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毅準時準點趕到電視台，當他步入一樓大廳時，著實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不足四百平米的大廳愣是擠下了六七百人之多，人挨著人，肩擦著肩，跟沙丁魚罐頭一般，這哪是真人秀海選現場，活脫脫就是春運時的售票大廳啊。

  鄭毅看完是一陣咋舌，同時也是在心裏感歎：不愧是世界第一運動！即使中國隊表現再爛也擋不住普通老百姓對於足球的喜愛。

  不過這麽多人來參加，對鄭毅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參加的人越多，意味著他的競爭對手越多，誰能保證這群人裏麵沒有好手呢？中國民間向來都是臥虎藏龍之地。

  可擔心歸擔心，鄭毅還是邁步踏進了大廳，在來電視台之前鄭毅已經開啟了職業球員體驗卡，他不信自己一個“職業球員”還得不到評委的賞識。

  “勞駕！借過！借過！勞駕！”

  鄭毅一邊高喊著，一邊在人堆蠕動，他的目的地是五十米外的取號台。

  行程未過半鄭毅已是狼狽不堪，精心打理的一身行頭亂成一團，就像是一個逃荒的難民。但鄭毅卻顧不得整理，拿號才是最重要的事。

  經過不懈努力，眼看就要接近取號台了。身後突然一陣騷動，一股蠻力向鄭毅後背湧來。鄭毅準備不足，向前撞了上去。

  未等鄭毅查明情況，就聽見一聲尖銳的公鴨嗓叫了起來：“要死啦！哪個不長眼的？擠什麽嗎？擠壞了老娘你賠的起嗎？”

  鄭毅剛穩定身形，一手扶著那人一邊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不好意思！”

  然而鄭毅出於好意的動作，在那人看來像是麻風病人一樣，躲避不及嘴裏驚叫道：“拿開！拿開！”

  鄭毅惶恐急忙把手抽回來定睛再看，眼前一行三人，胖瘦不一。兩個年紀稍長的男子，統一的短發，留著一圈打理過的胡須，挺著小肚腩，一副粗獷模樣，不過二人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娘”的味道，特別是那個叫喚的男子還捏著蘭花指。站在二人中間的是一個年輕人，長發纖瘦，斜劉海整整蓋住了半張臉，不同於旁邊二人的娘，年輕人散發出的來是女子才會有的陰柔。看三人架勢，應該是陪同青年男子來選秀的。

  “還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摳下來！”鄭毅的矚目引來了公鴨嗓的不滿。

  鄭毅又是一陣賠禮道歉，而他對麵的青年男子，卻正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審視著他。

  隻是目光掃過他那身皺巴巴的牛仔上衣、滿臉的汗漬以及下巴稀拉的胡渣子，臉上頓時湧起一片厭惡，把頭轉向一邊，不再理會。

  鄭毅啞然暗道：“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這群人要是能選上，中國足球就真沒救了！”

  花絮不理，取到號碼牌，辦理好手續，鄭毅安心等待叫號。別看大廳裏有六七百號人，節目開始錄製後，來的也快去的快，每次都是魚貫而入，魚貫而出，僅過了一個小時就叫到了鄭毅。

  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鄭毅來到一號演播廳後台。鄭毅運氣不錯，這是第一天海選主演播廳，如果主辦方沒有欺騙觀眾的話，評委席上應該坐著一位大牌——昔日亞洲第一前鋒郝東！

  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國家隊傳奇射手，鄭毅激動難抑，如果能夠得到他的賞識，進入一支職業球隊還不是輕而易舉。

  與鄭毅一組的還有另外九人，先前發生小不快的那三人也在其中，鄭毅茲當作沒看見。

  “來來來！都過來！”

  上一輪參選選手還沒表演完，後台導演開始著手布置新一輪選手的準備工作，其中一個戴著墨綠色太陽帽的導演助手把鄭毅等人喊到一起交待事宜，不過那三人並沒有過來。

  “你們這組表演的是顛球，你們兩個上台後，照著這個本子上的內容念，不管你們會不會顛球不要超過三十個！沒有本子的，上台後簡單介紹自己就可以了，你們也一樣顛球不要超過三十個！另外…”

  助理把人聚在一起，將兩份工作簿交到其中兩人手上，又簡單說了一些注意事項。而讓鄭毅不能理解的是，憑什麽顛球不能超過三十個，既然是選秀那就憑真本事，不然怎麽叫選秀呢？不管怎麽樣，鄭毅是不會聽這個破助理的。

