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折紙世界
作者:怪物      更新:2020-06-27 16:30      字數:7569
  李亮疲倦的臉和僵硬的表情開始出現在牆壁上,隨著觸摸鏡頭發出的雪花聲一道搖晃著,很快穩定下來。

  “2017年6月5號,第一次實驗,清除記憶。”

  就隻是這麽簡單的話而已,剩下的畫麵中,李亮躺進了水箱中……之後出現的畫麵中,當李亮從水箱中站起來時,就像失憶的人一樣,趴在桌上發了好久的呆。

  他沒有在鏡頭下訴說自己的具體方向,但是他的腦袋內部已經有了具體的方向。

  機器人收了視頻信息,李文慧看著視頻中的內容,問道:“你知道你到底是處理了什麽內容嗎?”

  “我不知道,我沒有打開具體的房間,隻是按照管理員的要求,炸毀了整個區域,但很顯然出了問題。”

  “2016年3月2號那個區域對嗎?”

  “是的!”

  “可是我怎麽會記不得這天的事情呢?”

  “人可以想起抽象的事情,包括片段和知識,但要向機器一樣具體想到每一個文字一個細節和一個時間點,卻很難做到,要是你真能做到和電腦一樣,那你一定會覺得人生沒有味道,太僵硬了,那些模模糊糊的記憶和猜想包括由此產生的謊言往往更有味道。”

  “也許吧——如果你進入了我的腦袋內部,什麽也不做的話,這樣不會對我的損害的吧?”

  “這個我不敢保證,隻要是實驗就沒有絕對的安全。”

  “基本安全總歸有吧?”

  “是的!”

  她想了想,然後說道:“那你就主動進入我的記憶區,替我查查我的記憶信息處有沒有那個時間區域。”

  “那需要另外一個機器人在這裏監控才行,不然的話還是有危險,萬一出問題,我沒法救你。”

  “預設恐怖畫麵也不行嗎?”

  “沒有人看守的實驗很危險,你知道的,外部身體出現任何的事情我們都不能去影響它,隻能被動接受,萬一有人或者動物,或者身體出問題、線路不安全等等,這些都會讓人死亡的,電腦這些成熟的產品因為突然斷電或者碰撞都有可能出現問題,更何況是人,還是沒有成熟的實驗,出現一點問題,那都會變得很可怕,你知道那是什麽意思的對吧,很容易因此變成白癡或者因為連鎖反應變成失憶症患者等等。”

  “那——”她埋著腦袋遲疑了一會。

  “讓我來吧!”

  這突然冒出的聲音將她嚇了一跳。

  “哥——你怎麽——你醒了。”

  “嗯,我沒看到你,就知道你到這裏來了。”

  “我——”她想解釋一番,但始終找不到一個好點的借口。

  李亮沒有搭腔,隻是走到車庫門邊,將伸縮門用鐵鉤拉了下來,鎖起了門。

  “開始吧,檢查線路和電腦和設備!”他對機器人說道。

  “我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李文慧問道。

  “嗯!”

  “你不生氣?”

  “不生氣,”李亮回答著,“我想了一會,你說的對,既然我的‘內心’都想要你幫助我,那就說明我真的想告訴你這件事,隻是這件事具體的內容是什麽,我已經不知道了,我隻知道它很糟糕,我的印象中隻有些模糊的影子而已。”

  李亮說過話之後,手撫摸了她的腦袋,鼻孔內釋放出一串鬱熱的氣息,笑著蹲下了身子,開始和機器人一道檢查線路,然後給空蕩蕩的水箱灌水。

  一切準備就緒時,她靜默地看著自己的哥哥和機器人,半會也沒有說話。

  “怎麽了,”李亮問道,“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呃——沒有,”她抿了抿嘴說道,“我隻是不知道應該找你們中的誰來進入我的腦袋了。”

  “機器人好了,你一開始選擇的就是機器人。”

  “你這樣說是在激我對吧?”她笑著說。

  “我是想激你,但我知道那沒有用!”

  “現在說的這句話也還是在試探我呢!”李文慧嘴角的笑容揚得更高了。

  “我是想參觀下你的腦袋內部,但是你決定。”他說。

  “設定恐怖場景吧!”她應答著。

  李亮聽過妹妹的話,很快就在電腦前選定了恐怖畫麵。

  “這麽快的嗎?”

  “當然!”

