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碼頭，船隻來來往往。

  纖夫們拉著船，“嘿喲嘿喲”打著號子，拉著麻繩，一步一步，艱難前進。

  他們光著的大膀子，膀子早已經被汗水浸濕，陽光照射過來，反射出奪目的光線。

  好一會兒，纖夫們才將船隻拉到岸邊，才有空歇一歇。

  “大家過來，發錢了！”

  管事的大叫一聲，原來還懶洋洋躲在陰涼處休息的纖夫們，立刻跑了過去，將管事圍了起來。

  管事念到一個名字，就把錢給那人。

  許耀華也在人群中，巴巴望著管事，內心既激動又緊張。

  他終於靠自己賺錢了！

  還真是一個新奇又新鮮的體驗！

  終於，輪到許耀華了。

  管事的從袋子裏掏出幾個銅板，一邊說一邊把銀子放到他手上。

  “許耀華，拉船一隻，銅板10文。”

  許耀華看到自己手上的10文，像是被雷擊中一樣，不可置信地問道，“才10文？”

  管事麵無表情地說道，“每個人都是10文錢，嫌少你可以不拉！”

  說完，管事的就喊下一個人的名字，不去理會許耀華了。

  許耀華拿著錢，失魂落魄。

  錢好少啊！

  累死累活拉了一條船，才得10個銅板！

  也太廉價了吧！

  許耀華憤憤不平，忍不住把話說出來了。

  旁邊剛好有個跟他一起拉纖的經過，聽到許耀華的抱怨就笑了。

  “兄弟，10文錢你都不看在眼裏，那你還想要多少？”

  “我跟你說，這碼頭上就數拉纖賺的錢最多了！”

  “別看拉一條船才10文錢，隻要勤快點，一個上午就能拉10條船，甚至更多！要是運氣好，遇到了大方的主子，他們手指縫裏隨便漏點錢下來，能拿到幾十上百文的打賞，那才叫美滋滋呢！”

  “我們這裏勤快的，比如那個老石，看見沒，就是那個長得高高壯壯的，看著憨憨的那個。”

  許耀華順著男子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長得又高又壯的漢子。

  那漢子光著上半身，渾身的肌肉緊實，皮膚曬得黝黑，充滿了力量感。

  男子又道，“老石力氣大，幹活特別賣力，這裏所有的管事都喜歡叫他。當然他的工錢給我們都高，別人一條船隻給10文，他的有15文甚至是20文。”

  “他也勤快，一天拉上20到30條船，一天至少能賺300文，多的一天能賺600文。他有個月賺了足足有2兩多銀子，當然，這銀子有一部分是客人打賞的！”

  男子說到老石的時候，滿臉的羨慕。

  “老石在我們這裏幹了好幾年了，是從外地逃荒過來的，來的時候一窮二白，隻有一個瞎了眼的老娘。”

  “那時候老石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天天跟老娘擠在石橋下，撿爛菜葉子充饑。後來到碼頭幹活，幾年過去了，現在已經在府城買了大房子，還娶了一個美嬌娘，連孩子都生了兩個了。”

  男子說到後麵就有些嫉妒了，他跟老石是同一年來碼頭當纖夫的，可至今兜裏空空如也，別說娶妻了，他連房子都沒有！

  許耀華原本還嫌棄10文錢太少，可是聽到老石的經曆，又不禁對老石充滿了興趣。

  “老石在這裏幹了多少年了？”

  “他嘛，幹了快有6年了。”

  “幹6年就能買得起房子了？”

  許耀華有些疑惑，因為他對府城的房價也大致了解一些。

  府城的房子比縣城的房子要貴上許多，隨隨便便一套宅子就要上百兩。

  拉纖的收入確實足夠高，但是沒有幹個十來年，老石根本就攢不到100兩銀子。

  男子笑了，“老石幹活踏實，很多客人都喜歡找他。有些客人經常來往我們這個碼頭，所以跟老石也熟悉了，有時候會吩咐老石幹些其他活。所以老石算有兩份收入。我聽說，”

  男子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老石收入的大頭是那一份收入呢！據說老石靠著那份收入，一個月能賺至少3兩銀子呢！”

  許耀華心中一動，腦子飛速思考起來。

  拉纖就是個體力活，不僅累，賺得還少。

  要是他能跟那些客商們打好關係，說不定也能跟老石一樣，賺第二份收入！

  不過，許耀華也知道，自己才剛剛來碼頭上，誰也不認識，那些客商們也不會把事情交給他去做。

  跟男子告別之後，許耀華揉了揉又酸又疼的肩膀，感覺整個人都累到虛脫了，現在隻想找張床躺下睡覺。

  他又抬頭看了看明晃晃的大太陽，心道，算了，下午還是回客棧休息吧，不出去了！

  可是想到今天才賺了10個銅板，連飯錢都還沒有解決，許耀華又有些沮喪。

  “唉！”

  許耀華重重歎息一聲，決定還是繼續留在碼頭，再拉幾條船，賺夠了今天的飯錢他就回去休息了。

  “許兄！”

  突然間，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許耀華下意識抬頭，便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自己揮手。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蘇永壽！

  “蘇兄！是你！”

  許耀華激動地跑過去，然後用力拍拍蘇永壽的肩膀，興奮道，“蘇兄，見到你實在是太高興了！”

  蘇永壽震驚地看著許耀華，此刻的許耀華光著大膀子，上衣褪到腰間，在腰間隨便打了一個結。

  滿身的汗，頭發淩亂，臭哄哄的，那打扮跟碼頭上任意一個纖夫的樣子沒什麽不同。

  當然，也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許耀華的皮膚比他們的都白，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氣質上不太像是普通纖夫。

  “我娘告訴我你在碼頭上幹活，沒想到你還真在碼頭拉纖！”蘇永壽震驚道。

  許耀華苦笑一聲，“我的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唉，我現在身無分文，還欠了一屁股債。再不去賺錢，我就隻能餓死了。”

  蘇永壽拍拍他的肩膀，“自食其力才是真男人！我們男人不怕苦不怕累，暫時的低穀算什麽？隻要肯幹，肯動腦子，錢遲早會賺回來的！”

  許耀華發現他真的很喜歡聽蘇家人說話，每個人說的話雖然都很樸實，卻最能激勵人心，比那些大道理淺顯易懂，而且還更催人上進。

  本來他還覺得拉纖累，但是聽了蘇永壽這話，仿佛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和幹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