  交待完後，助理又屁顛屁顛的跑到那三人身邊，單獨交待著什麽，神情模樣跟在這裏時完全是兩回事。

  而鄭毅這頭，在助手離開之後拿到本子的兩個人開始背了起來，他們背的內容也是讓一陣鄭毅無語。

  感情真人秀真是一場秀，身份背景都是假的，所謂的悲慘遭遇，不棄夢想，都是為了博取關注而編造的，綜藝節目的水不是一般深。

  又過了大概十分，鄭毅這一組人開始上台表演，鄭毅被安排在倒數第三個，排在陰柔男子後麵。

  先前上台表演的選手們都非常聽話，完全按照助理說的去做，而拿到本子的兩個人順利晉級下一輪，其他人通通淘汰。

  很快到了陰柔男子登場，在熱烈的掌聲中陰柔男子開始了他真摯的“表演”，一段感人肺腑的自我介紹，說的評委席一名女評委聲淚涕下。

  而在後台的鄭毅聽的卻是陣陣冷笑，真會給大山裏的孩子抹黑！真能給電視台抹蜜！醜陋至極！要不是為了見郝東一麵，鄭毅一秒都不想待在這個汙穢之地。

  見現場的氣氛被烘托的差不多了，陰柔男子開始了顛球表演。別說這人基本功還算紮實，分別用腳背，大腿以及前額完成了四十多次顛球，獲得評委席全票通過。

  但鄭毅對他的評價是“繡花枕頭”，才四十幾個就敢說自己是專業的！你怕是沒見過專業球員是怎麽顛球的！

  待陰柔男子離場，鄭毅抬頭挺胸步入前台，接過話筒麵向觀眾以及評委席，不卑不亢說道：“大家好！評委老師們好，我叫鄭毅是一名剛畢業的大學生！我今天來參加《挑戰球王》節目，是想通過這次契機獲得去職業球隊試訓的機會！因為我熱愛足球！我想從事它！把它當作終生奮鬥的目標！”

  鄭毅一番自認為還算真摯的介紹，卻沒有引來想象中的掌聲，不僅如此觀眾席上還不少人捂嘴偷笑，像是看一個山炮一樣。鄭毅不由懷疑，難道自己這個夢想不值得鼓勵？很可笑？

  夢想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此刻的鄭毅，為了拿到號精心準備的一身行頭邋遢了，再加上他一認真麵部表情就很呆的模樣，很容易讓人出戲。

  觀眾這種反應還算正常，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評委席上的郝東就向鄭毅投去了讚許的目光。

  鄭毅略微有些尷尬，還想再說點什麽卻是被現場編導催促開始表演，鄭毅隻好放下話筒，接過皮球站在舞台中間。

  “呼！鄭毅你一定行的！”鄭毅長呼了一口氣，暗自給自己加油鼓勁，隨後把皮球拋向空中。

  當皮球落下，鄭毅準備伸右腳去接。然而不知是不是因為太緊張的緣故，鄭毅沒能吃準部位，皮球貼著小腿一路躥向鄭毅臉部。

  鄭毅扭曲著表情向後一縮躲過了皮球，雖然避免了被球“毀容”的尷尬，但他瞬間定格的扭曲表情，誇張的躲避動作，以及亂糟糟的形象引來了現場的哄堂大笑。

  不少人篤定這個山炮壓根不會顛球，正當所有人以為鄭毅的表演會就此結束時，皮球竟然沒有落地！反而彈了起來！

  原來鄭毅在身子後傾拉開距離的同時，脖子前傾利用前額把球頂了起來。這是一個非常體現綜合能力的技術動作，其中包括肌肉反應，神經反應以及動作運用，可以說能救回來很見功底了。

  皮球飛向半空，鄭毅利用不到兩秒的時間，調整身姿站位。當皮球再度落下的時候，右腳背穩穩接住了皮球並再次顛起。兩個來回之後，皮球被鄭毅穩穩控製在腳背顛球的高度。

  漸漸鄭毅進入佳境，皮球也像是活了一般，不斷在鄭毅兩腿之間來回跳動，演繹出一段華美的舞姿。

  鄭毅不滿於此，左右腳顛了十幾下後，皮球再度飛向半空，鄭毅雜耍般的用脖子後側夾住了皮球，停頓一秒皮球神奇的來到前額，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令現場觀眾歎為觀止。

  然而這還不是鄭毅個人秀的精華，此後鄭毅又續玩了數個花哨動作，難度係數直線上升！不知不覺中他的顛球數量，已經來到了五十個！

  現場觀眾爽了，但陰柔男子和現場導演毛了！這貨竟然不按劇本走！著實可恨！

  不是喜歡顛嗎？那就換個寬敞一點的地方吧！出去！鄭毅還在興頭上，就被工作人員強行打斷，並且趕出錄影棚。

  “憑什麽不讓我顛？憑什麽趕我出去！”

  “憑什麽？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就你這樣還想當明星？還想做職業球員？撒泡尿照照鏡子吧！傻瓜！”

  “喂！喂？靠！”

  鄭毅又一次的被掃地出門，而這一次鄭毅完全沒了此前的灑脫，說一句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他有的隻有憤怒，難道沒有身份，沒有背景就活該平庸一輩子？鄭毅不甘心，但他沒有任何辦法。…

  ……

  清風拂過，怒火漸去。坐在電視台外的台階上，鄭毅抱著雙膝，看著滿天星空與燈火璀璨的城市惆悵無比，縱有無數的星火卻沒有一處為他點亮。

  選秀失敗了，體驗卡也用了，路…在哪裏？

  “小兄弟！你坐在幹嘛？”

  “阿星！別鬧了，我很煩現在！”

  “阿星？你看我像喜劇大師嗎？”

  抱著雙膝鄭毅聽著聲不對，抬頭看去，郝東躬著身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郝…郝…郝總！！不…不是…您…您怎麽會在這？”

  見到偶像難免結巴，何況這還是意外之喜。

  “嗬嗬…”郝東笑了笑說道：“小兄弟我問你，你真的喜歡足球並且願意為它終身奮鬥？”

  “當然！我做夢都想！”鄭毅回道。

  “那好！去這裏吧！綜藝節目是不可能實現你的夢想的！”說著郝東遞來兩張名片。

  “彭國威…廣州恒遠足球俱樂部助理教練兼領隊！！”

  “郝總這…”

  鄭毅簡單看了下名片，上麵的文字讓他熱血澎湃，等他再抬頭時，郝東已經走遠。

  長長的背影傳來一句話。

  “祝你夢想成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