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仲秋拍到入冬。

  當建鄴落下今年第一場早雪，拍攝工作進入了尾聲。

  壺口影視基地。

  杜奈穿著高領羊毛衫，踩著馬丁靴，手裏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苦茶，站在攝影棚外看雪景。

  他喜歡建鄴這個地方，不是因為六朝古都、龍盤虎踞，而是因為......

  一下雪，建鄴就變成了金陵。

  那是江南最美的冬景，就跟他的顏值一樣能打。

  攝影棚裏，最後一場戲正在緊張拍攝中。

  這場戲是殘血逃生的大學生理佳，想要去伽椰子家救好友，卻意外發生自己身體裏有鬼，而那個鬼就是她自己，最後經曆了伽椰子被佐伯剛雄殺死。

  或許因為是最後一場，歐陽偉罕見的收斂脾氣，耐心地指導現場——

  “二號吊機臂拉遠點，給一個中景！”

  “再遠一點，大概兩米左右。”

  “五號機對準女主麵部，瞳孔來一個大特寫，一號機跟上，旋轉二百七十度俯瞰取景。”

  “好的！就是這樣，伽椰子慢慢爬過來，抬頭，眼睛瞪住理佳。”

  狹隘逼仄的樓梯道，杜思思飾演的伽椰子，拖著血淋淋地白衣，四肢生硬地爬向理佳。

  理佳恐懼的捂著頭往外跑，撞到玄關的全身鏡上，她透過指間，一抬頭，正好看到鏡子中麵色慘白、血肉皺癟、猶如幹屍的自己。

  原來她也是咒怨！

  最後，畫麵定格在理佳扭曲驚恐的臉上，凶宅的大門緩緩關閉，全片完。

  “哢！”

  歐陽偉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開，開始審片，全劇組屏息凝神，不約而同盯著顯示屏前審片的歐陽偉。

  這段時間相處，大家漸漸熟悉歐陽導演的拍攝風格，如果不是他想要的感覺，一場戲重拍個三四十條都有。

  好在沒讓眾人失望。

  歐陽偉皺著眉審完，摸著腮幫子沉思，最後愁眉舒展，挺直腰板站起身，深吸一口氣：

  “過了！”

  話音重重落下。

  一瞬間，劇組全體人員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仿佛一根緊繃的弦漸漸鬆弛下來。

  空氣中彌漫著快活的因子。

  沒有慷慨激昂。

  沒有潸然感言。

  隻有長期高壓後久違的釋然與輕鬆。

  “各位，我現在正式宣布，咱們咒怨殺青了！”

  歐陽偉大聲地喊道，聲音似洪鍾大呂。

  話音落下，整個劇組也漸漸興奮起來，不少人互相擁抱，有人搖頭感慨，好像終於打贏了一場艱難的攻堅戰。

  “各位！為了慶祝咒怨殺青，新街口八仙居走起，都給我敞開了喝，今晚全場消費由杜總買單！”

  歐陽偉衝杜奈一頓擠眉弄眼。

  杜奈正好喝完苦茶回來，聽到殺青的消息，也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能倒閉了。

  公司賬上所有資金都投了咒怨，而這部戲注定過不了審，公司鐵定虧到破產。

  飛龍騎臉還怎麽輸？

  杜奈興奮地舉起手：“大家今晚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杜思思開心的鼓起小手。

  因為在她的“劇本”中，她飾演的小明星通過飾演伽椰子，最終一炮而紅，這場戲拍完，她也殺青了。

  人生第一次演戲體驗......感覺超棒的呢！

  ……

  ……

  晚上八仙居的殺青宴，大家推杯換盞，喝嗨了吹牛打屁。

  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掩飾不住的開心，飯菜可口，美酒香醇，氣氛一片火熱。

  杜思思神神秘秘搬來十箱茅台，是她偷偷從老爺子的小酒庫裏“借”來的。

  “你就不怕爸知道了把你吊起來打？”杜奈告誡姐姐，快速白嫖一杯。

  杜思思茫然地眨眨卡姿蘭大眼睛，一副弱小無辜模樣：“弟弟你說什麽呢，酒是杜奈偷的，跟我杜思思有什麽關係？”

  “屮！”杜奈啐了一口。

  他們這桌是主桌，坐著杜奈、杜思思、歐陽偉以及一眾主演，不時有人舉杯過來敬酒，敬完一波又一波。

  很快，十幾杯白酒下肚，歐陽偉頂不住了，於是轉移視線，提議道：“光喝酒沒意思，要不我們來玩數字炸彈吧，輸的人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眾人迅速讚同。

  第一把由杜奈定數字，他快速在紙上寫下“50”。

  數字炸彈是1100猜數字，誰撞到紙上的數字，誰就爆炸，很多人都喜歡砍一半說50。

  很快一輪下來，輪到歐陽偉，他想都沒想開口就是50，直接中獎。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杜思思搓搓手興奮地問。

  歐陽偉：“真心話吧，大家手下留情。”

  杜奈想了想說：“那講一個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你的秘密吧。”

