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後遺症
作者:
屏卻相思 更新:2020-06-27 17:08 字數:2461
他跟那些被拐賣來的孩子在被人販子囚禁在一個城中村裏,之後,那個人販子的女兒救了他們所有人。她甚至還把他安全送到了他父親麵前。
江硯殊隻覺得荒誕不堪,而更令人覺得荒謬的卻是,這段記憶變得十分清晰,輕而易舉地就覆蓋掉了他原本的記憶。
他在發現這個變化的時候,立刻就抓起筆在紙上寫下了“和秦燕喬認識是在被人販子帶上火車時”,可是現在,不光是他的記憶被改變了,就連秦燕喬的也變了!
秦燕喬完全沒有感知到任何不對勁,反而還特別樂天派:“你昨晚是不是做噩夢了?果然還是小孩子,離開家人就特別不安心。你很久都沒有見你媽媽了吧?”
江硯殊立刻抓住了第二個不對勁的地方。
他覺得自己十分信任秦燕喬。
如果非要列出一張表格,按照他信任的順序排列,那麽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秦燕喬。
按照他曾經的記憶,秦燕喬還曾經幫助他從人販子手裏徹底脫逃,他肯定會告訴對方,自己的母親早已過世。
可是現在,他很明顯不知道他的一些私事。
他們反而顯得生疏了許多。
盡管關係生疏,他卻依然覺得秦燕喬是值得信任的。
很明顯,這根本是自相矛盾!
江硯殊垂下睫毛,輕聲道:“我媽早就過世了,我沒想她。”
“……啊。”秦燕喬頓時覺得好尷尬,如他這等粗神經的漢子,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正值青春危險期的少年。
他撓了撓頭發,又試探問:“你這個樣子,我剛才差點沒認出來,你該不會失戀了吧?但是秦哥覺得吧,你也別早戀了,影響考試,等你上大學了想戀多少個都沒問題!”
……早戀?
江硯殊側過頭,認真思索片刻,回答:“我沒有早戀。但是,這個人對我來說很重要。”
秦燕喬勸阻道:“……不是吧?你先冷靜一下啊!”
鋪天蓋地的記憶洶湧而來。
他依然清晰地記得,那個叫雲染的小女孩對他說,“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反而是你騙了我,你當初還說要娶我的。”
既然都想起來了,自然就想立刻見到她。
江硯殊放下手上的酒精棉片,站起身:“我先走了,還有事。”
秦燕喬再次勸阻:“我覺得你還是照一照鏡子,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不太好……”
尤其是他這雙眼通紅、眼睛裏滿是紅血絲的模樣,不管他是要去見自己喜歡的女生,還是有好感預備喜歡的女生,她都會被他這一臉煞氣給嚇退吧?
江硯殊正疾步往外走,聞言還抽空停下腳步,彬彬有禮地回了一句:“我覺得她不會在意這些的。”
反正他最弱小又最失敗的一麵早就被她看過了,就算現在有些失儀,那又如何?
可是等他出了秦燕喬家的大門,經過自己家的時候,還是順道走了進去——畢竟,一副整潔幹淨的儀表,也是對她的尊重。
……
陳寒生年輕時也窮過,但敢拚敢做,最終奮鬥到一家大公司的高管職位。
他曾經還是一名小小的業務員的時候,為了拉到一單生意,別說陪酒吃飯,就連對方的生日愛好都摸得清清楚楚,見縫插針地刷存在感。
現在麵對雲染,他還是拿出當年當業務員的氣魄,雲染讓他檢討浪費糧食的錯誤,他二話不說,打開飯盒就把髒了的飯菜往嘴裏扒。
雲染沉默了一會兒,把筷子遞到外婆手裏,輕聲道:“外婆,我去看看小妹妹,過會兒再回來陪你吃飯。”
她剛站起身,手腕就被老人給輕輕拉住了。
老人的掌心粗糲而又溫暖,幹燥而又讓人心安。她努力想從床上爬下去,用自己矮小的身體把外孫女擋在身後:“這位老板……我家染染很乖的,從來都不惹事,她下個學期就要高考了……”
陳寒生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從前他還是個小業務員的時候,總是見人三分笑,隨時隨地都笑臉迎人。等他後來成為了公司高管,就開始成天板著臉,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
難道他現在的麵相凶殘至此?
雲染道:“我沒有惹禍,他也不是來找我算賬的,可能真是哄不好自己的女兒,需要我幫忙。”
陳寒生忙不迭道:“對對,我真是來請她幫忙的,我女兒特別喜歡雲同學!”
外婆這才將信將疑地放開雲染。
她跟外孫女相依為命多年,自然知道她是一個什麽性子。
雖然不至於像雲培源那流氓一樣惡形惡狀,可是到底還是會被父母的陰影所籠罩,從小就沉默陰鬱,滿腹心事。
她又拍了拍雲染的手背,關心道:“要是有事,你就大聲喊,不要害怕,啊?”
雲染從來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可是麵對絮絮叨叨的老人,她還是耐著性子安撫:“好的,我有事就叫醫生護士來幫忙。”
……
陳無憂坐在一樓大廳的椅子上,一直抽抽搭搭地掉眼淚。
嘴裏的囊腫消退不少,小姑娘又是口齒伶俐,一直嘟嘟囔囔地向媽媽告狀:“昨天爸爸帶我去看醫生,有個很凶的女醫生一定要我張嘴給她看,還動手掰我的臉!爸爸隻顧著跟人吵架,是姐姐救了我……”
喬雨菲隻覺頭痛欲裂,伸手摸了摸女兒的小臉蛋,哄道:“乖哦,現在爸爸就去給姐姐道歉了。”
陳無憂又憂心忡忡地問:“如果姐姐不接受爸爸的道歉……?”
她鼓著腮幫子,覺得沮喪得不得了。
老師就說過,家長也不是什麽都正確的,如果發現家長做的不對的時候,她一定要勇敢地糾正他們。
可是現在,她沒有及時管好老爸,真是太失職了。
“我沒有生氣,也不需要道歉,道歉是沒有意義的。”雲染的聲音突然在她背後響起,她說話的語調裏還帶著笑意,“所以你不要擔心這麽多了,好嗎?”
陳無憂先是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然後迅速轉頭,立刻把眼淚全憋了回去,笑得像向日葵一樣燦爛:“姐姐!”
她抬起跳下椅子,抬起手臂,軟軟糯糯地開口:“姐姐,要抱抱!”
雲染雖然還頭暈著,可還是小心地托住她的腋下,把她給舉了起來,轉了一大圈:“唔,你的眼睛紅得像兔子,這麽大的人了,還要當哭包?”
陳無憂立刻害羞地把頭埋在她肩上,別別扭扭地回答:“我沒有哭。”
雲染見小姑娘破涕為笑,便把她交還給她的母親喬雨菲。
在交接的過程中,她突然眼前一黑,就這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額頭磕到了不鏽鋼椅子上,發出了好大一聲悶響。
這一瞬間,她就隻有一個想法:她賴以生存的大腦實在是多災多難,在接受過係統的噪音尖叫後,又遭受了物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