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喬看著秦越慢動作一般的走出臥室，檢查各房間的窗戶，最後到門口又回頭對視了一眼，揚起一抹安撫的笑後開門離開。

  一係列動作，再平常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看著特別有感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包治百病……嗯，好像頭確實不疼了……

  不疼了就該繼續作死，吳喬甩了甩還有些不自在的頭，下床去冰箱裏拎了一包啤酒放在茶幾旁邊的地毯上，盤腿一坐。

  手用力一扯，六聽啤酒滾了一地。吳喬伸腿把滾遠的勾回來，強迫症一樣把六聽按順序並排整齊排好，從最左邊拿起一罐，拉開灌了一口。

  怔怔的盯著電視機旁邊的一個特別俗氣的雕花架子。從茶幾下麵摸出來一盒煙，抽了一根點上，繼續盯著花架子。腦袋裏開始亂七八糟的想：

  他們都放棄唱歌了？為什麽？

  就說那個譚莉去找了那麽一個老醜不堪的男人，圖什麽？那些東西算個屁啊！當初不是拍著胸脯說喜歡音樂嗎，這就是喜歡？丟人不丟人！

  黎雅潔，平常不吭聲，你跟譚莉關係好可以，但是關係好就是跟著她一起退組合嗎？這關係還是不要的好！還記得當初一個人在練舞室練到兩點也不覺得累，一聽見音樂就像律動的黎雅潔嗎？死了！

  都怎麽了？！音樂變了？

  不！音樂沒變，變得是她們，變得是她們做音樂的那顆心！

  那顆心毛毛躁躁被別的東西紮了根，不純粹了，所以音樂拋棄他們了！

  這支煙仿佛是被吳喬的情緒點燃一般，燃的比平時要快許多，沒覺得吸幾口就到了根，隨手摁在茶幾上。又灌了口酒，可能喝的有點猛，“咳咳……”的嗆了半天。

  又拿了一根煙，左手食指和中指夾住，“咯噔”右手拿著打火機，湊上前一吸，點燃香煙。聞著這種煙草味，真難聞……但也真讓人過癮。

  吸一口吐出一個煙圈，幼稚的拿起罐裝啤酒去撞破煙圈，重複幾次，無聊的放下手，又開始放飛思緒。

  說別人放棄音樂也好，被音樂拋棄也好，那自己呢？

  握煙的左手伸到後麵，摸著紋身的位置，高一的時候去紋這個的時候自己在想什麽？

  想的是姑娘我以後一定要在樂壇占有一片位置？還是我一定會把每一首我想寫的歌表達完美？又或者想著一定不能讓掌櫃看著這個紋身，不然淨說自己不學好？

  嗬，誰TM還記得十年前自己想什麽呢！

  但是有一點沒有錯，那時候想的真純粹，純的就像一張譏諷的臉在肆意嘲笑現在的自己。

  難堪，不解，憤怒，委屈這些莫名其妙的負麵情緒又一次湧上心頭。

  看看現在寫的歌，有多少因素是因為自己想寫而不是去迎合市場，粉絲，潮流！之前沒有細想過，現在一想，還真的不多了。

  就這樣的自己有什麽資格去嘲笑，諷刺，質問人家？人家好歹因為合情合理的原因退出，而自己呢，在沒有人強迫的情況下把自己給弄丟了，丟了個徹底。

  大家心態都變了，在這個所謂喧嘩浮躁的圈子內迷了眼，失了心。

  對，就是浮躁。沉不下心去過自己的生活，那又何來的靈感呢？

  為了寫而寫，不如不寫！

  吳喬猛地產生了一個想法，這想法就像春筍破土一樣，一下下往上鑽，鑽破自己所有的顧慮，直到堅定！

  感受到手指傳來的灼燒感，香煙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燃至指根，熄滅扔掉。在沙發上翻來翻去找到手機，屏幕一亮還覺得一陣刺眼，下意識抬頭看了眼窗外，陰沉沉的，這天真懂事……

  打了秦越的電話，就像那邊隨時在等電話一般，一響就通。

  “秦越……”吳喬張嘴想叫秦越的名字，卻發現太長時間沒說話，再加上煙酒的原因，竟發不出聲音來。

  “你先別說話，我馬上到你家，一會再說。”秦越從吳喬家出來就沒有離開，坐在樓下的一個咖啡廳裏偏角落的位置，坐下後就一直盯著手機在等吳喬的電話。

  閑的沒事，把手機殼取下來端詳半天，這是情侶的，自己上麵是一隻戴著領結的小雞，吳喬的上麵是一隻穿著粉裙子的小雞，本來想說公雞和母雞不就好了，但是發現兩隻雞長得分毫不差。用手指輕戳著雞仔鼓囊囊泛著紅暈的臉蛋：“小傻子。”

  又把鑰匙串拿出來擺在桌子上，鑰匙串掛著一個毛氈娃娃，也是情侶的。每每想到這，秦越都覺得心裏一甜。這是一隻小喵，吳喬那裏是一隻小汪，昨天兩人一起做的。把小喵在桌子立起來，又伸出手指一戳小喵的脖子，“嘭”的倒下：“小傻子。”

