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信
作者:暴兵對A      更新:2020-06-28 02:07      字數:2769
  濟水城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治安方麵內緊外鬆,雖然濟水城內外治安兵力布防未改,但是民眾們能明顯體會到衛兵精神狀態的改變,警惕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高。

  不久後開始有小道消息傳出,言說太宰大人已經離開濟水城半月時間,琴石學院院長雷動與神選者辛娜小姐也一同消失不見。有人猜測是不是麗郡方麵又生事端,要與漢唐郡全麵開戰。

  雖然百年前那場戰爭在時任議長的調停下終止,但是許多年來麗郡方麵一直在做各種各樣的小動作,雙方駐軍之間幾乎每年都會有摩擦發生。

  老太宰在位時,麗郡方麵的軍事挑釁行為多有收斂,現在夏雨繼承太宰之位,作為一個十四歲少年,自然麵臨著很大的壓力,不僅有來自內部的,也有來自外界的。

  對於麗郡這種與漢唐郡長久敵對的勢力,自然很樂意在這種敏感時期為新任太宰備一份厚禮。如果能夠讓漢唐郡生亂那自然是極好的,就算北方駐軍防的滴水不漏,好歹也能惡心一下新君。

  這些流言像插了翅膀一樣在城內瘋傳,折磨著民眾的精神。

  琴石學院新老學員與教習們的日子過得也不安生,雖然宮長青明令學員與教習不得輕信、私傳未經證實的言論,卻無法有效化解彌漫學院上空的緊張氣氛。

  一旦漢唐郡與麗郡之間爆發戰爭,如果太宰府的人認為有必要,琴石學院的學生是有義務北上參戰的,這種事情在曆史上不是沒有出現過。

  整個濟水城都陷入緊張氛圍時,隻有方尋、冷然、常烈星三人不受影響,依然日複一日在瀑布下方修煉。

  自方尋被指往瀑布水幕那邊的石台冥想後,常烈星也換了位置,被安排到正對激流的擎天石上,直接麵對蘊含巨大勢能的水流衝擊。

  冷然對向前進分開三人很不爽,卻又不敢直言反對,最多在背後詛咒那個人下次賭錢輸得精光。

  四月的天氣轉暖,隻剩早晚還有幾許寒意,河道左右開始有人閑逛,向前進不得不找到太宰府,討了兩名士兵過來把守河道,不讓那些外出踏青的人打攪學員的修行。

  當然,他能讓太宰府做到這種程度,全是因為有妮可公主這把尚方寶劍在手,司空張衡不得不答應他的要求。

  實際上妮可與托雷已經有**天時間沒在龍潭附近閑逛,清晨一道離開琴石學院後,那兩人會在中途與他分手,前往濟水城商業街。

  他不知道公主殿下最近迷上什麽玩物,總之有托雷將軍陪著不會有危險。

  這一天同往常一樣,三人在瀑布腳下冥想,向前進坐在岸邊的大青石上喝昨晚沒有喝完的酒,篝火已經多日沒有點燃,原來的位置上隻剩一堆灰燼殘留。

  龍潭流出的水進入濟水河道,漫出一片幽藍。

  日頭越出山崖一半的時候,河道左岸多了幾個人影,往瀑布的位置走過來。

  “在那裏,就是那裏……”

  常烈山被隱約傳來的聲音驚醒,抬頭看向遠處。

  水花在眼前激蕩,視野並不清晰,但他還是看清來人的臉,聽見他們與向前進的對話。

  來人不是濟水城的居民,也不是遠方來的遊客,是琴石學院的學員與一位教習,想來這便是衛兵沒有阻攔他們的原因。

  他很奇怪學院的人為什麽找來這裏,按常理講沒人會在意戊班學員的去留,無論是僅存的三位學員,還是向教習,都是被打上垃圾烙印的人。

  他放棄冥想,側耳傾聽一陣,模糊聽見方尋的名字,似乎這些人是為方尋而來。

  常烈星扭頭看向身後,發現水幕對麵的人消失不見,緊接著瀑布水道邊沿閃出一道身影,向著來人所在位置走去。

  “方尋這個家夥,耳朵還真是靈光。”

  他看見冷然結束冥想,與方尋一前一後迎了出去。

  他們的院服被水流打濕,緊緊貼在身上,沒走一步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大片洇痕,對比學院來的幾個人,形象差很多。

  又在擎天石上看了一會兒,常烈星放棄冥想跳入水中,向著岸邊遊去。

  與此同時,一場火藥味越來越濃的談話在方尋與一位曹姓學員間展開。

  “那是屬於我的東西,請把它給我。”

  “你就是這樣感謝送信人的嗎?”

