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緊緊抓著柳素素，看著她雙目緊閉，叫了半天也沒有回應，緊張地淌了一臉的眼淚。

  “將軍，我們小姐是怎麽了，為何叫她不應？”翠兒著急得直接問道。

  顧北瞧了她一眼，看著黑豹道。

  “將她安置好，”隨著轉頭對翠兒說道。

  “無須擔心。”

  “將軍。”

  翠兒似乎沒有放棄的意思，喊住了想要去別處的顧北。

  顧北頓住了步子，神情嚴肅，眉頭輕皺，看著憂心神色的翠兒道了句。

  “你放心，你家小姐不會有事，這幾日你好好照顧手上的將士，況且還有軍醫看著。”

  翠兒似乎不是想聽這一番安撫的話語，她一個丫頭而已，柳素素若真是出了什麽事情，那麽她也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將軍能否告知小姐為何昏迷不醒，是誰欺負了我家小姐，翠兒隻是不忍看她如此煎熬地睡著。”

  翠兒上前一步，強顏歡笑著回答。

  顧北也知現在事情繁多，柳素素的事情對一個丫頭說也起不到什麽作用，便吩咐翠兒去守著柳素素，隨行的軍醫正在為她把脈。

  見顧北麵色沉靜，始終沒有任何波瀾，翠兒有些心灰意冷。

  想這許多之時，軍醫已經為柳素素檢查完，他麵目平靜。

  “姑娘沒什麽大礙，昏迷是因為腦部之前受到了重擊，加上驚嚇過度，多吃些安神的藥便會好的。”軍醫不緊不慢道。

  翠兒上前。

  “可她這麽久了還沒有醒過來。”

  軍醫繼續解釋道。

  “這位姑娘無須擔心，你家小姐身上雖然有多處淤傷，血跡斑斑，不過那都是些皮外傷，沒什麽大礙，擦點藥便也好了，我猜她不出今日便會醒來。”

  這樣一說，翠兒才徹底放心。

  顧北忙著處理一些軍政事務，他必須計劃下一次遇襲的策略，絕對不可讓今日的悲劇再次上演。

  “黑豹。”

  他轉頭，神情肅穆。

  “帶幾個兄弟，將死去的將士們埋了，現在南詔的人應該不會回來的，我們不可讓他們屍骨都無家。”

  黑豹領命離去，眾位將士都知道，顧北雖然是戰場上的人，但非常尊重勇敢的將士們，隻要有機會和能力，一定會讓死去的將士們入土為安。

  也正是因為這樣，許多的小將都願意跟著他，沒有人不害怕死亡，更加沒有人願意自己死後還無家可歸。

  他和徐三在院子裏走著，看著廟宇之內遍體鱗傷的將士，顧北歎息道。

  “你想過這場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的戰役為何會失敗嗎？”

  徐三全程參與了這場準備戰的謀劃和過程，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當日南詔的人突襲是必然，可我軍將士集體鬧肚子這肯定不是必然，但導致戰役失敗的就是集體鬧肚子。”徐三慢慢分析道。

  顧北沉思道。

  “你的意思是，他們的人在我們這邊下了藥，故意讓我們的將士拉肚子？”

  “我是這樣想，不過咱們所吃的東西都有專人試吃，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再說這用的人都是可以信賴的自己人，難道是誰叛變了？”徐三說出了自己心中藏了許久的想法。

  軍營中有叛徒，或者內奸。

  但顧北隨即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的原則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必須拿出證據證明那是怎麽回事，而不是毫無根據地猜測是誰下毒。

  徐三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便下去調查此事。

  “啊！不要！不要過來！”屋內突然傳來尖銳的叫喊聲，叫得兩人的心猛地一抖。

  看來是柳素素醒過來了。

  柳素素滿臉都是冷汗，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水已經浸濕了頭發，嘴裏一直念念有詞，也聽不清在說些什麽。

  翠兒見了著急得不知所措，見到顧北他們進來了才放鬆了一些。

  “將軍，你救救小姐，你看她怎麽了，一直在說胡話，大喊大叫的。”翠兒抓著顧北的衣袖，兩隻眼睛擠出淚水來。

  顧北看著躺在稻草堆裏的柳素素，身上蓋著一件幹淨的潔白衣物，臉上大大小小的汗珠一直不停地滲出來。

  “救我，救我！顧北救我！”她嘴裏一直喊著這句話，這下翠兒終於聽清了一些，眼角含淚。

  “將軍，你幫幫小姐，都說解鈴還須係鈴人，小姐做著那麽痛苦的夢，叫也叫不醒，她既然叫著你的名字，那你一定可以讓她醒過來的！”翠兒突發奇想道。

  這話卻把顧北推到了尷尬的境地。

  顧北蹲下身子，柳素素依舊在夢囈綿綿，她的小手忽的抓住了剛剛蹲下來的顧北。

  許是那突如其來的溫暖讓睡夢中的柳素素感到舒坦，她抓得越發緊了。

  翠兒嘴角堆笑，看了一旁不知事的黑豹一眼道。

  “咱們出去吧，將軍會讓小姐醒來的。”