  兩個人走到了水箱內,很快戴上設備沉浸在水中,眼睛中的催眠鍾擺和燈光就像是要帶他們進入充滿雪盲的白色風景中,身子就像變輕了一般漂浮在太空中,眼睛閉上了……

  李亮躺在地上,睜開了眼睛,眼睛裏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看不到任何的人和物件,就像是進入了一個空白的空間裏一樣,患了雪盲症一樣,身子成為了一個醒目的黑點。

  這裏沒有任何的自然風景,更為可怕的是他的身子充斥在類似光芒中,但腳底下一個陰影都沒有。

  “出問題了嗎?”他自言自語地說著話。

  “啊——”他一邊旋轉著身子一邊大叫著,懷疑自己將被困在這裏很久很久。

  “李文慧——”

  “妹——”

  他的聲音沒有在這片白色的空間內沒有任何的回音,話語傳播著才脫口就隻是消失,就像被人拿刀砍掉了聲音一樣,徒勞地在真空般的世界裏嚎叫一樣。

  過了一會,他嚎叫著累了,雙手撐在雙膝上,嘴裏難受地吐著熱氣,額上的皺紋揪成了一團,抬眼望著四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掌觸摸著的地麵開始出現些細微的粗糙感,就像出沒在一張白紙上的感覺。

  這時候,他的身子邊開始出現了黑色的印記,這些黑色的印記就像是螞蟻在爬行一樣,那麽幹脆、簡潔,成為一個個的漢字筆畫,最後組成一個個的漢字。

  “誰讓你捉弄我的!”

  他站起來瞅著地上的這些字時,自己腳底的陰影也隨之出現,四周響起翻動書頁的聲音,那些聲音由緩慢漸漸變得急促起來,四周瞬間像是起了一陣陣的大風,一道巨大的裂痕就像是懸崖一般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地麵在翻轉中將他的身子拋到了懸崖深處。

  他不斷地做自由落體運動,尖叫著,驚恐的眼球中,越來越多的白色紙張開始折疊,白隨著筆直的陰影翻覆著。

  巨大的白紙開始做出幾何圖案,在正方形、三角形和許許多多的折疊痕跡中消失,成為一個個他兒時熟悉的動物。

  白色青蛙、小狗、金魚、千紙鶴、紙飛機……這些無生命的萬物以不同的大小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四周巨大的摩天大樓也全都在哢嚓哢嚓的折疊聲中越來越高,一個個就像那些還沒上過色的白色燈籠。

  這些東倒西歪的紙建築帶著突出的菱角,就像是一個個千奇百怪的拉花和彈簧藝術品,就像一個個的中國剪紙一樣以一種強烈的人工痕跡表現在自己的眼前。

  他從天空中掉落在地上,隨著那些三邊的雪花紙片一道旋轉著掉落,身子猶如跳蚤一樣在無數的直飛紙飛機和拐彎紙飛機上蹦躂著,終於摔在了地上。

  李亮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周圍的一切,那些古老的建築物、高挑的路燈和無數流浪般的動物、高高聳立的信號塔、榫卯結構物還有無數的花草樹木以及藝術金字塔全都是脆弱的紙張折疊而成。

  它們不規則的模樣,東倒西歪的模樣就像有了生命力一樣,變得非常的美麗,在無數的褶皺和陰影襯托下變得非常有層次感,一點也不像真實的鋼筋混凝土建築一樣人人感到枯燥乏味,排列在路邊的房子整整齊齊的就像是一個個幹淨的鋼琴白鍵。

  它們排列在灰色的地麵上,明暗交錯著,那樣簡單,外表上沒有更多的顏色,就隻讓人感到心裏舒服。

  “好美啊!”他麵對著龐大的建築群和奇異景象,激動地得經不住流出眼淚來了。

  天空這的紙飛機和千紙鶴在雪花般的紙片中飛翔著,給他的自由感衝擊著他的大腦,一下子讓他忘了之前的恐懼,讓他忘了自己到這裏來的目的。

  “嚇到了吧?”一輛白色的立體馬車停在了他的麵前,趕車的是他所熟悉的紙樣機器人,車架前是兩匹馬,從馬車那折疊的簾幕後麵伸出來一張他所熟悉的臉蛋來。

  “你——”他顯得很激動。

  “我怎麽了?”李文慧笑著問道。

  “這就是你的腦袋裏的世界?”

  “嗯!”

  “好美!”

  “謝謝咯哥哥,上來吧!”

  機器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給他讓了一個位置,說道:“你好!”

  “你好!”

