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李鶴又改主意了。

  他分析，獨孤勤弘退守紮營，見他全軍入城，十有八九是要等待六萬州軍來援後，才會全線壓上，要不然誰圍誰還真不好說。

  算算時間，至少還需要三天，援軍才能趕到，這之前料其不會發動大規模進攻，應該是依托營寨堅守為主。

  如此一來，空軍這殺手鐧就不適合再保留，就作為上夜班的兵種好了。

  反正暴露一次後，正麵戰場的打擊效果就會大大下降，還不如趁敵不備，猛地偷襲一次，而後不停騷擾，盡快瓦解新軍的士氣。

  而且，講真，等那些可愛的州軍小姐姐來了，尤其是青、金、豫、靖四州的，他還真不好動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都熟人熟識的，搞太凶日後還怎麽相見？

  萬一不留神把金牌臥底——青州尉劉季弄死了，那才搞笑呢。

  而眼前這六萬軍不一樣，有三萬是新組建的衛軍，還有三萬是環首都圈的州軍，反正不熟，幹起來毫無壓力，至少先打怕了再說。

  ......

  與此同時，另一邊，新軍大營。

  這裏的情況跟李鶴想象的，似乎有些不一樣。

  獨孤勤弘確實有過去李鶴化的考慮，這次帶來的衛軍和三內地州軍，按說都跟李鶴沒什麽關係。

  可...架不住李鶴名氣大啊！

  試問：

  作為一個新國人，誰沒有看過愛豆的劇，唱過愛豆的歌？

  作為一個新國女人，誰沒有意*淫過，未來某一日，修為通天，懾服四方，迎娶李鶴，走上人生巔峰？

  潛在的巨大影響力，豈是能輕易除去的？

  本出身權門高閥，卻被貶為低賤官妓...刺不刺激？！

  色藝雙絕，樂神登頂，卻又命運多舛，藍顏薄命...感不感歎？！

  千裏勤王，巧計疊出，蠻牛衝軍，單騎闖陣，立不世之功，號稱護國戰神…然並卵，結果被皇帝覬覦，納入後宮，又憤而造反，隻身殺出宮外，高舉反旗，成為天下最大的反賊頭子...誇不誇張？！

  各種充滿戲劇性的矛盾集於一身，天下輿論的焦點匯聚於一人。

  他人早已不在江湖，江湖卻不斷流傳著一個又一個關於他的傳說。

  厲不厲害？！

  這就是為什麽另一個世界中，熱點要花大錢買的原因！

  影響力太可怕了，潛移默化，無處不在！

  就好比西漢末年的安漢公——王莽，其塑造的形象力量，足以讓上到宗室內宮，下至鄉豪黎庶，皆認為：隻有他老人家才能安天下，連‘攝皇帝’的尊號都給發明出來了。

  以至於王莽代漢，基本上沒有流血，除了弄了不少封建迷信外，幾乎毫不費力，一切都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可不可怕？！

  結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新朝未經血火，利益集團紋絲未動，蛋糕沒變大，分蛋糕的人卻還是那麽多，王莽人設起點又弄太高，地獄難度啊。

  所以他打算把蛋糕做大，將兵峰指向域外，東南西北無一處不戰，最終戰無一勝，矛盾加劇，導致天下無人不反，留下萬世罵名。

  回歸正題：總之，要說的是，李鶴在新軍中不識一人，但所有人都熟悉他，認識他。

  隻不過，他此時的影響力還及不上皇帝的威權，大家會同情他、稀罕他、欽佩他，但唯獨不會服從他。

  愛豆，你跟皇帝有仇誒，都是社會人，現實得很。

  皇帝一聲令下，大多數人基於各種原因考量，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舉起戰刀衝上去，將愛豆剁成肉醬。

  因為，傳說畢竟是傳說，你不展現出幹倒皇帝的實力，那人們內心再糾結，也要砍你，畢竟大多數人都豁不出去，能豁出去的也不是孑然一身，可以不用考慮親族友朋，率性而為。

  世事就是這般無奈，社會就是這麽現實，沒什麽是弱肉強食解釋不了的。

  當然，要硬說李鶴是弱肉，新軍將士們也不能信，要不然皇帝也不會禦駕親征，搞出這麽大的陣仗。

  大家夥都知道，李鶴絕對是硬茬子，而且有勇有謀，奇正相合，搞不好就會中招的那種。

  人的名樹的影，軍營中各種小道消息就沒斷過。

  有人說，雍王殿下與陛下反目，已然帶著鐵衛投入到叛軍軍中！

  對我軍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有人判斷，李鶴至少有四大天王大帥輔佐，兩個先天圓滿，兩個先天高階！

