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喬往後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吊頂，白色和玫瑰粉拚湊的三朵花瓣形狀，白色燈罩因使用時長而稍有些泛黃，透亮的燈光自那處光源處傾斜而出，充滿吳喬的視線，刺眼，疼痛。

  直至漸漸被漫上眼眶的淚水所模糊，感覺到眼眶堆積的淚水越來越多，原本清晰的光點變成了一片散光，眼睛因長時間盯著光源看而無法承受，出於生理需求不得不緩緩合上了眼，而這一個動作恰恰成了淚水緩緩淌下的契機。

  憋了許久的淚水如同開了閥的水源，無聲的淌下。自眼尾啟程，有些順著臉頰的弧度向斜後方滑動漸漸隱沒在耳朵裏，有些平直的滑下，通過太陽穴流進頭發內。

  吳喬翻了個身把臉頰深深埋在了被子裏，放縱自己徹底的發泄出自己的沮喪，失落，懊惱，慌亂，愧疚……

  無數負麵的情緒蜂擁而來，張開血盆大口，快速且凶狠的將吳喬吞沒，自身體到精神，不留一絲餘地。

  出成績的時候秦越正因為猜拳失敗而在廚房裏洗碗，等他看到成績時也就比老師發布成績的時間晚了十分鍾不到。

  相較於吳喬的情緒起伏，秦越要淡然許多。同樣是自上而下，當看到自己的名字時有些意外的輕挑了一下眉毛，雖然感覺到了這次發揮還算可以但是名次還是有些令他意外，但他給予的反應也就僅限於此。

  隻是在自己的名字上稍作停留，甚至沒有分神去注意自己的成績，而是專注繼續尋找吳喬的名字。

  當看到吳喬名字和總分之後，正在桌上均勻敲打的左手停了下來。抬起來與右手交換拿手機，把微有些顫抖的右手自然垂下，深吸一口氣認真去看吳喬的單科成績，片刻後便明白自己之前擔心的事情確確實實的發生了！

  連忙撥通吳喬的電話，但是耳邊響起的那道冰冷女聲令他的心向下沉了再沉。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握緊手機，逼迫自己冷靜，這時候聯係到吳喬是首要的事情。

  “媽，你是不是有李阿姨的電話。”秦越走出廚房，問正在沙發上看新聞聯播的秦媽媽。

  李阿姨正是吳喬的媽媽。

  “好像有，你自己找吧。”秦媽媽也沒有多問，直接把手機遞過去。

  秦越接過手機回到屋裏，還特地把門關緊。當他看到自家老媽對吳喬媽媽的備注是“親家母”時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即將與未來丈母娘通話，但講實話，這時候對吳喬的擔憂要遠超於即將與丈母娘通話的緊張。

  “喂，李阿姨嗎？您好，我是吳喬的同學秦越。”秦越恭敬的問候。

  吳媽媽一下子想起來了這個秦同學是何許人也，輕咳一聲：“嗯，我是。有什麽事情嗎？”語調比起平時和吳喬講話，溫柔程度呈立方的程度向上遞增。

  “喬喬現在在家嗎？”

  “在的呀，怎麽不打她的電話？”

  “是這樣，下午我不小心惹喬喬不高興了，她現在不接我電話，所以我……”秦越知道自己這理由找的有些牽強，所以聲音越說越小。

  吳喬媽媽沒有想那麽多，直接把這當成了年輕人的打情罵俏：“那行，你等會啊，我把電話給喬喬。”

  說完便去輕輕扣敲吳喬緊閉著的房門，隻見房門被拉開了一條小縫，吳喬哭的紅腫的眼睛立刻暴露出來，用帶著沙啞哭腔的聲音問道：“怎麽了，媽？”