  方尋瞟了一眼被曹姓學員握在手裏的竹筒,抱拳前推,深深一揖,“多謝。”

  水珠沿著他淩亂的發絲與濕漉漉的院服淌下,落在腳邊的青石跌得支離破碎。

  他的狼狽被所有人看在眼裏,李姓學員在微笑,王姓學員在微笑,董姓學員在微笑。

  與向前進講話的丙班教習也在微笑,卻不知道那份麵向戊班教習的笑,是多日不見甚是想念的笑,還是對於鄉下少年鄙夷的笑。

  方尋直起上身,放開抱在一起的手,向前一步去接新竹做的封桶。

  曹子才往後退了一步,讓過方尋的手,一臉戲謔說道,“哎,哎,哎,來這裏的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大家為了護送你的信件,那可是走了很多路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隻謝我一人。”

  方尋沒有說話,冷然在後麵扯著嗓子罵道,“幹i你娘咧,我算看出來了,你們這群王八蛋就是來這裏找事的。”

  嘩,嘩,嘩……

  旁邊常烈星淌著潭水上岸,湧濤拍打著河岸的青石與青苔。

  方尋沒有回頭,隻是伸出左手直至冷然,以非常平靜的表情麵向李姓學員,拱手然後彎腰,“多謝。”

  然後是王姓學員。

  然後是李姓學員。

  他又轉向丙班教習王朗,深深一揖,道聲“多謝。”

  對方沒有回頭依舊跟向錢進聊著,臉色沒有變化,眼光沒有飄移,連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冷然在後麵小聲嘟囔,“幹i你娘咧。”

  方尋直起身,回頭看向曹子才,臉色依然平靜,眼神依然平和,沒有因為他們的無禮動怒憤恨。

  他很清楚他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但是更清楚信件在他們手上,曹姓青年拿著它從琴石學院到飛瀑龍潭,的確走了很多路,浪費了不少時間。

  如果幾句謝謝就能順利換取信件,他很樂意這麽做。

  曹子才又往後退了一步,臉上堆起笑容,那並不憨厚,十分輕浮。

  “方同學,商量一件事怎麽樣?竹筒裏的信件能不能打開讓我們也看一看,大神選者尤利西斯不是講過嗎,分享快樂是一種美德。”

  他嘴裏說著要跟方尋商量,手裏的動作卻是一點沒有商量餘地。

  竹筒的蓋子被他用蠻力拔出,封泥簌簌而落,灑在一塊灰白色鵝卵石上,被陽光塗上一片金黃。

  曹子才的手向下轉動,竹筒微斜,一道晶瑩的白由桶內滑落,掉在才被陽光照亮的青石上,摔得粉碎。

  散碎的晶瑩像瀑布下的浪花一樣飛起,閃爍的光斑耀著每一個人的眼,點綴了笑容,或者憤怒。

  沒有錯,他並不是要看信件內容,他隻是想羞辱方尋。

  向前進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想要有所行動的時候被丙班教習王朗握住手掌。

  “向教習,宮院長讓我告訴你以後少去賭場那種地方,被人看到總歸有幾分不好,身為教習,總要為學院聲譽著想。”

  是宮院長,不是宮副院長。

  以前有人非常耿直地稱呼宮長青宮副院長,被連續扣減幾月薪金後,“副”字從那個人的字典裏消失了,宮副院長變成了宮院長。

  很明顯,王朗在用宮長青威脅他。

  另一邊,方尋平靜的神色終於起了變化,但是依舊站在那裏,沒有行動。

  水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那些碎片反射著太陽的光輝,很是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