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宸醒過來的時候，紀星煦正趴在床邊，合著眼，皺著眉頭，挺疲憊的樣子。

  可能真的累壞了吧，聽說他今天滿課。

  蔣宸這麽想著，身體忍不住湊了過去。

  紀星煦的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是那種很清新又帶有男生獨特魅力的味道。

  在蔣宸的記憶裏，香水的味道總是很刺鼻，更有甚者讓人頭皮發麻。但紀星煦身上的香味雖然能夠被辨別出來是香水，卻清新好聞得過分，甚至有股子陽光的味道摻雜在裏麵，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想到這裏，蔣宸的目光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紀星煦的睫毛又長又密，在他白皙的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忽的，那小片陰影顫了一下，蔣宸趕忙縮回身子，用麵無表情來掩飾自己“做賊心虛”。

  果然，趴在床邊的那人緩緩睜開了眼，漆黑眸子裏的迷蒙漸漸變成了清明。

  趴著睡了一覺後渾身酸疼，紀星煦下意識的想要伸個懶腰，結果頭一抬就看到了正襟危坐在床上的蔣某人。

  他愣了一下，大腦飛速運轉。

  “你醒啦，”紀星煦說著站起來，半個身子都探了過去。

  他把一本正經麵無表情毫無反應的盯著對麵牆壁的蔣宸上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皺眉頭。

  “朋友，你這副樣子是怎麽個情況？搞得好像回光返照一樣，是想打算嚇死我啊，還是嚇死外麵的醫生護士？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告訴我你現在感覺身上的傷口怎麽樣？”

  他這一通話說的都不帶喘氣的，聽得蔣宸都暗暗覺得憋氣，他是真不知道紀星煦是怎麽辦到每次一說話都是這麽長一段還說得異常流暢的。

  就像是早就打好了草稿一樣。

  但他所在意的並不是這些，而是紀星煦在關心他之前所叫的那個稱呼——朋友。

  朋友這個詞，明明象征著親密的關係，卻又在兩人中間留下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蔣宸緊緊咬著自己的後槽牙。

  “喂，朋友，給個反應啊！”紀星煦笑著在他麵前擺了擺手。

  手腕上猛地多了一道力量的鉗製，觸感溫熱，不再是昨晚的冰涼。

  紀星煦一怔。

  “我沒事，”蔣宸說，語氣淡淡的，“昨晚的話還沒說完。”

  昨晚的話……紀星煦的呼吸一滯。他就知道，逃不過蔣宸這一劫。

  “啊？昨晚什麽話？”紀大少爺開啟了裝傻模式。

  如果是在平時，他這樣裝傻蔣宸也就不理他了。可這次不一樣，這件事情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對方的態度，即便知道結果有可能是永遠的失去。

  終於有一天，他也想為某件事瘋狂一回了。

  紀星煦不敢看他，眼神飄忽不定。

  他能夠猜到蔣宸接下來要說的話，關於這件事他也想了一夜，直到看見病房裏的窗簾被陽光照亮才漸漸睡了過去。

  有些事情，即便心裏有了答案，卻還是不願意那麽快的去麵對。

  蔣宸舔了舔幹得難受的嘴唇，一對眼睛目光灼灼的盯著麵前那個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懷疑的聲音在心裏越來越大，吵得他頭疼。

  紀星煦逃避的意思那麽明顯，自己還要堅持真的是對的嗎……相比於知道答案，對方的心情真的不需要去考慮嗎？還有……

  無數個問題接連浮現在他的腦海。

  他沒有交過朋友，不知道該如何跟人相處，更別提感情這方麵了。

  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對紀星煦的感覺絕對稱得上“喜歡”二字。

  是那種想要和他時刻在一起，陪他經曆陽光風雨，做最親密事情的感覺。

  一瞬間，蔣宸的思緒陷入了死循環。

  並沒有預料裏的追問，紀星煦的目光又訕訕地轉回到了蔣宸的身上。

  蔣宸這會兒垂著頭，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嘴唇緊繃成一條線，剛剛恢複了血色的臉上還帶著點蒼白的顏色。

  也對，蔣宸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要是追著提那件事才是不正常吧……

  看他這副表情完全就是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紀星煦莫名的有點著急。

  半天也等不到蔣宸的下文，紀大少爺鬼使神差的開了口，“你……是不是想好答案了？”

  話一出口，他並沒有感覺到尷尬和後悔，反而是覺得輕鬆了。

  他也就自然地看著麵前的人，等著他的回答。

  蔣宸回過神來就看到紀星煦正盯著自己，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從那對眼睛裏讀出了“期待”兩個字。

  明明之前還是在逃避的，怎麽會……

  他還沒想清楚為什麽會這樣，就聽到紀大少爺接著說道，“你不對勁兒啊朋友，身為最A的女……蔣大調酒師，怎麽能臨陣退縮呢？當然，我是不介意再問一遍的。那麽請問，你準備好了嗎？”

  紀星煦的笑容總是掛在唇角，燦爛得讓人恍惚。蔣宸看著看著就像是陷入了那如星空一般的眸裏，不想再出來。

  “咳咳，這位朋友，”紀星煦清了清嗓子，直起身來垂眸看著病床上那人。

  他唇角的笑意裏莫名帶了點羞澀，“或許，你缺一個給你買裙子的男朋友嗎？”

  那一瞬間，蔣宸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接下來的每一次心跳都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有力。

  紀星煦就那樣望著他，眼底映出他那張精致的臉，一秒，兩秒，三秒……

  “恩？”看對方一直愣在那裏不回複，紀大少爺俯下身往人家麵前湊了湊，“還沒想好嗎？沒想好的話，那我就……”

  “我想好了。”蔣宸開口，抬眼對上紀星煦的目光。

  四目相對，從前壓抑著的感情噴湧而出，一切都已經再清楚不過。

  蔣宸的嘴角難得勾上了一抹弧度，他那對漂亮的眸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亮過，像是盛滿了夜裏的星空一般。

  紀星煦沉醉在其中，忽的感覺脖頸上一股溫熱，整個人就已經被一股力量按著俯下了身，手臂支在了床邊撐著整個身子。

  蔣宸的大手覆在他的後脖頸上，輕輕捏了一下，又酥又麻。

  那一瞬間，蔣宸身上的氣息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直直竄進他的鼻孔，那滾燙的呼吸掃過他的臉，周身的溫度瞬間上升。

  近在咫尺的感覺，原來連呼吸和心跳都是這麽的清晰。

  紀星煦艱難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整個身子都有些僵了。

  “裙子可以不買，但我剛好缺一個男朋友。”蔣宸的嗓音低沉，像是有魔力一般引。誘著紀星煦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你，願意嗎？”他問。

  這誰頂的住啊！紀大少爺深吸了口氣來平複自己的心跳，他已經被那一句“你願意嗎”搞得渾身蘇麻了。

  蔣宸的聲音實在太適合撩人了！

  半晌，紀星煦垂下眸，“既然這麽巧，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你吧！”

  他的語氣裏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聽到他這句話，蔣宸原本還不太確定的心總算是穩定了下來。

  “……謝謝。”

  他舒了口氣，順勢往前湊了湊，唇瓣輕輕在紀星煦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今天，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