  現在藏著，一旦決戰，陡然暴發，嚇都嚇死你！

  還有人來前聽南洲那邊的人說，李鶴在北地暗藏了十萬伏兵，全都是金州逃難過去的青壯！

  生猛異常，能生吃人的那種！

  甚至還有人傳，媳婦說隔壁老王家在商國的遠房表親來信講，李鶴欠了商國人很多錢，聽說李鶴被討伐，好多人都急眼了，自帶幹糧參軍，這次搞不好要被商軍背刺！

  說的有鼻子有眼，畢竟，如果李鶴被滅了，找誰還錢去？

  總之，說什麽的都有，盛名之下無虛士，人人心中都有點小慌。

  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將新軍將士的警惕性拉到了最高，機靈一點的甚至都規劃了緊急逃生路線…

  ......

  另一邊。

  深更半夜，大地蒼茫，武衛城孑然矗立，仿若即將露出獠牙的巨獸。

  三更天，三十架偵查艇悄無聲息離去，擔負偵查標點任務。

  四更天，兩百架戰鬥艇全部隱蔽升空，兩刻鍾後，抵達新軍駐營空域。

  一場地獄流火即將從天而降，而地麵的新軍卻渾然不知。

  同樣的時辰，同樣的高度，同樣的軍隊，同樣的操作，不同的敵人。

  此刻，趙小四懸於高空吊籃之中，拿著單筒望遠鏡不住眺望，眉頭卻早已皺成了川字。

  不是氣象問題，也不是敵軍有了防備，而是大營範圍太大，單單騎兵馬帳就占地巨大，跟緊湊的銅雀城布局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這還怎麽洗地？

  兩百戰鬥艇根本覆蓋不完。

  而且軍營依河而建，蜿蜒比鄰近十裏，這河中水就是火油彈的天然克星啊。

  到時候，往河裏一跳，啥事沒有，殺傷效果如何保障？

  再者，這一次雙方陸軍都是明牌，時刻有斥候監視，沒有騎軍配合協同，單純的空軍打擊，怕是…真的如主公所說，隻能算得上騷擾了。

  趙小四有點憂愁，來前話說大了，不知道主公會不會覺得自己不夠穩重…

  搞科研出身的，心思重點很正常。憂愁歸憂愁，命令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

  四更三刻，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一支鏑鳴令箭響徹夜空。

  霎時間，火焰流星傾瀉而下，新軍大營化為一片火海，到處是亡命奔逃的兵士。

  隻用了不到一刻鍾，六輪打擊完畢，彈藥用盡，燃料吃緊，事了拂衣而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

  淩晨時分，大日初升。

  五六萬新軍，終於以河邊濕土撲滅了大火。

  昨夜，天降烈火，焚營二十裏，獨孤勤弘一度大驚挫敗，還以為會傷亡慘重，大勢已去，可結果卻遠遠好於她的預期。

  兵士們的軍事素質令她驚歎！

  大多數人都機警極了，甚至有不少帶甲持兵而眠的，第一輪天火打擊到來後，全都反應了過來，或跳河求生，或就地挖坑，或往先天大帥身邊跑，或翻出低矮營牆避難，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平時還真看不出這些隻有凝氣境的小家夥，居然都這麽靈透！

  一番統計後，重傷和陣亡的加起來也不到三千人。

  獨孤勤弘已經非常滿意，李鶴的空軍確實大出她的意外，那陣勢也確實唬人，不過打擊效果也就那樣，還在她能承受的範圍內，而且那飛球移動速度並不快，陣戰時發揮效果會更差。

  而且不知什麽原因，李鶴的陸軍竟沒有趁亂突襲，獨孤勤弘也是暗暗慶幸。

  不過，兵力傷亡雖然不大，但物質損失確是不計其數。

  隨後統計出來的匯報，讓獨孤勤弘再次大驚失色。

  兵甲軍械損失近兩萬套，箭鏃弩矢隻餘七八萬支，軍糧搶出三千石，其餘全數燒毀，軍馬燒死燒傷近三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