  黑豹被翠兒強行拖了出去。

  顧北嚐試著擺脫被抓住的手，可無濟於事，柳素素的指甲已經紮進了他的手掌裏，有些生疼。

  他微微皺著眉頭。

  “你醒醒，柳素素。”聲音不溫不火，不鹹不淡。

  翠兒站在門外偷聽著，現在隻要柳素素醒來，一切都好，大家也不用再因為她失蹤的事情而煩惱。

  可柳素素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雖然嘴裏不再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但抓著的手絲毫沒有鬆開，緊閉的眼睛也沒有睜開的預兆。

  “你醒醒，已經沒事了。”顧北繼續喊道。

  柳素素安靜的睡眼終於顫抖了一下，如同蒲扇般的睫毛忽閃了一下，她緩緩睜開了眼睛，如果不是身體意識先於心理意識，她一定不會睜開眼睛，至少那樣可以一直握住顧北的手。

  “頭好痛。”她一睜眼便有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從頭部襲來，輕撫著腦袋呢喃著。

  “我這是怎麽了？”

  顧北看了她一眼，禮貌性地問候道。

  “要不然叫軍醫來看看？你的頭應該是受了重創所致。”

  柳素素這才注意到顧北一直在自己身邊，那模樣看著很是認真細心，她的心忽然軟了很多，骨子裏的溫柔泛濫開去。

  “你一直在這照顧我？”柳素素低聲問道。

  顧北瞧著她的眼珠子都嬌媚得可以擠出水來了，連忙轉過了腦袋。

  “是翠兒，她一直在照顧你，你剛才一直在說夢話，翠兒無計可施便叫了我來，既然你現在無事了，那我便離開了。”

  說話間，他站起身欲走出門去，哪知柳素素居然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那祈求的小模樣看了真是讓人心憐。

  “你這是幹什麽？”顧北其實有些惱怒。

  柳素素眼波流轉，蒼白的臉頰上莫名多了一絲紅暈。

  “顧北，你不要走。”她請求道。

  顧北狠狠將她的纖手撥開了，並嚴肅道。

  “柳素素，你可是有丈夫的人，請你自重。”

  柳素素忽的一陣心疼，幾乎快要哭出來，此刻的她很是脆弱，大病初愈，卻被顧北這般嫌棄。

  “顧北，你別這樣對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她的聲音軟綿綿的。

  顧北繼續向前挪著步子，他想盡快逃離這個地方。

  “我後悔了。”柳素素幾乎是用盡了現在所有的力氣說道，也是對顧北的挽留。

  顧北突然一個步子頓住了，他神情忽的呆滯起來，半刻才轉過頭。

  “你說什麽？”他不可置疑地看著柳素素問道。

  柳素素強調。

  “我後悔了，當日我不該跟嫁給他，我就該一直等你，你回來好不好？顧北，你回來。”

  顧北眼色有些朦朧，就像一場大霧裏，伸手不見五指，看不清他眼睛下麵藏著的是什麽，他慢慢走近柳素素，仔細端詳著她，似乎在觀察一件上好的瓷器。

  “柳素素，你聽清楚，你現在是有婦之夫，不可胡說，我心中隻有顧七七，她才是一直陪著我，以後也會陪著我走下去的人。”

  顧北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流露出他的骨血裏才有的堅定。

  那眼神像一根尖尖的劍刺向柳素素的心，她知道，那樣的堅定和執著除了顧北誰也不會擁有，可那份執念屬於另外一個女人。

  “既然你說你的心中隻有顧七七，那你為何要救我，為何要緊張我的生死？”柳素素還是不肯死心，抓著最後一注渺茫的希望尋根究底。

  顧北委實有些無話可說，他從來不知女人鑽起牛角尖來這麽無孔不入。

  “再怎麽說，顧榮也是我的弟弟，你便是我弟媳，你有難，我焉有不管之理？”顧北神情冷靜，低聲解釋道。

  柳素素自知再說下去不過是自討沒趣，沒了自尊與驕傲，讓自己難堪，便忍住了一時，她內心還是相信，顧北是沒那麽容易放棄她的，即便現在她已是人妻。

  可門外的翠兒卻聽得清清楚楚，她並非當局者，自然知道顧北話裏的意思，他對顧七七的偏袒和寵愛，柳素素又怎麽聽得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