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市第一人民醫院，一陣鍾聲回蕩在幽靜的走廊裏，重疊的時針提醒著還沒熟睡的人們，現在已經是午夜12點了。

  張旭突然醒了過來，他喘著粗氣，汗流浹背。

  驚魂未定的他眯著眼睛打探四周，病房裏除了長椅上熟睡的母親，再無他人。

  那個醫生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一時間他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張旭突然感覺膝蓋陣陣作痛，他急忙掀開被子，腿上完好無損的石膏，讓他稍微冷靜了下來，這時他感到喉嚨也是一陣發熱，口幹舌燥，煩躁不安。

  他右手探索著床頭的置物櫃，想找尋一些可以解渴的東西，但左手上的手銬限製了他的活動範圍。

  這時門口傳來了鄧誌強與何滿鬆交談的聲音，他心裏一驚，急忙縮了回來。

  當他清晰地聽到了兩人的交談內容，瞬間冷汗直流，惶惶不安。

  “真的都瘋了。”張旭啼笑皆非，如果兩人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一切都可能是真的，包括婠怡也是真的。

  這時床下傳來了竊竊私語。

  “媽媽，我聞到了一股麵湯的味道。”

  “傻孩子，那不是麵湯，是水餃，而且還是酸菜豬肉餡的。”

  “媽媽，我真的好想吃呀。”

  “你別著急，這味道就在這附近，我們仔細找找，但是一定要小心，這裏可有兩個人類，如果被發現，會吃掉我們的。”

  張旭瞪大了眼睛，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此時他滿腦子都是電影《咒怨》裏的貧血小男孩。

  “百無禁忌，菠蘿菠蘿蜜。”張旭一陣心發慌，胡言亂語的念起林正英的咒語來。

  隨後一陣陣‘吱吱吱’的聲音爬上了置物櫃。

  “就是這裏了。”

  “媽媽，這裏什麽都沒有。”

  “哎，估計是被他們吃光了，寶貝過來，這裏還有點湯汁，你就湊付著吃兩口吧。”

  “這怎麽有點像？”聽到它們的對話，張旭心生疑惑，他忍不住眯著眼朝旁邊看去。

  隻見一大一小兩隻老鼠正在吃著碗裏的殘羹，張旭心裏一陣忐忑，到底是自己能聽懂老鼠說話，還是老鼠開始會說了人話，他已經搞不清楚了。

  “媽媽，他是不是在看我們？”小老鼠看著眯著眼睛的張旭。

  “別瞎說，他那不是閉著眼睛睡覺嘛。”大老鼠沒有搭理它繼續吃著。

  “媽媽，會不會隻是因為他的眼睛小？”小老鼠目不轉睛地盯著張旭。

  “你是在說我嗎？”聽到老鼠說自己眼睛小，張旭很不服氣地瞪大了眼睛。

  隨後便聽到劈裏啪啦瓷碗落地的碎裂音，老鼠嚇的急忙跳下置物櫃，沿著牆根逃之夭夭了。

  “小旭，你嚇死媽媽了，你說什麽夢話呢？”躺在長椅上的楊衛萍被張旭的‘夢話’嚇了一跳。

  “發生了什麽事？”鄧誌強兩人聽到聲音也從門外闖了進來，並打開了燈。

  “沒…沒什麽事，我不小心打碎了碗。”張旭並沒有說出老鼠的事情，不是他故意隱瞞，而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嘖，你們怎麽還在這裏？”被吵醒的楊衛萍沒好氣的說道。

  “我們…”鄧誌強愣了愣，然後尷尬的笑了兩聲，“別誤會，我們是過來放人的。”

  說完他走到病床前，掏出鑰匙解開張旭手腕上的手銬。

  張旭坦然自若，麵無慚色，他知道鄧誌強已經相信了自己之前所說的話。

  楊衛萍倒是一臉的驚訝，一天之內鄧誌強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讓她些不知所措。

  “老鄧，我們還沒跟局裏請示，這樣…”何滿鬆見鄧誌強擅自放人而感到不妥。

  “這個我來跟局裏解釋。”鄧誌強擺擺手，然後拉著何滿鬆走出了病房，並順手關上了燈。

  “老鄧，我們現在怎麽辦？還用在這守著嗎？”何滿鬆用頭點了點病房。

  “沒必要了，我估計那些人並不是衝他來的。”鄧誌強點了一根煙，並把煙盒遞到了何滿鬆的麵前。

  “局裏那邊怎麽交待？”何滿鬆抽出一根煙。

  “早上我去局裏寫報告，現在咱倆什麽都別想，走，我請你泡個澡去。”說完兩人便走下了樓梯。

  這一夜，隻有張旭一人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

  朝陽升起，霞光萬道，紅霞掩映著鋼筋混凝土的灰色森林。

  “小旭，你同學過來看你了。”楊衛萍輕輕的拍了拍張旭的手臂。

  “昂？是任東嗎？”張旭從沉睡中醒來，清晨才勉強進入睡眠的他略顯疲憊，沉重的眼皮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呦，除了任東就不能是別人呀？”一個青年說道。

  張旭揉了揉眼睛，朝這個人看去，當看到麵前這個國字臉，黑皮膚的青年時，瞬間就沒有了心情。

  這青年名叫馬小亮，是張旭的同學，平時兩個人就性格不合，在加上都是長跑項目上的翹楚，彼此的競爭關係，使得兩人更是水火不容。

  張旭最近幾次的比賽成績表現優秀，使他成為全校矚目的焦點。

  而一直趨於第二的馬小亮漸漸被大家冷落，所以他一直把張旭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今天過來也隻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你們聊，我下去買個早飯。”楊衛萍對馬小亮笑了笑，便出了病房。

  “怎麽了張旭，不歡迎我呀。”這個青年痞裏痞氣的說道，然後很不客氣的坐到了張旭的床邊。

  張旭沒有說話，艴然不悅地轉過頭去。

  “別這樣嘛，我們也算是戰友，我還給你帶來了禮物。”馬小亮說著從背包裏拿出了一雙護膝放到張旭的枕頭邊。

  “我聽說了你的情況，甚是著急，還有半年就要進行全省的長跑比賽了，我特意上廟裏求了個開過光的護膝，希望你能早日康複，再創咱們d市長跑界的輝煌。”馬小亮輕輕的拍了拍張旭的腿。

  “你給我滾，這裏不歡迎你。”張旭被激怒了，馬小亮的言語無非是往他的傷疤上撒鹽。

  “你別激動，別激動，那你好好養傷，比賽的那天我會幫你領獎的。”馬小亮賤嬉嬉的說完，便一溜煙的跑出了病房。

  張旭起的牙根癢癢，奈何自己現在的這個樣子也隻能忍氣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