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她又一次躺進了水箱中，隻是這一次，兩個人並沒有多少言語，隻是盡快將李文慧的悲傷信息快速搬離了原有區，又很快利用心肺複蘇手段清醒過來。

  她的性格和心情就像化了妝的臉一樣，變了樣子，越來越遠離真實的自己，額頭上的皺紋和眼底的愁緒就像隨著煩惱的記憶一頓消失了。

  “很不協調！”陸先生站在客廳裏看著她說道。

  “怎麽不協調了？”她端著咖啡杯笑問。

  “怎麽說呢，就像你很少喝咖啡的一樣，現在泡著我主人的咖啡喝得很開心，就像你剪了長頭發由溫柔變得大大咧咧的了，就像受了很大的打擊一樣，和過去的自己決絕了一樣。”

  “你該往好的方麵想嘛，幹嘛不理解為一個灰姑娘變成了公主，一個醜小鴨變成了天鵝呢？”

  “你說的對，這樣也挺好的！”

  國慶節假日才結束，她便向部門經理申請了調崗，客套的言語很快就傳達到她的耳邊，然而這些挽留的話很快又消停了下來。

  她開著車向新部門的領導領了報告，又開著車去更遠的銷售分部上班。

  在隔壁的區，公司建立了一座類似於汽車4S店的汽車館，隻是這場地裏賣的不僅僅是一個品牌的車，而是許許多多偏冷門的車。

  這些冷門車要比市場指導價低好些，利潤也要高許多多，貸款業務都是內部承接——一切不透明的交易方式必然會導致更大的利潤和差價可賺。

  她在大門外停了車，將轉崗的材料交給了負責人，然就被介紹給了身邊的同事。

  她的同事幾乎都是些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隻有個別人是從那些汽車城附近的二手車銷售店內轉來的。

  早上，為防上班堵車，她比以前起床更早了。

  來到銷售分區後，她隻是坐在電腦上尋找擁有購車意向的人，然後將那些意向強烈的客戶交給銷售員，這些本來屬於客戶類員工做的事，她也參與其中，以至於周圍的人都覺得她的智商低下，但是她的同事看著她打扮得很時尚，長得又非常漂亮，過分的話就不敢當著她的麵說，隻是在她背後絮叨而已，但沒有人提醒她不該吃虧，隻是將她當做傻子看待而已。

  第一個月，她一台汽車的成交量都沒有達成，但是每天都準時報道，領著基本工資過日子。每天，她都像是有事情做一樣，總是在電腦前忙碌或是免費開車帶同事去見客戶，記錄這些人的談話內容，尋找成交銷售員的特點和客戶特點。

  晚上，她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區，那些放著自己車不開，想要搭她便車的同事總是在她耳邊嘀嘀咕咕很久，打擊她的信心，覺得她浪費時間，讓她快點下班，希望她送自己回家。

  她懶得理會同事，悶不做聲地看著電腦信息，等到天黑透下來，這些坐在她身邊的人忍不住絮絮叨叨離開後，她便用辦公區的鑰匙打開了資料儲存櫃，將大量的銷售信息用紙箱裝好了，然後將這些資料帶回家。

  “陸先生——幫我一個忙，”她將紙箱裏的成交信息全都交給機器人，“我想要你將這些信息全都幫我統計下來，然後做出一份數據，對這些人的家庭情況、工資情況、事業工作、年齡、是否貸款等等信息進行分列。”

  “好的。”

  “要是你有能力的話，我想要讓你幫我在網上調查這些人網上信息，包括他們的學曆還有網上商品的交易信息。”

  “收集他人信息，這樣做不合適吧。”

  “陸先生，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有哪一個人做了合適的事成功的，許許多多老老實實、誠誠懇懇的人因為實實在在做事最後成為了平庸的人，而那些違法者最後卻賺了大錢，不是我想這麽做，是大環境需要我成為這樣的人，再說這個國家數億人的隱私早就泄露了，我們隻不過是總結而已。”

  “好的，我知道了。”

  李文慧在陸先生的幫助下建立統計數據庫，在大數據統計的時代，特別是私人信息泄露的時代，她讓機器人幫助自己在網上細致查找出成千上萬個買車用戶的上網信息。

  早上，機器人陸先生將客戶成交資料還給她，說道：“我已經看完了，這些信息等你今晚回來後，我會把統計表給發到你的電腦上。”

  “不忙，接下來的好些天你都需要這樣做，這才隻是幾個月的交易數據而已，還有好些呢！”

  “好的！”

  “再見！”

  “再見！”

  一個月之後，她的腦海，猶如硬盤一般分布著一個數據表。

  因為自己賣的車都是十三萬內的中低端車，所以她便知道自己的顧客一定不會是那些商務人士，大多數是些勤勤懇懇工作的普通人、還沒有衰老得很厲害的老年人，那些年輕人更多的意願還是去4S店裏去買車。

