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我那天明明還看到蔣宸在醫院裏照顧他媽媽，怎麽就……”卓羽的聲音響在手機聽筒裏。

  “現在說這話還有意思嗎？趕緊的幫我查查他家的房子有沒有賣，我去訂機票。”紀星煦把電話掛斷，又嚐試著去撥了一下蔣宸的號碼。

  依舊是關機。

  煩躁。

  他把手機往床上一扔，自己跟著一起摔在了上麵。

  柔軟的床墊將他整個人吞噬。他忽的想起那天蔣宸俯身落下來的吻，嘴唇上溫熱的觸感再次浮現……

  眼眶發酸，紀星煦狠狠抓了抓床單，抬起胳膊用力地壓住眼睛。半晌，手臂無力地砸在了床麵上，而手臂上的衣料濕了一小片。

  他一雙眼睛通紅地望著天花板，一片空洞。

  “沒有放棄。我隻是，想冷靜冷靜。”

  他記得那個時候蔣宸的嗓音低沉，低沉中又帶著沙啞。

  就連說話的語氣裏都帶了消毒水的味道，像是能夠輕易抹殺一切一樣。

  “所以，這就是你冷靜過後給出的答案嗎？”紀星煦無聲的笑了一下，一滴眼淚伴著他的笑滑落。

  他幹脆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把整張臉埋進床裏，身子隨著悶悶的抽噎聲一下又一下的顫抖著……

  傍晚時候，卓羽拎了兩個飯盒來敲門。

  開了門就見紀星煦紅腫的雙眼，和那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卓羽無奈的歎了口氣，“先過來吃飯吧，吃完飯我就告訴你他家房子的情況。”

  紀星煦麵無表情的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他把筷子扔回到了桌上，扭頭去看那人，“直接說吧，你知道這種辦法對我沒用。”

  卓羽拿他沒辦法，隻能跟著一起撂下了筷子。

  “蔣宸家的房子沒有賣，也沒有出租，附近的房產中介沒有他家房子的信息。”他一口氣把話說完，結果抬眼就看到了紀星煦臉上的波瀾不驚。

  卓羽以為他傻了，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你這是……你不對勁兒啊兄弟！聽到這個消息你不應該高興嗎？他沒有賣房子起碼證明他還會回來，隻要他回來了，你們就還能——”

  卓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紀星煦截了過去，“你以為他回來我還會要嗎。”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這種冷淡的語氣到底是什麽時候和蔣宸學會的，他已經記不清了。隻是這種說話方式他怕是短時間內都改不過來……這就有點諷刺了。

  紀星煦冷笑了兩聲，起身去了衛生間。

  水流衝擊著水池的聲音填滿了整個衛生間，他雙手撐在水池邊上，抬眼看著鏡子裏那個雙眼紅腫，麵色難看得像是半個月沒好好吃飯睡覺的人。

  這還是那個懟天懟地誰都不服的紀星煦嗎？怎麽看都不像，太諷刺了。

  其實哭過之後他也想明白了，感情這東西要來你躲不開，要走也攔不住。既然蔣宸做了那樣的決定，他也就沒必要這樣跟自己過不去。

  而對於他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會被歸結於這是他的第一次談戀愛。

  能和初戀終成眷屬的沒有幾個，這樣小的幾率落在他紀星煦身上的可能性也一樣不會變大。

  無論蔣宸回不回來，是不是默認這段感情結束，他都沒必要頹廢到放棄自己的人生。

  生命和感情是自己的，誰都有選擇的權利。

  但最重要的，是他了解蔣宸，蔣宸不是一個會一聲不響就離開的人。

  蔣宸一定會回來的。

  隻是到時候自己還是不是還留在原地等他，就難說了。

  不過這也算是對蔣宸拋下自己出國的懲罰吧。

  紀星煦洗了把臉，特意用冷水在眼皮上多敷了一會兒消腫，這才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原本還以為他是借著流水聲繼續哭的卓羽看到他頂著已經消了一半腫的眼睛走出來時，愣了一下。

  這難不成就是傳說中瞬間走出戀愛陰影的神操作？

  紀星煦沒搭理他，兀自落座，重新拿起筷子端起飯碗，“吃飯吧，吃完跟我去趟酒吧。”

  得，還是要去買醉。短短幾分鍾，卓羽的心情就經曆了大起大落，這會兒難免有點想感歎人生。

  他端起飯碗，看著對麵吃得正帶勁兒的某人發愁。

  看來情傷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表麵不留傷痕，心裏卻是刀疤無數啊！就連他最為敬仰的煦哥都難逃其折磨。