  路邊的燈開始亮了,馬車開始向前行駛。

  “怎麽樣,嚇到了吧,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李文慧微笑著問道。

  “啊——一開始真嚇到了,以為自己會困在沒有邊際的地方,以為是機器出問題了,後來看到這些後,”他用手拉開旁邊的折疊狀簾子,說道,“看到這些真的感覺好震撼,就像是大雪覆蓋了全世界一樣!”

  “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會被驚嚇到呢!”她有些失望般地說道。

  “沒有人會被這樣的風景嚇到,所有人都會喜歡這裏的。”

  他看著那些不規則的屋子和屋頂上的瓦片,那些猶如孩童製造的物件就像是人工木雕,沒有機械製造的僵硬感覺,顯得異常生動。

  “它們能夠塗上顏色嗎?”李亮好奇地問。

  “可以的!”

  李文慧隻需要依靠想象力就能給這個世界披上一層外衣,隻是在刹那間,充滿顏色的屋子開始由一頭的遠方向另外一頭的更遠方而去,五顏六色的繽紛測彩就像是病毒大軍一樣沾染著白色的建築,整個世界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街道見得泥灰色,彎曲的路燈杆呈現黑色,那古帽簷的燈盞中開始釋放昏黃的燈光,周圍的屋瓦全都是一片淺紅,馬車的顏色變得油黃,紅色和綠色的漆開始在外表製出美妙的花紋,車頭車尾的鈴鐺變為金黃,細碎的穗須變得火紅……

  李文慧的腦袋內部世界就像是在一瞬間由清晨轉入傍晚十分了,那種溫馨的歸家氣氛瞬間傳打到兩個人的心裏了。

  “這樣好嗎?”她問道。

  “嗯,”李亮輕笑著說道,“雖然沒有剛才那樣的讓人震撼感覺,也沒有了剛才的那股蒼白感,但是心裏很束縛,就像是在冬天裏喝了一碗羊肉湯一樣,。”

  “你想的挺多的!”

  “現在我們去哪裏?”

  “二零一六年!”

  在這個內部世界中,時間反倒成為了空間的記錄點了。

  機器人趕著馬車一路向前行駛著,經過了兩片街區,跨過了兩道立在懸崖兩端的拱形搭橋。

  李亮透過窗口向外望去,巨大的縱身裂穀把一個個的年份隔開,那些充滿了褶皺的懸崖絕壁就像一排排的利齒要將他吞噬一樣的,所有的獨立世界就像是一塊塊切開的豆腐一樣,擺放在不一樣的地方,一切的建築就像是建立在活動的巨大崖麵上一樣的。

  “2017”

  “2016”

  這些巨大的數字物搭在橋頭的欄杆上,隻在一瞬間就消失了。

  馬車跨進了二零一六年這片區域,速度慢了下來,那些猶如馬蹄的清晰聲響猶如催眠的鍾擺聲一樣傳達至兩個人的耳多裏,越來越溫柔……

  “你的腦袋不需要思考的嗎?”

  “什麽?”

  “怎麽沒有看到任何的神經元和神經遞質類象征元素活動的痕跡呢?”李亮向四周環顧著,沒有發現那些抽血泵和輸氧管道,天空中隻是一片白。

  “太細小了你沒有看到而已!”

  李亮從馬車上率先跳下來,她的妹妹一手提拉著裙角,一手搭在機器紙人的手上,緩慢地從馬車下的樓梯步子上走下來。她鬆開了機器人的手,然後拿出一隻放大鏡遞給他,說道:“喏——用這個看你就會找到它們的痕跡。”

  李亮端著放大鏡,他漸漸地將鏡片向附近的房屋表麵看去,玻璃鏡片上開始出現眾多的灰白色細絲。

  這是些比縫衣線還要細小的線條,他們傳遞的信息通過紙飛機沿著絲線運送到各個房間裏,就像老古董電腦時代,那些拷貝文件時經常看到的紙飛機劃著弧線從一個文件夾到另外一個文件夾中的模樣類似。

  它們就像蜘蛛網一樣將這些房屋當做網中的獵物,而地底下有一個巨大的木工廠將象征血液和氧氣的木頭、水資源源源不斷地製造成巨大的紙張,大量的文字信息不斷地記錄在房間厚厚的紙張上。

  “三區到了,我們要去第二街。”她說道。

  “嗯!”

