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陸其琛見她一臉吃驚的樣子，當然也知道，她吃驚的是什麽，等施老板下去做菜了，他說：“你來過我住的地方好幾次，我不可能連這麽點東西都不不知道，吃飯喜歡加個湯，平常辣的也不太吃，不過倒是很喜歡吃酸的。”

  懷瑾沒回嘴，他基本都說中了，自己的口味就是如此。

  小時候就很喜歡吃東西蘸醋，那時候爸爸還說過自己，這麽喜歡吃醋，長大了可不得了。

  遙想當初，就跟過了幾個世紀似的。

  “小時候家裏條件一般，爸爸就總很少回家，因為他要在外麵上班，那會兒爸爸就是負責工地承包各種鋼材的，做的很辛苦，經常也是要跑來跑去的，我小時候就隻是和媽媽生活在一起。”

  懷瑾第一次，在陸其琛的麵前，不由自主說了自己的事，而且這些事，大概也是她從未輕易啟齒，願意和別人分享的。

  可能就是今天晚上的環境，氣氛，讓她忍不住想要懷舊一下，有些話一開了口，就有些停不下來，“所以那時候，爸爸基本一個禮拜就回家一趟，每次回家都會給我帶一些吃的，一些蒸餃啊什麽的，我那會兒就喜歡吃這些東西，然後就總喜歡蘸醋吃，有時候就給我帶螃蟹，我媽也喜歡吃，不過我家就我吃螃蟹一定要蘸醋。”

  她說到這兒，頓了頓，有些傷感，“爸爸走了很多年了，那時候感覺家裏是真的是要什麽沒什麽，但又覺得，其實是要什麽就有什麽的，以前人的欲望太小了，也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怎麽樣的，反正就是覺得很幸福，很滿足，有錢和沒錢都是一樣的過日子。那時候，爸爸要是不在家裏，媽媽就經常給我弄一碗湯，準備兩個清淡的菜，她自己也很忙，所以我的口味就一直都這樣。”

  陸其琛十分認真，聽著她一字一字說著那些過往。

  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那種平靜，陸其琛眸光流轉，指間夾著的半截煙，煙灰都已是很長的一截，他似乎都沒有發現，隻專注看著她，原來她用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的時候，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帶著糯軟的味道，突然有些遺憾，她的過去，自己沒有辦法參與到。

  “後來呢？”

  懷瑾說了一半也沒有再繼續了，麵色有些哀默，陸其琛看了她兩眼，開口問她：“後來你父親是怎麽去世的？”

  他是知道的，當初懷瑾和正陽結婚，她就是為了洪琳，那會兒她父親已是去世了，家裏的情況是十分不樂觀，其實這些事，他也沒有找人仔細打聽過，主要是因為，涉及到的，都是她家人的隱私，在這方麵，陸其琛是十分注重的。

  懷瑾低聲說：“後來爸爸在工地出事了，我那時候還小，爸爸突然去世，帶給我和我媽很大的打擊，本來我們就是靠爸爸那點收入，爸爸突然就走了，什麽原因，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就是說，工地事故，所以那些年，我們母女過得很辛苦，後來媽媽還得了病，再然後，我才發生了和秦正陽的那個事，然後我就同意了秦家人的提議。”

  陸其琛沒出聲，懷瑾說到這兒，真是感覺到，那麽一段前塵往事，自己好像也可以平靜說出來了，以前過得是真的很不容易，現在想想，好像也就是，不過如此，她都堅持過來了。

  “過去的就都過去了，老天爺還是眷顧你的。”陸其琛不太會安慰人，說了這麽一句話，都顯得有些僵硬，他難得清了清嗓子，又說：“以後我會陪著你，不會讓你再受苦。”

  懷瑾心頭微微一顫，抬起頭來看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中間好似還有著他剛剛吞吐著雲霧彌留的煙味兒，隔著一層煙霧繚繞的感覺，說不出的味道。

  隻是正好施老板出來了，兩人有些不太自然收回了視線，陸其琛倒還是挺坦然的，懷瑾就挺尷尬的。

  施老板上菜，還一一介紹，菜名就挺有意思，他笑著說：“我這兒很少來客人的，都是以前的一些老客人，其琛也是，以前就經常過來，所以他的口味我都記得，顧小姐，你先嚐嚐看，要是不喜歡的話，回頭再和我說。”

  懷瑾當然不至於這麽挑嘴了，趕緊擺擺手：“我聞著味道就好香。”

  陸其琛妥帖地將筷子遞給了她：“嚐嚐看，老施的手藝很厲害。”

  懷瑾嚐了一口，味道是真不錯，讚不絕口，本來就是饑腸轆轆的，這會兒更是食欲大開，施老板說下去給她再弄一些，陸其琛看她吃得還挺開心的，心裏默默記下了，她應該是蠻喜歡吃一些素食。

  他自己也跟著吃了一些，這才起身，“你再吃一點，我去後麵看看他。”

  懷瑾點點頭，唔了一聲。

  陸其琛的外套掛在凳子上，手機還放在桌子上，就在懷瑾的手邊，總是就是十分隨意，他人就走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種細微的舉動，其實你不去關注沒有關係，但你發現了，就會覺得，兩人已是在無意之中，變得格外親密。

  哎。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怔怔看著那個手機，有些恍惚。

  **

  陸其琛走進後院，才發現，施欽正坐在後院的凳子上，抽煙。

  陸其琛上前，就將他指間的半截煙給抽走了，丟在地上麵，踩滅。

  施欽笑著說：“你一來就壞我好事，哎，有你這樣的嗎？”

  “你不可以抽煙，不想要命了？”陸其琛蹙眉，拉開了一旁的凳子，坐下來，他伸手敲了敲扶手處，“我今天就是特地過來看看你的。”

  “帶著你認定了的人？”

  陸其琛抬起眼簾，“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你知道就行，我雖然是足不出戶的，不過秦家的事，我能不知道嗎？她算是你的侄媳婦吧？其琛，你媽知道這個事嗎？”

  “不知道。”

  “那得了，你帶她來我這兒做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想帶過來。”

  施欽笑一笑， “看來是認真的。看到你和她，我就想起心心了。”他抬起頭來，對著夜空，稀稀疏疏的幾顆星星，一閃閃的，他眼眶有些濕潤，“你也真是的，秀恩愛還來我麵前秀，現在又怪我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