  “必須是真的哦，誰說謊誰一輩子單身狗！”主演之一的張偉喊道。

  歐陽偉撓撓頭，麵露尷尬地說：

  “那行吧，我就說一個！......其實我不姓歐陽，我單姓歐，名陽偉，隻不過陽偉陽萎，叫著太傷自尊，所以別人誤會我複姓歐陽，我都不糾正的。”

  “噗！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陽偉兄啊，失敬失敬！”杜奈一口鹽汽水噴出來，笑得像隻一百多斤的二傻子。

  “歐陽，偉！歐，陽偉！奇怪的知識點增加了。”

  “臥槽無情！陽偉陽萎，這名字.....哈哈哈！”

  “牛批牛批！”

  “歐陽導演，哦不，歐導今晚會不會滅口啊？”

  “我是個殺手我木得感情我不會笑......除非忍不住，庫庫庫庫庫庫！”

  在場的主演們笑出了豬叫聲，姐姐也是笑得花枝亂顫，小臉通紅地靠在杜奈肩膀上。

  “不行，你們給我等著，這把輪到我寫！”

  歐陽偉不服，搶過紙條，快速寫下一個數字，進入下一輪。

  “快說快說！”歐陽偉指手畫腳催促著。

  這回大家學聰明了，沒有人猜50。

  “90。”

  “090。”

  “35。”

  “3590。”

  “38。”

  “3538。”

  正好輪到杜奈杜思思，數字就剩下36和37，兩人必爆一個。

  杜思思小心翼翼地說：“36？”

  “3638。”歐陽偉不懷好意地看向杜奈。

  杜奈臉一黑，直接天命爆，就剩下一個37了，他接受懲罰。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杜思思躍躍欲試。

  杜奈想了想說：“還是真心話吧。”

  “那，那你也說一個在場所有人，哦不，說一個我不知道的秘密吧。”杜思思搶先說，又惡狠狠地補充一句：“說謊死全家！”

  杜奈小手一抖，心說你不知道的我的小秘密太多了，說出來怕你跟我同歸於盡。

  沉思片刻，他才斟酌道：“我的秘密就是，我製作咒怨這部戲，其實有一些特殊的考量。”

  “切！這算什麽秘密嘛，說的不清不楚的。”杜思思崛起小嘴。

  在座的一臉茫然，畢竟很多人隻看過分段劇本，完整版劇本沒幾個人看過。

  歐陽偉卻是微微眯起眼睛，一副果然如此地笑容。

  果然汪導沒有騙我，杜總拍這部真鬼片，真的有特殊的考量，可惜了我到現在還沒參透。

  “好了好了，這把到我寫了！”杜奈拿過紙條，看了杜思思一眼，在紙上寫下了杜思思的生日月份。

  很快一輪下來，杜思思一炮而紅，氣鼓鼓地，好看的月牙眼猛瞪弟弟：“你幹嘛寫我生日！”

  “要你管！”杜奈壓低聲音，“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杜思思毫不猶豫：“哼！你們都選真心話，那我就選大冒險！”

  主演之一的張偉拿出手機，點開一個大冒險小程序：“好！我來看看抽到什麽冒險挑戰。”

  小程序上轉盤飛速轉動，最終定格在：任意親在場某個人一下。

  靠！抽到什麽爛挑戰啊。杜奈罵了一句。

  “投降輸一半，我替你喝半杯懲罰酒。”杜奈還是心疼笨姐姐的。

  誰知杜思思一下子拍開杜奈的手，要強道：“我才不要認輸！”

  杜奈眨眨眼睛看著她。

  杜思思環視一圈在桌的人，目光中透著嫌棄，來回打量一圈後，最終定格在臭弟弟身上，小臉一紅。

  探過頭去，纖薄水嫩的小嘴唇在杜奈額頭上啄了一下。

  “姐姐親弟弟，一點誠意都沒有！”

  “我不管！你說是任意一個人的！”

  “這題白給了！”

  “下次換成親隔壁的隔壁。”

  眾人嘀嘀咕咕的哄笑，誰還沒親過爸爸媽媽哥哥妹妹呢？

  杜奈卻是一臉的驚愕與屈辱，趕緊抽了張濕紙巾，用力在臉上擦了又擦，滿是嫌棄。

  靠杯啊，我這英俊帥氣的臉龐是你能親的嗎？

  女人都是大豬蹄子，我被豬拱了，我不幹淨了。

  “什麽破遊戲啊，不玩了不玩了！”杜奈氣呼呼的衝進洗手間，響起嘩啦啦洗臉的水聲。

  ……

  ……

  咒怨劇組殺青，很快又進入緊鑼密鼓的後期製作。

  涼涼娛樂沒有自己的後期團隊，於是把這個工作外包給了魔都的一家影視製作公司。

  為了防止發生什麽玄學意外，杜奈特意出差去了一趟魔都，後期全程盯梢，每天仔細核對劇情，確保一切正常。

  等再回到建鄴時，杜奈帶回了已經製作完成的咒怨成片。

  隔天，嚴謹出差去帝都，將咒怨送去廣電審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