射禮場合,實在學舍後麵的空地上,箭靶的直徑雖然沒有一丈,卻也有兩尺八,又掛在一個大的木架子上,等閑沒有兩三個人抬不動。

  趙德田是縣內大戶趙永洲的兒子,他堂兄是縣衙戶部書辦,一家子財大氣粗,他也是是十分有錢,往常在書院裏便是橫著走,有和他作對的,都被他想著法子給收拾了。

  一般情況下,也隻有司飛羽這樣的縣內豪門公子才值得他折交。什麽時候被人這樣拒絕過?還是同窗中一個不起眼的外來戶?

  封舟這次連話都懶得說,直接低頭看書。

  “姓封的,你敢不給趙隊正麵子?”一個身材高大的書生從一側站起來,啪啪走過來,怒視封舟道。

  他叫米為義,家中富有,同時也是趙德田的鐵杆兄弟,時常一起在青樓吟詩作對,陶冶情操。

  “是又如何?”封舟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你”米為義氣的臉都紅了,抬起手就想打人。

  方三突然從一旁出現了,趕緊站起來一把抱住他。

  “米兄,米兄,給我一個麵子,這是我表兄,父母去世,人受刺激了,有點偏激,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說完,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對封舟道:“不就是去搬箭靶嘛,我陪你一起去,行吧。”

  “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封舟直接推開他們,回到自己的教學齋。

  “行,小子,你有種。”米為義怒極反笑。他惡狠狠的威脅道:“上一個這樣不尊重夫子,和我們書舍對著幹的腿被打斷了,希望你到時候也能像現在這樣拽。”

  “嗬嗬。”封舟隻是淡淡一笑,混不在意。

  其他人見到這一幕,心中詫異。

  要知道,能在悅來書院讀書,可是莫大的榮幸,所以大家都珍惜在這裏讀書的機會,畢竟絕大多數同學都是普通家庭。

  因此沒人敢和以趙德田為首的豪富子弟對著幹,他們有錢有勢,又和幾位夫子關係極好,所以橫行書院,幾乎沒幾個人敢惹。之前他們這幾個人把一個惹他的學子的腿打斷,其中就有米為義。

  “沒想到這新來的還有脾氣啊?”

  “再有脾氣又怎麽樣?他這叫不自量力。”

  “你可別說,聽說他是京城來的。”

  “京城來的又怎麽樣?沒聽方三說他是孤兒嗎?”

  “對啊,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能耐,也敢惹米為義和找隊正。”

  有些人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封舟雖然來到書院已經有十幾天,但是卻沒有融入任何一個圈子的姿態,自然被人排斥。

  因此當封舟和米為義等人起衝突時,沒有一個站出來為他說話。方三見封舟一副死不悔改的樣子,麵上大急,心裏卻竊喜不已。

  封舟掃了他一眼,自然看出他的那點心思,可是他怎麽可能把這事放在心上?

  讀了一天書,到了下午,便是陳夫子舉辦的射禮課。

  一般情況下,因為學子們家庭情況不同,每個人的力氣也不一樣,不是每個人都能裝備弓矢的,所以射禮課是非強製性的。

  但學子們來到悅來書院,是為了將來參加科舉當大官,這社交禮節活動,豈能不參加?

  但封舟對這樣的活動早熟悉八百年了,根本不感興趣,他收拾收拾準備回家。

  自己新買的住處,自然要好好擺設一番。

  這時,一個人突然攔住了封舟的去路。

  “哎,別走啊,封兄,怎麽連射禮都不參加啊?”米為義皮笑肉不笑的道。

  “我參不參加關你什麽事?”封舟皺眉。

  “你一直不去,是不是連裝備都湊不起啊?早說啊,我可以幫你交嘛。”米為義麵帶譏諷。

  “嗯?”封舟眼中一寒,正要繼續說。

  這時趙德田走了過來。

  他冷冷的看著封舟道:“你這些天一直遲到早退,不參加父子的授課。如果你今天再缺席射禮課的話,別怪我告訴夫子。”

  “哦?”封舟掃了兩人一眼。

  不知想到什麽,眉頭突然展開了。

  “不就是射禮課嗎?我參加就是了。”

  作為定興縣城唯一的書院,悅來書院的後院建造的還算寬大,能容納不少人。

  大約七八十步之外,十幾個巨大的箭靶一字排開。

  主講者便是陳夫子。

  他淡淡的將射禮簡單介紹了一番,隨即講解奔馳射禮的注意事項。

  學子們大多在書上見識了射禮,此次實踐,也是蠻開心的。

  方三走到封舟麵前,似乎完全不在意封舟昨晚的不辭而別,在一旁介紹道:“陳夫子當年曾經在京城達官貴人那裏遊曆,見識過當世大儒的講解,也和貴人比試過,箭法超群,百發百中!”

  他說完,看了眼封舟,不由歎口氣。

  “你還是小心一點,米為義把你拉來參加射禮,絕沒有好心的。聽說他箭法不錯,小心到時候羞辱你。據說上一個被他打傷的家夥,就是在射禮上發生的衝突。”

  封舟點點頭,表示收到好意。

  其實他心裏明白,方三不是在安慰他,也不是勸慰他,更談不上提醒,實際上就是想嚇唬人。

  增加封舟的恐懼心理。

  陳夫子介紹完之後,便親自示範,果然一連數箭,全都射中箭靶中心,果然好“身手”!

  眾學子也是大聲鼓噪。

  陳夫子嗬嗬一笑,道:“米為義,你來示範一下。”

  “諾!”米為義列步而出,做好姿態,一口氣連射五箭,當真如行雲流水一般,每一箭也都射中箭靶。

  眾人也都是歡聲雷動。

  “很好!還有沒有想示範一番的?”

  “如果沒有,那就按照原來的配對,三個人一個箭靶,好好練習。”

  眾人正摩拳擦掌之時,這時候米為義突然道:

  “陳夫子,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在練箭術之前,我想先挑戰個人。”

  他說完,不懷好意的看著一個角落道:

  “姓封的,你中午不是很厲害嗎?有沒有膽量上來與我比一比射箭?”

  大家驚訝看過去,就見角落中一個少年孤零零的坐在那。

  正是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