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又是一年春出頭，赤霞鎮這邊雖然已經有些春色，但更多的是凍徹骨髓的寒意。

  寂靜的巷子裏一座莊嚴的府邸巍峨屹立，沒有半點兒煙火氣兒，門口積壓了厚厚的積雪，一腳踩下去都能沒過成年漢子的膝蓋，讓人看了不禁疑惑，這府邸莫不是連個下人都沒有，怎麽能讓雪把門庭給糟踐成這樣？

  更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距離甚遠的另一座府邸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那裏至少開了一條雪路還能通行，這邊卻是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被大家揣測的“空府”深院內，一個少女正在院中興奮地蕩著秋千，在她身後是一個言笑晏晏的小少年，仿佛聽著少女的笑聲就滿足了一般，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後根了。

  少女玩了兩刻鍾，一侍女端著小鼎爐過來，不滿地跺了跺腳，皺著眉頭哀怨地喊道：“大小姐大少爺，你們別玩了，夫人說春寒料峭，請你們過去喝湯。”

  從柳文琮過了十歲顧晨就把孩子們的排序分開了，男的算男的，女的算女的，如今府裏都喊柳文君大小姐，柳文念二小姐，柳文琮大少爺，柳文宇二少爺。

  柳文君的腳尖點地緊急刹車，一張姣好的麵容白裏透紅，人麵桃花相映紅，美得讓人忘了呼吸。

  綠萼怔愣了片刻很快就回過神來，嘟囔道：“大小姐怎麽越長越妖孽！”

  說著又一臉懊惱，她跟在柳文君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可還是沒能抵抗柳文君的美色，怎一個愁字了得！

  柳文琮將柳文君扶好，朝綠萼笑著問道：“娘又做了什麽好東西？”

  “是薑母鴨，夫人說兩位少爺長途跋涉從朝州過來，需要祛祛寒氣。”綠萼一邊說著一邊將小鼎爐放到柳文君手上。

  柳文君皺著眉頭一臉嫌棄，“怎麽又是薑母鴨？甜得發膩！”

  “是鹹的！”綠萼煞有介事地說道，見柳文君喜上眉梢，又補充道：“鹹的是兩位少爺吃的，您和二小姐吃甜的。”

  柳文君：“”

  柳文君氣鼓鼓地帶頭走在廊簷下往燒了地龍的堂屋走去。

  三人剛進門柳文君就發現雲玥的臉色不大好，機靈地換上一張笑臉，甜膩地喊道：“娘，您的小心肝來了！讓我看看今兒又是什麽好吃的哇！是薑母鴨呀！我最喜歡喝娘燉的鴨湯了”

  柳文琮兄妹三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雲玥沒繃住，氣笑了，點了柳文君腦袋一下，看向柳文琮，沒好氣地問道：“你們怎麽又翻牆回家？好好的路不走，咱們家的大門是擺設嗎？”

  柳文琮嘀咕道：“可不是擺設嘛！那門口的雪都能把我的靴子給埋了，真走那裏我可進不來！”

  雲玥一臉狐疑地看向顧晨，“什麽情況？”

  顧晨輕咳一聲，眼神飄忽不定，他們府中現在隻留著幾個伺候的下人，人口簡單，管家一人身兼多職，連門房的事情都包了，不巧這幾日管家抱恙，顧晨覺得他們家十天半個月也沒人上門，很是痛快地讓管家休息，自己把府門一鎖，什麽事情都不管了，壓根沒想到兩個兒子會在這個時候歸家。

  雲玥尋日裏隻顧著灶屋那邊，灶屋邊上有一個小門，廚娘每日采買什麽的都從小門進出，她偶爾出去也走那裏，壓根不清楚前院發生的一切。

  看顧晨心虛的樣子雲玥狠狠剜了他一眼，在孩子麵前她還是會給顧晨麵子的，幹脆揭過不提，給孩子們一人盛了一碗鴨湯，好整以暇地問道：“怎麽突然這個時候回來了？我記得你們才離開不到一個月啊！”

  柳文琮和柳文宇來兩個每年過節都會回家，過了正月十五才離開，今年也不例外，按照他們兄弟倆的行程這個時候應該快到朝州了才是，結果卻出現在府裏，著實令雲玥困惑，問了柳文宇這孩子卻一問三不知，一回來就纏著柳文念，妹妹前妹妹後，妹控到這個程度也是沒誰了。

  雲玥壓根不能跟他溝通，顧晨又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樂嗬嗬地陪著孩子們玩鬧，壓根不問一句正經事，把她整得一肚子火。

  柳文琮比起柳文宇明顯靠譜多了，喝了一口暖暖的鴨湯，滿足地回道：“我們本來是要回朝州的，可是半道上碰到了荊北書院過來的管事，他們說朝廷給各個書院下達了命令，要在江南舉辦群英會，到時候皇上和皇後娘娘皇子公主都會出麵，以文武或專長會友，選拔一批人才到庫良十五城。”

  庫良十五城就是匈奴，當初葉冠源占領匈奴之後慕容炎就把匈奴的城池進行合並管理，弄出了十五城，又把匈奴該名庫良，那裏地廣人稀，再加上祁瀾國攻占下來時日尚短，慕容炎擔心匈奴人造反，是以每年都要往庫良十五城派駐大批將士。

  另外庫良十五城的農業很是落後，百姓生活條件極其惡劣，為了振興庫良十五城，慕容炎這些年沒少花心思，各種各樣的文官也派過去不少，試驗田更是挖了幾百處，弄得匈奴那些草原跟狗啃似的，但是收效甚微，為此慕容炎都要愁到禿頭了，想他也不過不惑之年，要真的禿頭了還怎麽見人？

  雲玥愣了愣，眉頭微皺，“這又是誰給皇上出的主意？”

  庫良十五城條件惡劣，比不上祁瀾國境內富饒，文官身體弱，去了那邊沒兩年就受不住了，不是病了返鄉就是找關係調動回來，江南那邊多文人，這些人怎麽可能積極參加那勞什子群英會？武人大多出自北地和西南，卻要他們千裏迢迢奔赴江南遷就那些讀書人，這些人心裏會痛快才怪。

  柳文琮聽到雲玥不加掩飾的嫌棄語氣，被嘴裏的湯水嗆了一口，猛咳了幾聲才停下來，訕笑道：“娘，畢竟是皇上的意思，您就算不認同也別說得這麽直白！聽說是內閣那群傻子出的主意，不過我猜是皇上也想出宮散散心，這才順著那些人的意思，當然，皇上心裏肯定打著瞎貓碰上死耗子的主意，說不準還真讓他發現幾個可造之材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