  唉，他還是吃飯吧。

  Guys酒吧裏今天客人不算多，齊傑親自拿了酒給他們倆，“來，嚐嚐這個，我最近剛發現的好酒，最適合你喝。”他說著給紀星煦倒了一杯。

  紀星煦晃了晃酒杯，挑眉看他，“齊哥，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裏有話啊？”

  “嗐！”齊傑歎了一聲，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蔣宸的事……我也有錯。如果那天我就看了跟衣服放一起的紙條，你也不會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我——”

  “嘖，別說了，”紀星煦皺了皺眉頭，一臉嫌棄，“齊哥你這話說的好像人家蔣宸怎麽樣了似的。”

  “呸呸呸，我的錯，我的錯。我自罰一杯！”齊傑說著仰頭就把一杯酒灌進了肚裏。

  心想著紀星煦這小子還真是個情種，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護著前男友。

  紀星煦勾唇笑了笑，沒說話。卓羽坐在旁邊也不知道該說啥，他本來以為紀星煦是來買醉的，喝酒的時候應該會哭天搶地。

  但是從齊傑他倆說話的語氣和內容來看，又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難不成是蔣宸已經聯係他了？不應該啊，這種事紀星煦沒道理要瞞著兄弟。

  卓羽頓時覺得的自己腦子不太夠用，幹脆也就不想了，扭過頭去和齊傑聊天。

  酒吧裏的光依舊是以白色為主，和昀市的燈紅酒綠相比既高檔又顯得冷清。

  在昀市的那幾天他就格外的想念這個酒吧，可是等到真正回了這兒，又覺得沒有什麽。

  大概他真正想念的是有那個人的Guys酒吧吧。

  這麽想著，紀星煦忍不住低頭笑了下。

  齊傑給他倒得這杯酒，確實適合失戀的人，沒幾杯下肚就已經開始意識模糊了。

  可適合失戀的人，卻不一定適合他。

  兜裏一陣震動的感覺，紀星煦拿出手機，就見屏幕上不停有消息彈出來，一條接著一條。

  消息發的這麽快，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單身二十年的手速？

  紀大少爺沒看清聯係人是誰，直接點開了那正一條一條彈出來的消息框。

  可他這不點開還好，一點開整個人就蒙了。

  蔣宸：紀星煦。

  蔣宸：紀星煦。

  蔣宸：紀星煦。

  蔣宸：紀星煦。

  蔣宸：紀星煦，看到回複。

  蔣宸：紀星煦，看到回複。

  ……

  消息還在不停的發過來，紀星煦腦子想是卡住了一樣，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被糖衣包裹著的苦瓜一樣，一口咬下去不知道嘴裏的到底是苦是甜。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很想要回複那些正在刷屏的消息！

  紀星煦：我在。

  幾乎是在消息發出去的瞬間，…對話框的另一端就有了回複。

  蔣宸：接電話。

  紀星煦皺眉，還沒明白這句話什麽意思，就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了某人請求視頻通話的彈框。

  他怔了一下，手指落在了接通鍵上。

  一張白皙精致的臉出現在了屏幕上，隻是紀星煦印象中的長發卻不見了。

  蔣宸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你這是在Guys？”

  紀星煦回過神，發現自己的背景板正是齊老板本人，忍不住笑了一下，“是啊，男朋友跑了，特意過來買醉的。”

  “你說什麽？”大概是周圍的環境嘈雜，蔣宸沒聽清他說了什麽，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紀星煦看著手機屏幕裏的那人，第一反應竟然是“我的男人臉皺成這樣依舊是最帥”。他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忍不住低頭笑了兩聲，這才起身朝著酒吧外麵走去。

  卓羽和齊傑聊得正歡，看他舉著手機出去也沒在意。不過以桌子同學5.0的視力，他精準的看到了某人的手機屏幕上有張帥哥的臉。

  “這麽快就有新歡了？”卓羽眨巴眨巴眼。

  酒有點上頭，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紀星煦正在和誰視頻，也就隻能回過頭來繼續聽齊老板分析酒吧裏的妹子們。

  畢竟，帥哥們都已經內部消化了，桌子同學隻能朝妹子們下手。

  紀星煦舉著手機出了酒吧，迎麵就有風吹來，他緊了緊外套，特意找了個光線不錯的地方。

  路燈昏黃，打在他的身上，顯得他整個人溫柔又可憐。

  “我剛剛說，男朋友跑了，我來酒吧買醉。這回聽清了嗎？”他笑著說。

  蔣宸的臉皺得更厲害了，“我……對不起，我沒來得及和你說，手機被人偷了，所以連給齊哥的消息都是手寫的。”

  紀星煦饒有興致的看著屏幕裏那個人，“可以啊，出個國都學會解釋了？”

  “恩。所以……能不生氣了嗎？”蔣宸的聲音在夜色之中顯得格外溫柔。

  那一瞬間，紀星煦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