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就是這麽簡單
作者:風雨電      更新:2021-02-19 09:25      字數:3149
  傍晚,大日懸西,霞光漫天。

  位於武衛城南三十裏穀地中的新軍大營,馬蹄錚錚,兵甲獵獵。

  兩大武裝集團,近十三萬大軍對峙在此,煞氣縱橫,氣氛凝滯,滿山遍野都是跑路的飛禽走獸。

  沒錯,李鶴大軍打上門來了!

  一萬五千步軍,皆列陣於新營轅門外。

  五萬騎軍(武衛城補充後)逡巡遊弋四周,鐵蹄如雷,弦聲陣陣。

  兩百黑球,遍布虛空,仿佛沉默的黑色饕餮,烏雲蓋頂。

  新軍為陣勢所懾,已全部退守營中,隔著轅門寨牆對峙,兩軍相距不過一裏。

  所謂堵門騎臉,不過如此!

  後天將校一百多員,傾巢而出目不暇接,有袁朱趙等為代表的金州將領,有來自南洲的七十三校尉,還有二龍山龍鶴山的金剛當家。

  先天大帥則位於步軍前方,駐馬立足,一字排列,氣勢全開。

  李清,先天圓滿;

  藥王,先天圓滿;

  蕭堇,先天高階(傷勢未複);

  思鶴,先天初階(突破未久,尚未穩固);

  李鶴單騎頂於最前,長發白衣,硬槊擎天,大怒而狂。

  被捆在高台上的恬恬,硬氣了一下午,可此情此景映入眼簾時,卻不爭氣地哭了。

  鶴哥哥來救她了!

  說不害怕是假的,新國皇帝不僅點穴她綁她,還說要斬她祭旗!

  從小到大,誰敢給她一丁點委屈受?

  這還是小郎坐花轎,頭一回,能不害怕嗎?

  不過,害怕歸害怕,她並不後悔,為了鶴郎,她無所畏懼,而且有咚咚在,她的生命就得到了延續,算對得起娘親了,求饒什麽的根本不存在!

  不得不說,生死麵前有大恐怖大考驗,之前,小丫頭確實想了很多,此生不虧,唯一遺憾的是,以後不能再陪伴鶴郎、咚咚和娘親了,臨死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看他們一眼。

  她甚至在想,娘親雖然排在後麵,但這裏的排名不分先後啦。

  可誰知...她剛被綁在高台上,李鶴就出現了,白衣勝雪,顏值依然無雙,隻不過怒發衝冠,大叫大嚷,已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度翩翩。

  這是有多稀罕她呢?

  連一向俊雅的形象都顧不得了。

  恬恬如何能不感動地哭鼻子?

  “獨孤勤弘,你給我出來,要什麽說法,咱們當麵鑼對麵鼓講清楚!”

  “獨孤勤弘,你欺人太甚,我李氏從未有行差踏錯,你無端加罪不說,還百般淩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獨孤勤弘,你以大欺小,以強淩弱,堂堂帝王至尊,竟幹出挾持人質的事,你不害臊嗎?”

  “獨孤勤弘,藏頭露尾,算什麽大高手,出來,快出來,我就在這裏,我不動,有本事你來抓我啊!”

  ......

  任李鶴各種無能狂怒,叫囂軍前,獨孤勤弘卻始終並未露麵。

  她在等,等六萬州軍趕到!

  那時候才是一舉擒拿李鶴,懾服賊軍的最好時機。

  陳恬恬這張牌一定要打好了。

  要不然,即便拿住李鶴,也有極大風險。

  硬實力有差距!

  若賊軍鋌而走險,全力攻營怎麽辦?

  李鶴為了陳恬恬,可製約全軍;可李鶴被擒後呢?

  若李清領兵,索性退去,據城而守,割據一方,又該怎麽辦?

  抓李鶴是為了剪除北地勢力,並不是為了殺他,鶴風雲還未現身,李鶴還死不得!

  mmp,皇帝當到她這個地步,也是無奈得很,隨便一個小娃娃,都殺不得…

  所以,她要等,等六萬州軍一到,攜大軍之勢,再擒賊首,瓦解其戰心,一舉而得全功。

  獨孤勤弘算無遺策,邏輯嚴密,而且極有耐心,無論如何就是不露麵。

  可新軍將士們就有點想不通了,皇帝陛下幹嘛呢?

  為何如此隱忍?

  說好的吊民伐罪,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取爾首級如探囊取物之類的,好像並不是這麽回事啊。

  李鶴就在軍前罵陣,皇帝居然當起了縮頭烏龜,到底誰強誰弱,誰是先天無敵的存在?!

  看不懂!

  傷士氣!