  把腕表卸下來，方正擺在桌子上，還是情侶的。這塊是黑底銀字，吳喬那塊是紫底銀字，這是吳喬生日的時候自己送的生日禮物。把表帶彎了又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平衡點，立了起來，又是一指頭戳過去：“小傻子。”

  把能玩的東西都玩了一遍，支著頭刷了會手機，討論的無外乎就是元宵節和譚莉的事情，嘖，沒意思。

  把手機內存清了清，又把手機裏吳喬的照片看了一遍，最後無聊到開始翻吳喬的微博。

  看一條，發現沒點讚的，補一個。發現好玩的還順手評一個“23333”。

  所以在吳喬打電話過來的瞬間就被接通了，聽見那句無聲的召喚，秦越知道自己無論在哪，這一刻都應該立刻去到她的身邊，她需要我。

  秦越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一開門，撲麵而來的煙霧嗆得秦越一陣眼酸。這那是房間，就是一個神仙洞，煙霧繚繞，吳喬還是剛才盤腿坐在地上的樣子，周圍歪歪扭扭扔著幾個空的啤酒罐，身前的茶幾上還有一堆吸完的煙頭，低著頭，一副頹像。

  剛剛自己走的時候，吳喬還聽話的乖乖躺在床上，現在這個不要命糟蹋自己的人是誰？

  愣神就在一瞬間，連忙走過去，把吳喬攔腰抱起放在沙發上後，快走幾步打開窗戶通風，本來屋裏有暖氣不覺得，現在一開窗，一股如刀似刃的寒風直刺進來，吳喬不禁一陣哆嗦，又去接了一杯熱水遞到吳喬手裏。剛一觸手，果然是一片冰涼。

  秦越自己坐在吳喬的右手邊，擋住風口。把人攬進懷裏，低頭在吳喬的發心落下一個吻後才開口：“怎麽了？”

  “你之前問我這個紋身是什麽意思？”

  “嗯，你不想說不說也沒關係。”

  “這個4.16是一個紀念日，紀念我準備把音樂作為我一生事業。可是現在……”

  “怎麽？”

  “我覺得我愧對這個日子，我開始反省，我現在的音樂沒了靈魂，沒了激情。拿這樣沒有質量的東西做一輩子的事業，我覺得羞愧和煎熬。”

  秦越聽出了吳喬言語中的痛苦，來源於一個製作人對自己作品極大的否定，這還隻是表露出來的，可想而知吳喬的內心隱藏著多大的絕望。

  輕拍著吳喬的肩膀，盡量的放低聲音：“親愛的，你很棒！不要妄自菲薄！”

  “我……”吳喬剛剛自己想了那麽久都沒有這種情緒上來，秦越一句話就讓吳喬哽了嗓子。鼻子一酸，情緒漫上來，連忙閉上眼害怕不爭氣的眼淚掉下來。之前怎麽沒發現自己這麽愛哭，可能這二十幾年的淚都落在今天了。

  秦越偏頭在吳喬眼尾落下一吻：“不哭了，再哭眼睛該難受了，聽話。”

  “我……”

  秦越靜等著吳喬把話說完。

  “我想……出去遊學。”吳喬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把這句話講完，自己做決定的時候想當然的覺得這是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來說明什麽。可是現在發現錯了，至少向秦越說明的時候自己就有些難以開口。

  秦越聽完這話，就覺得一陣無名火從心口向外燃燒，火焰撩熱了周身血液，秦越氣的漲紅臉，但還是盡力啞著嗓子問：“你想清楚了？”其實秦越最想問的是：那我呢？你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有沒有那麽一點點考慮到我？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何必問出來自取其辱，徒增尷尬。

  看見吳喬點點頭，秦越覺得有點想笑。從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就覺得吳喬這個人太封閉自己，一次次或明顯或無意的被排斥，強忍著告訴自己，她心裏有你，她總有一天會打開自己徹底接受你！

  可是現在呢？人都要走了，什麽接受，什麽打開，全是胡扯！

  秦越很清晰的感受到現在自己的情緒有問題，不夠冷靜，沒有辦法繼續和吳喬講道理，很有可能就要爭吵，這是自己不想看到的。

  “你再考慮一下，我們改天再談！”秦越冷著臉起身看了一眼吳喬後，轉身離開。

  快走到門邊，扭頭回看了一眼，就見吳喬還是剛剛的動作低頭坐在沙發上，抖著手想要點煙。頓了下腳步，沒有說話，摔門離開。

  吳喬微顫著，抬起手湊到嘴邊輕吸一口，苦澀，嗆人，爽……

  秦越氣衝衝的連電梯都沒有乘，一口氣跑了八層到樓下，剛出樓梯口迎麵就是一陣生疼。深吸一口氣，覺得冷靜了一點，還是沒忍住拿出手機。

  吳喬看著手機上顯示的“越寶”，害怕兩個人會在電話裏吵起來，不想接。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接了起來，就聽見隔著電話傳來秦越不太真實的聲音：“出去的事我們再談，你把煙給我掐掉！”恨恨的，咬著牙。

  吳喬一下裂開了笑，正想說話，“嘟——”秦越掛了電話。

  秦越在樓下暗罵一聲：就屬你最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