  這道聲音通過電話的收音傳到秦越的耳朵裏，便似一雙無形的大手在瘋狂揉捏他的心髒，心疼的想要瞬間轉移到電話那頭把吳喬緊緊擁在懷中。

  吳媽媽一看吳喬這幅可憐的樣子隻當是因為和秦越吵架而哭鼻子，好笑的揉了揉吳喬的腦袋，小聲說：“別難過了，秦越打電話過來道歉了。”說著把電話塞進了吳喬的手裏。

  吳喬沒太聽懂，但是一聽是秦越的電話，有些猶豫要不要接起。

  吳媽媽又想當然的以為吳喬是因為自己在場而不好意思，捏了一把吳喬有些紅的鼻尖：“你倆聊吧。”貼心的幫她把門關上。

  關門聲後，屋內陷入了沉默，吳喬雖然把手機抬至了耳邊，但是一言未發。

  秦越小聲的喚了一聲：“喬喬？”

  聲音通了電後有些失真，但卻一瞬間把吳喬剛剛憋下的眼淚引了出來，吳喬隻覺得自己滿腔的委屈快要將自己脹滿直至爆炸。

  秦越聽到傳過來的的抽泣聲，隻恨自己此刻不在吳喬身邊，無法替她逝去那串淚珠，隻能焦急的安慰道：“喬喬，別哭，一切有我呢。”

  “秦越，我考的好糟糕！”吳喬背靠著房門緩緩滑下，抱腿坐在地上，哽咽著向秦越傾訴自己的心聲。

  “我高三真的很努力了，可為什麽這麽不公平！為什麽我就會在那天中暑呢！為什麽會沒有發揮好！這樣打亂了所有的規劃！可是，我不想複讀！太難熬了！我不想……”吳喬明白自己現在如同一個充滿負能量的氣球，講話語無論次，但是她根本無暇顧及。

  “我明白。”秦越一遍遍的重複著同樣的話，溫柔的安撫著吳喬的情緒，直至吳喬徹底安靜下來。

  “喬喬？”秦越在吳喬沒了聲音後輕聲的喚了一聲。

  吳喬用鼻音“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喬喬，生病這件事情不在我們任何人的預料之中，我陪著你走過高中這三年，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努力，所以不要自怨自艾，好嗎？相信我，你一直很優秀，優秀到需要我不斷奔跑才能夠去擁抱到你。”秦越用平穩的語調講述著，想要喚起吳喬的自信心。

  “不要把事情想得這麽可怕，它是一場考試，但也就隻是一場考試而已。它決定不了我們的人生，決定不了理想，更決定不了我們兩個的未來。這次的失利說明不了任何問題，你的語文數學成績就說明這一點，我們的實力擺在這裏，別怕，好嗎？”

  秦越停頓下來，聽著電話那端小聲的呼吸聲，他知道吳喬有在認真聽他說話。

  “我們並沒有處在死胡同裏，我們還有很多選擇。以現在的成績，如果報誌願的話，可以走一個一般的一本，或者非常優秀的二本，或者選擇複讀，任何一所高中都不會拒絕你，當然，你在哪，我在哪。”言下之意便是，除非吳喬報了C市的學校，不然秦越便要放棄這次自主招生的機會。

  吳喬雖然之前聽到過秦越這麽講，但是那都是假設，現在一切已成定局。

  “你別說傻話！”吳喬還能夠清醒的反駁秦越。

  “這怎麽會是假話呢！算了，我現在去你家找你。”

  “你別來！”吳喬連忙大聲製止，小聲解釋道：“我現在心很亂，讓我好好想想吧。”

  雖然情緒依舊低落，但是在聽過秦越的一番話後不可避免的緩解了許多。

  秦越低頭思索了一會，點頭同意，但還是不放心的在電話裏叮囑道：“今天晚上我手機不關，無論什麽時候，有什麽問題一定要打給我！放輕鬆，我等你的答案。”

  “嗯，那晚安。”

  “聽話啊，晚安。”秦越在吳喬臨掛電話之際響亮的嘬了一下，說道：“晚安吻，明天見！”

  吳喬被秦越這麽一打岔，也有些憋不住，有些難看的勾出一抹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