  而且,除了千餘名見識過恬恬凶猛的將士外,大多數新軍將士,都覺得陛下做的事確實太丟份。

  辣麽可愛的一個小姑娘,即便是賊軍將領,抓了來,也不用綁縛高台,挾持立威吧?

  你是皇帝啊,這種山大王的手段,怎麽好意思用?

  再者,明眼人誰看不出李鶴的情義。

  即便此刻是敵人,大家心裏也隱隱得有些羨慕那個小姑娘:

  能讓李鶴大怒欲狂,如此牽掛,縱死也無憾了吧!

  ......

  還好,煎熬並未持續多久,西南山丘便有火光閃動,斥候急報:

  六萬新國州軍,星夜趕到!

  在皇帝的時限嚴令下,提前了整整一夜!

  超出了李鶴的預計,但他並不驚慌,早有心理準備。

  鶴軍立刻有了動作,騎軍不再逡巡,迅速收縮為三股,護住步軍左右兩翼,剩下一股約兩萬騎軍,作為機動兵力,隨時準備向敵援軍衝殺。

  “李鶴,你的末日到了!”而就在這時,皇帝獨孤勤弘聞訊而動,終於來勁了,登上了高台,居高臨下,傲視群‘賊’,威風一時無倆。

  “朕早已布下天羅地網,李鶴,你還不束手就擒嗎?若再冥頑不靈,是要置萬千將士性命於不顧嗎?”

  誅心伐謀,幾句話就站在了道德的製高點上,就好像贏定了一樣。

  “束手就擒?你當我是白癡嗎?”此刻,李鶴的命根子被攥住,心態已亂,也懶的跩什麽雅言辭藻,前世的口水話,脫口而出。

  雖然他多了一個互聯網世界的見識,大局觀很強,但論微操,他著實比不過浸淫人心之道幾十年的皇帝。

  “朕並非暴虐之君,此前李氏造反謀逆,朕念李清曾有舊功於朝,特旨施恩,免李家上下一百二十七口斧鉞之刑,後又賞爾北境之新功,厚賜莊園宅邸,破格擢拔三品。”

  “誰料爾等反心不死,不思忠君報國,反倒叛出京都,以美色誘吏臣,以妖言惑眾生,聚亂於北地,荼毒擾三國。是以朕與炎新二國相約討伐,共誅李鶴,還北境以清明世道,朗朗乾坤。”

  “時至如今,朕提利劍而來,聚雄軍十餘萬,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朕。李鶴,爾但凡有半點慈悲之心,憐惜麾下軍將,也該束手就縛,登台謝罪,以安天下。”

  “朕實不忍見生靈塗炭,妄造無邊殺業,望爾能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朕還是那句話,隻究首惡,餘從者皆赦無罪,君無戲言,天地作證,人神共鑒!”

  獨孤勤弘內力深厚,氣音宏大,徘徊回響於山穀石林之間,所述之言,盡入全場近二十萬眾之耳,一手王道,一手霸道,玩得爐火純青。

  至於炎軍大敗,商人背盟,空軍厲害,缺糧缺馬之類的話,提都沒提。

  總之,初來乍到的新軍普通將士聽了,都感覺,皇帝贏定了,大家不要有任何懷疑,空中那黑球什麽的,看起來詭異,可皇帝根本沒放到眼裏,現在就看李鶴識不識相了。

  識相的話,大家能省點事;不識相的話,說明其良心黑了,臨死也要拉無數人陪葬。

  皇帝言辭灼灼,而當事人李鶴呢?

  “......”

  他麵露淒涼,啞口不言,並沒有任何澄清。

  並非是口才不行,鬧呢,又不是辯論大賽。

  而是獨孤勤弘此刻離恬恬僅有一步之遙,腰中佩劍,已然出鞘。

  很顯然,那句憐惜麾下軍將,別有所指,聽在李鶴耳中,自然明白其真正含義:

  你上來投降,還是讓陳恬恬死?!

  就是這麽簡單!

  洋洋灑灑那麽多話,對李鶴說的就這一句。

  李鶴能怎麽回應?他可不敢賭,獨孤勤弘會不會因顧忌商國而手下留情。

  他隻知道,獨孤勤弘和自己都輸不起。

  此戰,雖規模有限,但對於接下來的形勢,具有決定性意義!

  怎麽辦?

  如之奈何?

  李鶴不是李雲龍,喊不出那句,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推上來!

  對於他來說,有些事有些人,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亡命之徒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什麽家國情懷,兼濟天下。一人不救,何以救天下?

  沒有恬恬的盛世,與他何幹?

  赴死的覺悟,李鶴很快就有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過,能不死自然是最好,他呆立原地,默不作聲,腦子則是在瘋狂的思索破局之策。

  而就在這時,李清站了出來,她實在忍不住了,怒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李鶴可以不辯解,但她見不得兒子受這個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