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的門口掛上了“暫停營業”的提示牌，廳裏的服務員隻留了一個，此刻正戰戰兢兢的端著三杯咖啡往店裏正中央的那桌走去。

  “先生，您點的咖啡好了。”服務員佯裝淡定的把咖啡小心翼翼的分別放在了三人的麵前，轉身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那壓抑的氣氛讓她一刻也不敢多留。

  紀星煦垂眼盯著桌上那杯咖啡，語氣冷淡，“陳叔有什麽話直說就好了，桌子不是外人。”

  卓羽暗戳戳的搓了搓手，垂著頭不說話。

  陳河收起了臉上那一貫溫和的笑意，瞥了眼局促的坐在一旁的卓羽，又看向紀星煦。

  “那我就直說了，紀總的意思是，送你出國留學幾年，感受一下國外的教育環境。”

  “嗬，”紀星煦冷笑，“這就真是沒必要了。我都已經成年了，我有為自己做選擇的權利，還是不勞那位費心了。畢竟公司的事情那麽多，還要抽出時間來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我怕她臉上的皺紋比我們學校那棵老槐樹的年輪還要深刻。到時候沒有男人敢要，又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我可肩負不起你們紀總的人生幸福。”

  他的語氣裏夾帶的諷刺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這也讓陳河的臉色更不好看了，他沉著嗓音解釋，“你知道她不是那個意思。”

  “對不起，我還真不知道。”紀星煦延續自己一貫的作風。

  他端起咖啡，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右腿抬起來壓在左腿上，還輕晃了兩下這才低頭抿了口咖啡。

  卓羽悻悻地喝著自己麵前的咖啡，那苦澀的味道縈繞在牙齒和舌尖，就像他這幾年的生活一樣，苦，回味起來卻也醇香濃厚。

  “星煦，你這又是何必呢？”陳河無奈。

  “那你們又何必呢。”大概是和蔣宸待久了的原因，紀星煦已經習慣把問句的語氣壓成陳述句，這樣聽起來既冷漠又不輸氣場。

  就像蔣宸一樣。

  他忍不住在心裏默默感歎了一下自己男朋友的清冷氣質，紀大少爺又要了兩份提拉米蘇給卓羽，怕他餓，讓他先墊墊胃。

  可卓羽光是坐在這兒就夠緊張別扭的了，哪兒還有心情吃？他隻望著那蛋糕愣神，心裏盼著紀星煦早點結束這次和陳管家的“會晤”。

  “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我們還有事。”紀星煦看得出來卓羽的不自在。

  如果隻是他自己，和陳河周旋多久都沒有關係，但是他知道卓羽之前消失那麽久少不了是紀玫從中作梗，而她最信任的手下就隻有陳河，所以卓羽現在難免見他會不自在。

  陳河的目光略過卓羽，落在紀星煦那張滿是不耐煩的臉上，“沒有商量的餘地？”

  “沒有。”話音還沒落，紀大少爺就已經拉著身邊那人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陳河沒有留人，他也是看著紀星煦長大的，這孩子的脾氣什麽樣他最了解不過。紀星煦和紀玫的關係也一直都是讓他最頭疼的問題，隻不過更多的時候他選擇不插手。

  “我們就這麽走了，沒關係嗎？”卓羽被他拉扯著出了咖啡店的門，忍不住回頭張望了一下，卻又在對上陳河那含笑的目光時脊背一涼，出了一身的冷汗。

  見他冷不丁抖了一下，紀星煦皺皺眉頭，“你怎麽了，不舒服？”

  他說著也回頭望了身後一眼，看到陳河已經走出了咖啡廳，目光又落回到卓羽那張略顯蒼白的小圓臉上。

  “我、我沒事，”卓羽搖頭，努力擠出一個笑臉，“煦哥我們先去吃飯吧，我真的好餓！”

  見他不願意說，紀星煦也沒再追問，帶著人就去了今天和蔣宸逛街時看到的一家高檔餐廳。

  “恬恬回來啦！”蔣嫣笑嗬嗬的在門口迎著蔣宸進門，在看到他手裏拎著的各種購物袋時，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

  蔣宸沒有說話，麵無表情的換了鞋徑直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蔣嫣也就跟在他的身後走到了房間門口，“恬恬，你……是不是談朋友了？”

  她的聲音溫柔得過分，讓人難以想象那天在這個房間裏一邊怒吼一邊拿著擀麵杖打人的女人和她是同一個人。

  蔣宸依舊沒有理她，隻是把東西整齊的放進了櫃子裏，轉過身走出房間進了廚房，“我給你做飯。”

  “恬恬，你快告訴媽媽，是不是談男朋友了？”蔣嫣依舊笑嗬嗬的跟在他身後，看起來倒像是溫柔和藹的媽在哄鬧別扭的孩子一樣。

  對於這樣的媽媽，蔣宸早就習慣了，所以依舊麵無表情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熟練的挽起袖子洗菜，中途水流衝洗菜葉的聲音停了一下，蔣宸不輕不重地“恩”了一聲，也算是對蔣嫣問題的回答。

  確實，他談了個男朋友。

  隻不過不是以蘇恬的身份，而是蔣宸。

  但這一點，蔣嫣沒必要知道。

  蔣宸依舊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沒有去看站在廚房門口那個女人，更不知道此刻她臉上那幾近扭曲的表情。

  哄著蔣嫣吃過午飯後，蔣宸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去看手機。

  平時他並沒有時刻看手機的習慣，隻是在認識了紀星煦之後動不動就會收到“騷擾消息”，所以也就慢慢的養成了看手機的習慣。

  這會兒他打開屏幕，就看到了紀星煦半個小時前的消息：“吃過午飯了嗎？”

  “恩。”蔣宸在聊天窗口打下了一個字，準備發出去的時候又猶豫了。

  怎麽說兩個人也算是情侶關係了，自己說話還是這樣不冷不淡的會不會讓對方有距離感……

  這麽想著，他又在“恩”後麵加了兩個字——“你呢”。

  正在嫌棄卓羽個子小飯量大的紀大少爺聽到手機響了一聲，趕緊放下筷子去看，可他唇角的笑意太過明顯了，深深刺痛了卓羽那雙24k鈦合金單身狗眼。

  “你女……額，男朋友？”卓羽眨巴眨巴眼，透過鏡片冒出來的都是八卦的光芒。

  雖然剛剛知道自己兄弟喜歡男人的時候不太能接受，但卓羽想了想，這麽多年來紀星煦都沒看上過哪個女孩子，也就明白得差不多了。

  以至於他現在格外好奇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男人，能把眼高於頂又誰都不服的紀大少爺拿下！

  “煦哥，不知道我又沒有這個榮幸，見一見這尊大神？”

  紀星煦瞥他一眼，不明所以，“大神？”

  “對啊，能把你拿下，可不就得是尊大神才能辦到的！”卓羽嘿嘿笑著，又往嘴裏塞了一口龍蝦肉。

  “……”紀星煦的嘴角抽了抽，起身朝著衛生間走去，“一會兒這頓飯你自己付錢。”

  卓羽慌了，“哎，別呀，煦哥！說好的你請客。矮油我錯了我錯了，煦哥——”

  “閉嘴，我去打個電話。”

  “誒，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