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富貴氣得要死，指著田老婆子罵道，“他們打你還是輕的，如果是我的話，我非得打死你！”

  田老婆子呆愣在原地，自己的親兒子竟然說這種話！

  還不待她開口，蘇富貴就罵道，“要不是上次你在蘇鐵牛家裏鬧，那我們早就買到便宜的糧食了！家裏也有米下鍋，大寶小寶兩兄弟還能吃飽飯。哪會像現在，糧食都快見底了！”

  “我說你是不是有病呀？什麽事情你都非得摻和一下，非得說幾句讓人心裏不痛快的話。別人不痛快了，你就痛快了是不是？”

  “現在糧價多貴你知道嗎？一斤大米就得110文了！就這價格，還多的是人搶，不到一個上午就賣完了！”

  “你倒是好，生生把隻賣10文一斤的大米給作沒了！你怎麽這麽能耐啊！看著自己家裏兒子孫子餓肚子，你開心是不是？”

  田老婆子嘴巴囁嚅了兩下，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

  蘇富貴還在罵，“你一天天就知道跑去說東家的壞話，西家的壞話，把整個村子的人都得罪光了！每次我一出去，別人都找我告狀，說我娘又罵了誰誰誰。”

  “你他娘就不能給我消停點，別給我惹那麽多事情？我還要在這村子裏混！你把全村人都得罪了，全村人看你不順眼，也會看我不順眼！你想要我跟全村人為敵，你就高興了呀？”

  蘇富貴越罵越氣，揮手把桌子上的杯子掃到地板上。

  “嘩啦”一聲，杯子掉了一地，碎了。

  蘇富貴猶不解氣，狠狠踹倒了一個椅子，氣衝衝地跑了出去。

  田老婆子軟倒在椅子上，麵色難看。

  眼睛裏全是迷茫和不解，難道自己真的錯了？

  ……

  “哎，也不知道鐵牛叔還願意不願意賣糧食？”

  “是啊，要是他不賣糧食，那我們這些人全部都得餓死了！”

  “我看，我們還是先跟鐵牛叔道歉吧！上次是我們不對，人家好心賣我們糧食，我們卻還提這麽多的要求，傷了人家的心。”

  “都怪田老婆子那個老虔婆。如果不是她，我們早就買到糧食了，就是她非要摻一腳。這個老王八蛋，真想再把她揍一頓！”

  “行了行了，現在說田老婆子有什麽用？再說那是田老婆子一個人的事情嗎？當初她作妖的時候，我可沒見有人站出來嗬斥她，反倒是任由她鬧。”

  這話一出，不少人低下了頭，非常的歉疚。

  眼見著家裏的糧食越來越少，而縣城的糧價卻越來越高，大家的擔心日益增加，有些人甚至整晚整的睡不著覺。

  有人站起來說道，“風涼話就少說了，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怎麽才能讓鐵牛叔原諒我們？”

  現場一片安靜，沒有人吭聲。

  那又又道，“大家都好好想想，想個辦法出來。我們跟鐵牛叔畢竟都是同村人，往上數幾代，大家都是親戚呢！我相信鐵牛叔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餓死，一定也會原諒我們的。是吧？”

  “吱呀”一聲，蘇家的大門突然間打了開來。

  接著，蘇老爺子、大錢氏、蘇永壽等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鐵牛叔！”

  人群騷動起來，有人往前麵走了幾步，但很快又停下，不敢再往前走。

  蘇老爺子的視線在眾人的身上逡巡，道，“你們是過來買糧食的吧？”

  眾人一陣尷尬，好半晌，才有一個年紀比較大的人說道，“鐵牛呀，上次是我們的不是。你好心賣糧食給我們，我們卻……”

  蘇老爺子擺擺手，“以前的事情就不用說了，我也不想計較了。老實說，賣糧食給你們，其實就是看大家今年受了蝗災，家裏沒多少儲備的糧食。”

  “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我還跟大多數人同宗同族。大家好了，我才能好。如果大家都餓死了，或者跑去外麵當流民，那我自己一家留在這桃花村又有什麽意思？”

  “我活了幾十年，深深地明白獨木難支的道理。所以，我賣糧食，不僅是為了你們，也是為了我自己。”

  “但是，我沒想到有些人竟然如此曲解我的意思，還以為我是為了賺錢。哎！”

  蘇老爺子低下頭，難過地直搖頭。

  人群中有人叫道，“鐵牛叔，是我們不好！是我們沒辜負了你的好心，我們錯了！”

  “鐵牛叔，您別難過。您打我們也好，罵我們也好，都是我們應該受的。”

  “縣城的糧食價格這麽高，鐵牛叔願意以10文一斤的價格賣，那簡直就是在做善事！甚至可以說，他放棄了賺大錢的計劃，而來救濟我們。這種精神太偉大了！”

  “鐵牛真是大善人啊！這個世界上，有誰會這麽大方幫我們呢？”

  好話不要錢似地從人群中傳出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空中回響著各式各樣的彩虹屁。

  蘇老爺子並未被那些彩虹屁所感動，他的臉色很平靜，很淡定。

  然後，他抬手，作了個讓大家安靜的動作。

  “好了，大家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剛才也說了，我賣你們糧食，並不是為了名聲，而是我希望我們整個村子的人都能活下來！”

  “現在鬧災荒，到處都是流民，到處都有人吃不飽飯死去。我希望大家能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不用做個顛沛流離的流民！”

  “我更希望我們全村人能團結起來，大家一起抵抗這種災禍！”

  最後幾句話，蘇老爺子說得振聾發聵，振奮人心。

  是啊，誰願意背井離鄉，跑去外麵討飯吃呢？

  但凡隻要有一丁點的希望，誰都不想離開故土。

  有些感性的人已經偷偷抹起了眼淚，低聲哭了起來。

  蘇老爺子又伸手，讓大家安靜下來，繼續說道，“所以我決定，從今天開始賣糧食。價格還是跟我上次的一樣，10文一斤。當然，條件還是一樣。”

  “每家每人隻賣10斤，10歲以下的娃娃隻有5斤，一個月賣一次。至於你的親戚朋友，抱歉，不賣。”

  “如果有對此不滿的，可以不買我家的糧食。我並不是強製大家買，你們想買就買，不想買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