  當她拿著統計後的表單時，完全掌握了買車客戶的個性和方式，這還不算什麽，更為過分的是，她甚至帶著麥克風，讓機器人陸先生坐在車內，讓它坐在車內替自己分析所賣商品的性能，監視客戶的一舉一動，希望它根據客戶的語言和表情來分析客戶的心理。

  第二個月，她卻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創下了銷售部的冠軍，在不到二十五天的時間內，賣了二十三台車，創造了公司的個人銷售記錄，工資超過之前的工資的四倍有餘。

  銷售成績出來的那個晚上，她的直係領導希望她給大家講講銷售經驗，她就隻是按照機器人陸先生在自己腦海中植入的知識信息講話。

  “把屬於我們的主動權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上，把屬於顧客的主動權交還給對方，”她隨口說了這麽一句話，便不再說話了，“沒有人喜歡被銷售，要讓一個人放鬆警惕心，最好先分析這個人的性格。”

  自從她的工作有了起色後，便很少像往常一樣變得熱情助人了，反而變得很冷漠，能夠不搭理人就不搭理人，全身上下的打扮也變得越來越冷傲了，除了工作的事，個人的私事和生活，根本不會向同事們提起，以至於那些在她身後嘀嘀咕咕的同事也不好意思再她麵前說話了。

  周末的晚上，周宸出差回來後和她在酒吧裏見了一麵。

  她給選的位置在酒吧二樓上，晚餐“吃”的是充滿了嘈雜音樂和叫喊聲以及扭曲著肉體陰影的威士忌。

  “好久不見！”她說道。

  “好久不見，你的樣子變了。”

  “僅僅是發型變了。”她側過臉來，突出自己的短發給周宸看到。

  “也不僅僅是發型吧，”周宸咬著酒杯，問道，“幹嘛選擇換崗了？”

  “不換等著被人趕嗎，不走的話也會被人逼走的，我是一個新人，誰也不會把一個新人當回事！”

  “很現實！”

  “嗯。”

  紅色的激光透過玻璃杯照在她的臉上，顯現著一份過分的沉淪一樣。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同周宸一道端著酒杯趴在欄杆邊。

  “我知道你現在的頭像都登上公司網站了，也許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成為一個區的銷售部經理了！”周宸脫了外套，衝她喊叫著。

  “不是也許，是以後一定要這樣，如果不這樣，我就會辭職！”她咬了口酒，說得很直接。

  “那下次換我的部門來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嗎，很困難？”

  “不是的——”周宸笑著搖了搖頭，握著玻璃杯的手指著樓下的人群，隨口問道，“你經常到這裏來嗎？”

  “同為銷售類的人，我也想問你，你經常到這些娛樂場所裏來嗎？”

  周宸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笑了笑。

  “跳舞嗎？”

  他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不跳舞的話，那就光喝酒好了，不要再說公司裏的事了，我們都不是公司領導，誰在乎這些。”

  冬季，酒吧裏的溫度很高，聚攏的人釋放的二氧化碳讓這個吵鬧的空間變得像一個高壓鍋一般，沉入酒精中的冰塊融化後的冷流透過她的血管。李文慧頓覺腦袋暈沉，身上冒著起汗，身子猶如手裏的酒杯，被冷凝的水珠包裹了，眼睛變得浮腫起來。

  他喝了幾杯酒之後，就打算送李文慧回家了。

  “這裏有代駕嗎？”她一出酒吧門口，一股冷風吹到他的身上，直感到渾身冰冷，手腕上的黑色的風衣隨之穿在身上，風衣上的腰帶束緊了身子。

  “哎——過來一下！”周宸衝著酒吧外的一個代駕年輕人招了招手，對方很快默不作聲地蹬著車過來了。

  “晚安！”

  “晚安！”

  代價司機將自行車折疊好，放到了汽車的後備箱裏，然後扶著她坐到副駕駛座上。

  “你沒事吧？”

  “沒事！”

  她指引著代價司機，車輛快速穿過喧鬧的市區，順著安寧的馬路向郊區而去。

  汽車行駛向開放的風景區來，連續不斷的藤蔓和樹木陰影就像陰雲隨著昏黃的燈光一道，落在人臉上。寂靜的燈光在水塘中泛起一群群星點的光芒來，偌大的景區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樹木繁盛的森林，模糊得就像山水畫中的踆石。

  代駕司機瞅了瞅昏睡中的李文慧，呼喚了她一番，隻聽到幾句哼哼唧唧的言語，忽然關閉了前車燈，加快了車速，將車駛入了燈光黯淡的一側灌木林內，打開了車廂內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