  李亮看著妹妹站在自己麵前,忽然覺得李文慧就像是天使一般。

  李文慧身上套著婚紗般的柔性紙質白色連衣裙,腳上踩著高跟鞋,皮膚白淨得就像燈光下,在特定的角度下,就像水晶一樣閃著細微的光澤,腳底踩著充滿了塊麵圖案的白色多棱高跟鞋。她的中指上戴著雪白的玫瑰戒指,就連指甲也抹上了一層白色。她的舉止要比生活中要嫻靜、自信得多,話語中除了輕微的調皮言語外,更多的時候,嘴巴隻是沉默,就像一個身份高貴的女人,不嚼碎嘴。

  李亮看著妹妹的身影,感覺她的個子就像被拔高了一截似的,身上多了一層說不出的光彩,容易讓他打心裏將自己渺小化一樣。

  “好美!”他剛才在馬車中的時候,一直都沒關注妹妹的身影,當她徹底將身形顯露在他的眼前時,他忍不住說道。

  “是的,很美,你說了好幾遍呢!”李文慧身處手臂,手掌上接了一些雪花般的碎紙片,看著天空,笑著說。

  她那樣子,彎曲的手臂和手指,就像拈著荷花的佛像一樣優美,本身更像是一件藝術品似的,極好的和這個紙做的世界融為一體。

  “不——我是說你呢!”李亮解釋著。

  “哥哥是第一天見我嗎?”她反問著。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你,但是卻是第一次看到你現在這幅樣子,好美。”

  “謝謝,”她開始將手臂伸到了哥哥的臂彎裏,“我們現在走過去吧。”

  李亮看著細碎的雪花樣飄屑堆積在一起就像厚厚的積雪,然後跟著跨過三區第一街,來到了第二街,但隻看到眼前空蕩著一片白。

  突然出現的空白場地就像是小區裏特別留下來的休閑場地,很突兀地擺在地上,就像一塊巨大的無字碑。

  “按照麵積計算的話,這裏應該有九棟房子的,但是什麽也沒有,你看到了嗎!”李文慧說話時的速度很慢,一字一頓,就像在每一個字眼上加上了一個小錫坨,每一個字眼都經過了包裝,讓人聽著很有分量,不自己覺地認真起來,不敢馬虎,會覺得很重要,容易讓人失魂。

  李文慧瞅了瞅附近的房子,看到右邊房屋的門下記錄著一個小時的具體時間,一直都顯得很正常,但是到了下一個房子,就顯得很怪異了。

  這房子就像是被怪人撕扯掉了一半是的,隻剩下右邊的半邊房子,另外一邊的房子消失了。

  “看這裏,它就像被怪物吃掉了一樣,”李文慧指著房子邊突出的猶如刀片般的紙屑,看了看地上的時間數字說道,“很奇怪不是嗎,時間——二零一六年三月二號十三點二十一分三十六秒。”

  她又走到另外一邊,指著一個完整的房屋下的時間數字說道:“這裏,時間開始計時,剛好從二零一六年三月二號二十三點零一秒開始到二十四時結束。”

  “中間屋子裏的信息不見了!”李亮重複著這個答案。

  “對啊!”

  “我們看看那間屋子裏到底怎麽了,”他走到右邊還剩半個屋子處停了下來,“不知道信息損壞沒有。”

  李文慧從攜帶的白色精致女包內掏出了鑰匙,但是李亮從左側暴露出的位置走進了屋子。

  “就像被拆遷了一樣,有暴力的痕跡呢!”他說著,看了看屋子的內部。

  第一層的客廳裏擺著些家具,這些家具和外麵的事物一樣,都是些硬紙折疊的,呈現著多邊立方體圖形拚接的模樣,牆壁上的畫框中是那些十字繡圖案,大多是和一些丹頂鶴和吉祥的成語湊在一起的。屋子的中堂隻剩下一半了,在那巨大的框架中是些細碎的紙質梅花圖案和石頭圖案,它們層層疊疊的,非常美麗,充滿了藝術的味道。

  這些圖形就像懸浮在封閉的容器中一樣,充滿了立體感,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小雞啄米的古老的鬧鍾裏的圖形還有那些粘貼在一指長方格中的金色烏龜玩具。

  李亮走到了房子的邊緣,看著那些菱角突出的房間邊緣,手指夾著紙張的鋸齒,觸摸著猶如鯊魚牙齒般的紙片邊緣,又看著它們的顏色發了一會呆。

  “你看這裏,”他指著紙張邊緣,對妹妹說道,“這裏很不一樣。”

  “怎麽了?”

  “這些紙和那些裏麵的紙的顏色不一樣,看出來了嗎?”

  “都是白色的啊?”

  “不一樣的,你仔細看!”

