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年成抬手摸了摸那小女孩的腦袋，溫和地勸道：“乖孩子，把嘴張開讓爺爺看一眼？學我的動作，張開嘴，啊——”

  小女孩一臉不情不願，敷衍地動了動嘴唇，很快又緊緊閉上嘴，一聲不吭。

  雖然她動作很快，但餘年成還是看到了她嘴裏的囊腫情況，頓時心中有了成算。

  他思忖片刻，提筆在寫起了藥方。

  雖然現在都必須用電腦開方配藥，可他還是維持了老中醫的習慣，先在紙上記錄下藥方，再對藥方用量做些斟酌，最後才錄入係統。

  他大筆一揮，很快寫完了藥方，問幾個實習醫生：“舌下囊腫，那是西醫的說法，在中醫當叫作舌下痰核，你們誰知道該如何治療痰核？”

  “這個……”在場的幾個實習醫生頓時麵露難色。

  他們在實習之前，就知道餘年成是醫院裏資曆最老、醫術最高的老中醫，大家都想要在他麵前好好表現一番，若是表現極佳，說不定就會被餘老看中，成為他的關門弟子。

  可想法永遠是美好的，而現實一般都是殘忍的。

  中醫這門學科，繁雜且精細，書到用時方恨少，突然提到一個“痰核症”就得立刻馬上說出藥方，這是在是太難了！

  餘年成就像沒有發現他們的為難，繼續不緊不慢地問：“就沒有人知道嗎？”

  ……

  一片令人尷尬的窒息。

  幾個實習生都忍不住羞愧地低下了頭。

  “是……是二陳湯嗎？”終於，羅溪用一種不太確信的語調開了口。

  餘年成閉上眼，微微一歎，追問道：“現在這小姑娘的病情，需用二陳湯加味，藥方該怎麽開？”

  羅溪立刻上前給小病人把脈，然後想讓她再張開嘴，露出舌頭底下的囊腫，讓她仔細一看。

  可是小女孩就是張一張嘴都覺得疼痛難忍，不管羅溪怎麽哄，她都緊緊地抿著嘴唇，死活不肯合作。

  羅溪好話說盡，非但沒哄得她張開嘴讓她看一眼，甚至還差點把她弄哭了。

  小女孩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眼眶裏不斷有淚水轉來轉去，似乎隨時隨地都可能決堤。

  “乖寶貝，趕緊張嘴讓姐姐幫你看看啊。”羅溪也開始著急了。

  她還想在餘老麵前表現自己，現在這麽多實習生當中，就隻有她能說出“二陳湯”，如果她能說對劑量，餘老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

  可是現在病人不配合，她能怎麽辦？

  她焦躁地伸手去掰她的嘴：“聽話，給姐姐看了之後，痛痛才能飛走！”

  因為羅溪是用背對著大家，正好遮擋住明裏暗裏的視線，就是小女孩的父親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

  正當那個小女孩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從眼眶裏掉落的時候，羅溪掰開她嘴的動作被人製止了。

  雲染握住她的手腕，輕描淡寫地把她的手慢慢掰開。

  不管羅溪怎麽用力掙紮，她都感覺自己的手就像被一把鐵鉗拽緊了，然後不容置疑地被拉開。

  雲染又用另一隻手在女孩子毛茸茸的小腦袋上揉了一把，輕聲說：“別怕，沒人能欺負你。”

  小女孩抬起頭，眨巴著淚水迷蒙的眼睛望著她，雖然這個陌生麵孔的姐姐看上去不如那個壞姐姐個子高，還板著一張臉，一副不會笑的模樣。

  可是她從壞姐姐手裏救了自己，還告訴她“沒人能欺負你”。

  就像動畫片裏的大英雄。

  她突然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跑到了她背後，雙手緊緊地抓著她身上的校服，怎麽都不肯從她身後出來。

  羅溪簡直氣壞了：“還沒叫到號子的病人，就在門口等，不要硬擠進來！”

  雲染語氣平淡：“我不是病人。”

  她把手上的飯盒擺在桌邊，補上一句：“剛才這小女孩的父親撞了我，還把我做的飯菜給打翻在地，我是來找他協商如何處理這件事的。”

  在場的實習醫生立刻齊刷刷地盯著她看，仿佛看到了一個怪物：“……”

  見過拎不清的，但還沒見過這麽不知所謂的人，這個時候，看病開藥最要緊，別的都得靠邊站。她現在跑出來索賠算什麽？

  那中年男人突然被點到名，頓時一愣。

  他當時火氣太重，根本不記得自己有沒有撞到人，也不記得自己是不是把對方的飯菜打翻了。

  他打量了一下麵前衣著單薄的少女，目光掃過她短了一截的校服袖口，還有露在袖子外麵的、已經抽了線頭的毛衣，微一皺眉，就從口袋裏掏出了錢夾：“我把你的飯打翻了是吧？要賠多少錢？”

  不管這少女是不是故意來碰瓷的，他也不想深究。

  這大冷天穿得這麽單薄，可能家裏實在有困難。

  係統劈裏啪啦一頓計算：【主人，你之前買了一隻老母雞，半斤蓮藕，一斤油菜，一共花了一百零五塊八毛，再加上油米鹽和水電煤氣費、廚房使用費，就湊個一百二十塊整數好了，你往飯盒裏裝了兩個清炒素菜，幾塊雞肉，就算它個六十塊，外婆吃了一半，折合三十塊。】

  不是它作為家政係統算得太摳門，而是它的主人還沒來得及發揮她的才幹一夜暴富，它也得幫著精明一點才是！

  雲染就像沒聽見係統在她的耳邊嘮叨一樣，回答：“我不需要你賠錢，但是你浪費糧食和隨意把怒火發泄到無關人身上的習慣非常不好，我希望你能夠真心誠意地改過自新。”

  中年男人：“……你說什麽？”

  所有圍在診室裏的實習醫生：“……”

  餘年成輕咳了一聲，打斷了這尷尬而又窒息的沉默：“雲染啊，你先到我對麵坐一會兒。”

  他是挺喜歡雲染這孩子的，象棋下得這麽好，把他這個業餘級別的三連冠得主都給殺得片甲不留，欲罷不能。

  隻是，這孩子實在有點囂張。

  這小病人的父親正在氣頭上，還沒完全消氣，她就這樣硬生生地往對方的槍口上撞，他真怕她被打。

  雲染又道：“如果你願意誠心悔過，我可以三天之內把小妹妹的病治好。”

  係統開始播報：【由於主人霸氣側漏，獲得能量點+1。】

  羅溪本就氣她多管閑事，立刻冷笑道：“你連大學都沒讀，這在說什麽大話呢？你把人給治好？門診醫生都沒治好的病，你能治？”

  雲染懶得理她，轉過頭，直接麵對餘年成：“老先生，你剛才說開加味二陳湯來治療痰核，可是二陳湯的療效非常緩慢，至少得要四五十劑才能讓囊腫變小。”

  係統：【同中醫聖手切磋技藝，獲得能量點+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