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察局出來，兩個人都蔫頭耷腦的。

  前者因為揍人賠錢道歉，後者因為幫凶而丟了工作。

  喝了醒酒藥的翟爾雅揉著腦袋，一臉的無奈。不喝酒這條家規雖然並不嚴苛，但自從他二伯喝酒一拳打死了一頭牛，賠了人好幾千塊後，他爺爺就嚴令禁止家裏人碰酒。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翟家人天生酒精不耐，從老到小，一沾酒就醉，醉了就想動武，動武必定見血。搞得他們村兒全都不敢敬老翟家人酒，生怕敬出事兒來。

  翟爾雅從小到大都沒喝過一口，要不是這個於總太咄咄逼人，他自己又很好奇喝一口會怎麽樣，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局麵。

  “對不起了東升，害得你丟了工作。”翟爾雅長歎一聲，“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豆哥你埋汰我呢？我特麽恨不得早一步衝出來，剁了那死老頭的五根手指頭！”楚東升憤憤不平，“我一進門就應該給他個上勾拳，磕掉他滿嘴大黃牙！”

  翟爾雅還得安慰這個怒氣尚存的激進青年，兩人唉聲歎氣地拐過胡同口，忽聽得一聲嘩啦啦的鐵皮碰撞聲，一個熟悉的女聲帶著哭腔，怒道：“你想逼死我嗎？！”

  翟爾雅和楚東升麵麵相覷，同時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貓在垃圾桶旁邊，偷偷地探出個腦袋。

  薑朝娣一拳錘在鐵桶上，眼珠子通紅，“我早就說過，我就是餓死在外麵，當乞丐，也不會用他的一分錢！。。。媽，你能考慮下我的感受嗎？！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你知道？你要是真知道，你當年就應該狠狠心。。。”

  不知道電話那頭人說了什麽，薑朝娣憤怒地一把摔了手機，崩潰地抓著頭發高聲尖叫。

  楚東升嚇得一激靈，手上用力，生生把擋在兩人麵前的垃圾桶，推了個仰倒。

  哐當一聲響，蹲在地上的兩隻驚恐地抬頭，對上滿臉淚痕的薑朝娣驚訝的表情。

  薑朝娣：“。。。狗仔隊？”

  楚東升：“啊哈哈哈，不是故意的。”

  翟爾雅無奈地捂住臉。

  三人找了個麥當勞坐下來，緩衝一下。

  薑朝娣擦了擦暈開的妝，一臉平靜，完全沒有剛才的歇斯底裏，“你們倆兒怎麽湊在一起了？”

  楚東升頗為感慨，“唉，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因為打架進了局子，剛出來就碰見你了。”翟爾雅言簡意賅。

  薑朝娣點點頭，抓起漢堡張大嘴咬了一口，“那一會兒還得上班吧。”

  楚東升更沮喪，“我已經被辭退了。。。”

  薑朝娣再詳細詢問，楚東升翟爾雅一人一句，全交代了，薑朝娣一聽，比楚東升都激動，揚言要去微博上寫貼子曝光這群人的惡行。

  “消停點兒吧，你工作都沒個著落，還想繼續得罪大佬，還混不混了。”楚東升哀歎自己不到半天的工作日就此泡湯，愁眉不展，“得了，我又淪為失業人員了。”楚東升翻出幹癟癟的錢包，哭笑不得，“我都快揭不開鍋了。”

  翟爾雅同樣很憂愁，“也不知道我一時衝動打了人，那老頭子會不會被人報複。唉，還是我媽說得對，酒這東西果然邪乎。”

  三人唉聲歎氣，愁眉不展，湊在一起，感覺發際線直線後移。

  “說說你吧，”楚東升吃著薯條，蘸著番茄醬，“哭成這樣，就因為找不到工作？”

  薑朝娣神色一愣，眉頭一皺，“你怎麽跟我大姨似的，八卦。”

  楚東升：“是啊，我上班不到半天就失業，隻能拿你不開心的事兒當樂子開心一下了。”

  翟爾雅用手肘推推他，“別這麽說話，講點兒公德心。其實我們隻是關心你，表姐。”

  薑朝娣怒而砸桌，“誰是你表姐！”

  一本黑皮書，就這麽安靜地從天而降，擺在三人中間。

  一個頭戴紗帽，神色安詳的中年婦女，緩緩道：“請問，這裏有人嗎？”

  楚東升以眼神示意薑朝娣：拒絕她！趕緊拒絕她啊！

  薑朝娣：有沒有公德心啊，麥當勞是你家開的！

  “沒人，您坐。”薑朝娣誠心邀請，“我們也很快就走了。”

  中年婦女溫文爾雅地一笑，誠懇道：“我並不是想趕你們走，上帝保佑，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翟爾雅溫和地安慰道：“當然沒有，我們在這裏吵架也是很失禮的一件事。”

  中年婦女理了理裙擺，看起來無比的知性，“想了解下聖經嗎？”黑皮書緩緩地翻過來，露出了燙金的兩個顯眼的楷體字。

  楚東升：又來？！大姐，你是固定在這片兒混還是就盯住我了？

  上帝也不能讓丟掉的工作再回來。不過楚東升也確實對狗仔行業不感興趣。

  “那你想幹什麽？”王耿問的非常直白，“金融？服務業？或者。。。我可以推薦你去豆子家的農場幹活。”

  楚東升：“確切的說，我需要的隻是錢而已。我還是想考公務員。”

  “掙得不少但又不能像狗仔那麽‘危險’。”薑朝娣嘲諷道：“錢多活少離家近。確實適合高官來幹。”

  楚東升看起來完全被激怒了，“我隻是想掙足報麵試班的錢！”

  “先保證你自己能進麵試，ok？”

  “哈，這還用你說？找不到工作躲在垃圾桶旁嚎啕大哭的大表姐？！”

  秦楓：“什麽什麽？”看向火冒三丈外加惱羞成怒的薑朝娣，“表姐，你哭了？”

  “當然不是因為找不到工作！我隻是比較挑剔！比如狗仔什麽的工作，我是不屑於幹的！”

  “對啊，管理層。高知識分子的門檻兒？要不要現在以我高官的名義幫你在華為定個崗啊！”

  薑朝娣爆喝一聲，“老子要特麽不是膈應私生子的身份，我現在就能讓那個管生不管養的名義爹把你弄進去！”

  空氣突然安靜。

  秦楓和王耿抱作一團，顯然被嚇壞了。

  翟爾雅放下水杯，杯底碰到茶幾上發出了清脆的哢嚓聲，“注意言行，你們兩個。夫妻間總這麽互相揭短，再多的感情也吵沒了。”

  薑朝娣忍無可忍，“誰會跟他做夫妻，神經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