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漂亮的瞳孔在冬日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像一顆珍貴的寶石。

  “好啊。”

  韓姿那張凍僵了的臉上，硬生生地扯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Kae驚喜地將韓姿抱起轉了一圈，可能是這暖冬太過美好，他沒有看出她笑容裏隱藏的苦澀。

  “我們去遊樂場好不好？”

  “好啊。”

  “那我們上去換套衣服就走吧。”

  “嗯。”

  韓姿覺得，Kae的手，真的很大很溫暖，好像能包容她所有的過錯。她從不知道，從那天起，她就錯了，錯得很離譜。

  這天的遊樂場人並不多，可能是因為今天的氣溫比前幾天都要低很多，門口的安保大叔裹著厚厚的毯子、圍著厚厚的圍脖，坐在保安室裏麵的小暖爐前麵吃著一碗熱騰騰的麵。在這樣的冬天裏，帶著口罩和帽子的人，也並不奇怪了。Kae把一個絨球耳罩戴在韓姿的耳朵上，然後自己把風衣的領子立了起來，伸手牽過韓姿並不溫暖的手塞在上衣口袋裏。

  韓姿看著他那張即使躲在口罩後麵也隱藏不住英氣逼人的臉，把自己的鴨舌帽往下扯了一點。Kae拉著韓姿慢悠悠地走在這個童話般的遊樂場，五彩斑斕的塗鴉、室內吊著的幾朵雲彩、遊樂園裏推著小車賣棉花糖的大叔、旋轉木馬啟動的時候優柔的音樂。

  韓姿看著那個被自己捏扁了的旺仔牛奶的紙盒，眼神裏情緒複雜。她轉身看著正在咬吉士棒的Kae，嘴巴張了張，最終什麽都沒能說出來。她伸手摸了摸凍得發紅的鼻頭，換了一個裏麵加了絨的口罩。

  那天，Kae好像很開心，韓姿看著他，原本並不想笑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韓姿獨自一人回到小區裏麵，Kae因為明天的行程被Sam帶著回去休息了。坐在空空蕩蕩的公寓裏麵，暖氣開得很足，甚至讓韓姿覺得有點悶。韓姿放了洗澡水，拿了衣服走進了洗手間。

  浴缸的前麵，放著一塊很大的鏡子。韓姿看著自己肩膀上的一點點紅色，伸手抱住了自己，在熱氣騰騰的蒸汽的包圍下，眼淚悄無聲息地掉了下來，和溫熱的洗澡水混在了一起。

  韓姿突然覺得自己很髒，但又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很幼稚。既然覺得髒，當初就不要為了上位去搶蓮月的位置啊，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已經淌了這趟渾水，就不要奢望自己能出淤泥而不染吧，畢竟誰也不是什麽白蓮花，這個圈裏，從來就沒有誰是一幹二淨的。

  坐在窗邊的躺椅上，韓姿看著窗外的夕陽西下，冷笑了一聲。這樣的自己，為什麽還奢望有一份最純真的愛情呢，而這樣真誠的愛情，現在卻又放在了自己的麵前。自己現在是在用謊言來裝飾自己，假裝自己還是一如初見時的美好。這樣做作，連她自己都覺得惡心。

  手機振動了一下，一條信息。

  “1615，現在過來。”

  韓姿看著短信上的一串不熟悉也不陌生的號碼，忽然大笑了起來。原來啊，早就把自己賣了，還裝什麽矯情呢，裝給誰看呢，Kae不在呢。

  你真惡心，韓姿。

  漆黑的酒店房間裏，男人粗重的呼吸，手心滲出的黏糊糊的汗，她閉著眼睛，感受著那一下一下敲鍾般的劇烈的痛感。他的臉湊了過來，靈活的舌尖在口腔裏麵遊走滑行，她配合著他，任由他或鬆或緊地抱著她。

  走出了酒店房間的門口，已經是淩晨了，韓姿扶住了搖搖晃晃的自己。

  這隻是我的工作而已，我的本分，是我複仇的第一步。

  為了你的複仇，你要放棄Kae嗎？

  是Kae放棄了我，我沒有任何資格放棄他。

  ……

  “Cartier，e here.”

  下了車，田琪招呼著車上那個皮膚白淨的小男孩下車，田家的管家早就出來幫田琪把行李拉了上去，田夫人匆匆忙忙地從裏麵趕了出來。

  “喔唷，這就是我的寶貝外孫嗎，快過來我這兒。”

  兩年了，田夫人的嘴唇塗得越來越紅了，臉上的脂粉也越打越厚了，站在田琪身邊的Cartier拉住田琪的衣角，躲在了田琪的身後。

  “夫人，Cartier聽不懂中文。”

  田琪把小男孩抱起來，對著田夫人禮貌地笑了笑。

  “那可咋整哩，我可不會講英文啊……”

  田琪抱著Cartier走了進去，兩年了，田家還是和走的時候沒有太多分別，隻是坐在茶幾旁的爸爸，瘦削了不少。田洛德看到了田琪手裏的小男孩，略帶滄桑的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琪琪啊，這就是Cartier吧？快來讓爸爸抱一下。”

  看著父親親切地抱著孩子，田琪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兒時和媽媽一起住的公寓裏，父親和她一起玩捉迷藏，那時候的父親，是田琪心目中永遠不會老的超人。田琪看著臉上笑容依舊的父親，有點哽咽。母親對於田家來說永遠是罪人一般的存在，母親後來也離開了，至於去了哪裏，無人知曉。

  “怎麽能聽不懂中文呢，快過來，寶貝兒，我教你。”

  “琪琪，你這次回來打算怎麽辦，是時候跟霍家提孩子的事兒了吧。”

  田夫人打斷了田琪飄遠的思緒，田琪慌忙回過神來。

  “夫人，我這次回來，是向霍家拿一個結婚證的。但結婚證一拿到，我就會回加拿大。”

  田夫人看著田琪，她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個從小就懂得察言觀色的厲害角色了。

  “我去霍家，隻有受苦的份兒，我不是傻子。我回來跟霍君昊領證，是為了爸爸，為了田家。我知道田家一旦有了霍家的支持，事業上會更加順風順水。”

  田琪頓了頓，看著坐在一旁跟孩子玩的田洛德。

  “而且，我在魁北克認識了一個真正想要一起走過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