  李文慧又湊近了邊緣,她看到那些紙的確和較裏邊的紙張顏色不一樣,最邊緣的紙張就像是泡在水裏一般,那些白色便淡了一些,就像油漆被稀釋掉了一樣,上麵有些淡淡的水漬。

  “摸摸看?”

  李亮一拳搭在房子上,然後從洞口撕扯下一塊紙片說道:“和這塊比較一下。”

  “你的這張紙更厚一些!”她比較之後回答著。

  “看看這個房子還有什麽信息!”李亮的拇指和食指摸索著紙張上碎化的顆粒,嗅了嗅無味的顆粒,拿著放大鏡看了看自己拇指上的白色細微白色印記,眨巴了眼睛,抽了抽鼻子提了一會神,然後和妹妹走到了房子的第二層空間。

  他站在陽台邊緣,看著樓頂下的鋸齒,就像麵對著一道深淵,又望了望遠方的紙片風景,眼睛被眼前的類似雪景迷了眼睛。

  天空裏眾多的紙飛機在弧狀的線條上就像是一個個高飛的風箏一樣,被細線牽引著,猶如一個巨大的風鈴。

  “還能找到信息嗎?”他揉了揉眼睛,回過神,撐在那脆弱的欄杆上,麵對著妹妹問道。

  “你過來看看吧,我找到了儲存信息的盒子!”

  那是一個裝滿墨水的黑色墨盒,她按動了墨盒上的黑色按鈕,磨合中的墨汁開始如水蛭一般向外試探出觸腳般的線絲,這些黑色的線條排列著,就像廚師拉麵條一樣,越來越細。

  它們沿著牆壁向上攀爬,就像是電路板上細細的電子元件和電路一樣,快速扭動著身子,變成一個個的文字,就像硬盤的磁頭一樣讀取數據時款速變換磁道,就像在做十字繡一般細致。

  “就像一幅書法對嗎,”李文慧看著那些密密麻麻又細小的文字,說道,“真漂亮,收尾相連。”

  “光看文字我們得思考很久的。”

  “那就把文字變為視頻好了!”

  “如果可以,早這樣就好了!”

  李文慧將大拇指放到在那些文字之間,牆壁上的文字就像被賦予了生命了一樣,周身發著細微的若明若暗的白光,在那細微的光排列的陣列中,人物的臉越來越清晰。

  “退後一點!”李亮拉著妹妹的手往後退去。

  在牆壁上,文字周邊的光配合著黑色的文字就像是一個個像素點,很平常又很有味道。

  他們撿了兩隻椅子坐了下來,就像看老舊的黑白電影一樣,觀看了這二十來分鍾的內容。

  兩隻弧狀的眼睛畫麵出現在了牆壁上,家裏的陳設不斷地移動著,晃動著停在了沙發前的茶幾上。

  一隻粗大的手連帶著一隻茶杯遞了過來,另外一隻手接過了茶杯,過了一會,剩下的畫麵開始模糊,就像鏡頭前蒙上了一層水霧一樣,隻是一些恍恍惚惚的影子在移動,直到最後徹底黑透了,什麽也無法看到了。

  “沒了——這就沒了!”李文慧自言自語地說。

  “嗯——沒了!”他點著疲倦的眼睛,魂不守舍地應答著,猛抽了一口氣,使勁眨了眨眼睛,經受光的刺激,打起了哈欠。

  牆壁上的黑色漢字停止了閃動,從牆壁上開始慢慢往墨盒中退,消失了。

  李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走下樓去,他走出門,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已經慢慢變為了紙片,整個人漸漸成為了一個紙人,一眾經過的紙人抬著他的身子,將他綁在十字架上,將他的手腳用巨大的圖釘打在硬紙板做的十字邊緣上。

  “你們幹什麽,”他望著妹妹叫著,“救我!”

  李文慧笑著衝他招了招手,根本沒有打算救他的意願。

  紙人用火柴點燃了他的腳跟,一股灼人的疼痛感和灰燼味道瞬間傳達至他的腦袋。

  他的正常上半身露和折紙的下半身連接著,身下像踩著風火輪一樣的,在紙人那歡呼般的舉動中,看著自己無動於衷的妹妹,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慢慢變為灰燼,眼睛裏出現了一大片的竹林……

  在那片侵略過來的竹林鋪天蓋地地籠罩著遠遠近近的房屋後,竹子花開始綻放,雪花般的竹子花飄在他的眼前不久,他便被被僅剩的半個肉身嚇得驚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