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登山(二)
作者:認真一點      更新:2020-12-29 02:08      字數:2316
  “呼…”

  自狂風咆哮,雪花前赴後繼阻撓中爬上冰凍瀑布頂端的道森,很沒形象的爬在冰凍瀑布上向前挪動,他能感覺到周圍的元素已經蕩然無存,也很清楚要不是月鏡魔石來自神廟,他的這分身就已經隨元素一起消失並在原地留下衣物、背包,糧食為後來的登山者做出詭異卻及時的貢獻。

  挪動幾分鍾後,呼嘯盤旋的風雪終於淡了一些,抬起頭的道森謹慎的觀察了一下四周,這才看到自己不知道何時來到一處“一線天”似的峽穀,在下麵如銀河的瀑布,如拱橋一樣沒入峽穀深處,讓人無法探究其水源為何會飛起,又為何會墜落下方。

  很快就從冰凍瀑布上收回目光的道森掃過四周,看到整個峽穀呈南北走向逐漸升高向上沒入雲端,像極了“登神長階”這個名字。

  雄、險、幽、靜是這個峽穀的主旋律,讓身臨其境的道森產生一種渺小感,並情不自禁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感慨萬分。

  感慨過後,便是昂首挺胸的闊步邁進。

  以他如今實力,這種拱橋瀑布、一線天似的場景隻要費些功夫,也是能造出來的,完全沒必要因此而覺得渺小,他隻要時刻保持有敬畏之心便好。

  “不錯,這路都夠馬車通行了…嗯?”

  不多時便走進“一線天”內的道森剛說完道路寬敞,就看到被白雪覆蓋的前方,露出一柄半遮半掩、劍柄造型簡陋的寬刃劍。

  “弗雷爾卓德人的遺物?”

  還是第一次看見前人遺留物品的道森,剛蹲下突然脖子後方就襲來一股涼意,他下意識的散開魔法感知,又被籠罩了巨神峰的神秘力量阻止,讓他深切的體會到在這裏“眾生平等”的事實。

  半壓身體的道森警惕著周圍,將手摸向脖子後方卻什麽也沒摸到,就好像他剛才遭遇了一朵從兜帽中溜進去的雪花,可這是不可能的。

  鐺…!

  見有異常的道森不敢去檢查雙刃劍,隻能踢出一腳確定其被凍得很牢,不費些力氣拿不下來。

  他還沒來得及收回腳,穿著山穀而過的寒風就隨之響起,如哭似泣令人毛骨悚然,本能察覺到不妙的道森開始快步向前,以他如今這種狀態要是真遇見些什麽鬼魂之類的家夥,怕是要凶多吉少。

  1分鍾,2分鍾…5分鍾,時間靜悄悄的過去,剛才脖頸後的冰涼似乎從未出現過一樣,讓道森緊繃著的心稍有放鬆,隨後腳下一絆,自脖頸後浮現的冰冷再次出現。

  換做一般人此時可能就已經無比恐慌,不顧一切的逃離此地,可道森卻選擇留在原地,一邊警戒周圍,一邊似有所悟的看向腳下。

  絆了他一下的東西,是一柄同樣簡陋的大斧。

  在看到它的瞬間,道森腦海中閃現出的是多恩霍爾德那個小巷,在小巷內他利用爆發的魔法體質,瞬間殺死了加爾、加達這兩兄弟,而他們兩個臨死前使用的武器就分別是寬刃劍與大斧。

  “幻覺嗎,什麽時候…”

  沒等道森想清楚自己什麽時候中了幻術,迎麵而來的透骨狂風吹得他連退幾步,緊急著凜冽的寒意與炙熱的殺意交織在一起,呈現出加爾、加達怒目相對的猙獰麵孔與身體。

  “死而複生”的這兩位手持寬刃劍與大斧,如當初那樣一左一右,一上一下要將他殘忍分屍。

  仿若被嚇傻了一樣,呆立原地的道森一動不動,任由兩兄弟的武器砍中他身體,然後毫無阻礙一穿而過,連帶著他們倆也一起在穿過他之後逐漸變淡,變白消失不見!

  “這回憶再現可真糟糕。”

  目送兩兄弟消失的道森再低頭時,腳下哪兒還有什麽大斧,隻有一塊凸起的石頭在下方,讓他對這處一線天峽穀有了一個深刻認知,知曉它會誘發人的——恐懼。

  並不是說加爾、加達有多可怕,而是第一次殺死同類的恐懼,始終縈繞在道森的心頭,讓他無法忘懷,也不敢忘記,畢竟他要是連這種心情都能遺忘的話,那就說明他已經變成嗜血殺人狂了。

  好一會兒才平息這淡淡恐懼的道森看了眼後方,他走過的路已經被白霧所吞沒,裏麵影影綽綽的閃動著,似乎有成百上千的人,讓他不敢耽擱的邁步向前。

  越是往前,道森就越能感受到背後的呢喃細語,等到白霧跟上他的腳步蔓延至身體時,他莫名感到有些熱,全身血液在這一刻瘋狂湧動,不知疲倦的散入四肢百骸一圈又一圈。

  恍惚間,道森看到熊熊燃燒的火焰,嗅到穀物被燒焦的怪異香味,聞到了燒焦的肉香,看到哀嚎慘叫的黑甲士兵一個接一個從火海中衝出將他包圍。

  這些被火焰纏身的怨者或是扯著他的衣服,或是抓著他的手臂,抱著的腿部。他們

  每個人都痛苦的哀嚎著,問他為什麽要殘忍地放火,說著自己不想死,說著無法忘懷的親人朋友,說著等候在家的妻子如何難過等等,讓人忍不住質問自己——我真的做錯了嗎?

  好熱,好亂,好想回家…咚!!!

  驟然響起的鍾聲將道森拉回來,等反應過來後他才發覺身上涼颼颼的不見衣物,下意識回頭一看才發現沿途是自己丟下的背包、長袍、棉衣、褲子等等隨身物品。

  “幸好有本體在…”

  被本體拉回來的道森,轉過身體準備去撿丟下的東西。他知道自己剛才發生在寒冷中產生了類似“反常脫衣”的現象,如果不是本體及時示警,他恐怕已經被因失去禦寒衣物而凍死了。

  可是他一步邁出,宛若煉獄般的炙熱便再次湧來。

  隻不過這一次沒有死者湧來,也沒有鋪天蓋地的怨恨話語,隻有一具又一具焦黑的屍體站在無盡烈焰中,他們那看不到瞳孔的空白雙眼全部朝向他,無論從那個角度、方向皆是如此,就像是在無聲質問剛才的答案,又或者是在召集一場審判。

  看來這座峽穀不僅會喚醒人的恐懼,還會喚醒——愧疚。

  因本體而慶幸的道森腦海中浮現出這一詞語,對於一把火燒死數千諾克薩斯人這事,他始終都有於心不忍的愧疚在裏麵,但要說後悔還不至於。

  如果放任不管,讓這群跋山涉水、日夜兼程而來的奇兵吃飽喝足了,那等待哀傷之門守軍的,便是無情地合圍,想來諾克薩斯人並不介意將這群守軍宰上大半,然後再留一部分吸引更多的援軍來送死。

  我這樣做,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