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江齊說他也要去。

  “你不是不喜歡聚會、不喜歡熱鬧嗎？”我窩在沙發上，驚了，“之前去參加同學聚會是為了看望高中的班主任，上次去慶功宴多半歸於我在一旁慫恿，那這次也是為了陪我才去嗎？元神你真的不用為我犧牲那麽多balabalabala…”

  他靜靜聽我說完一堆。

  “唉你倒是給點反應啊！”我對他一直不說話表示不滿。

  他說：“我爸媽跟新郎家有些交情，他們也會去。”

  窩滴神呀！

  鍾某人忙喝口牛奶壓壓驚。

  “你怎麽不早說！”氣fufu。

  對麵的人開始裝傻：“之前也不知道，剛剛才跟我媽確認的。”

  “元神呐，你要是能再早一點確認該有多好！”我們四個都已經擬好要嗨翻全場的計劃了，還能臨時改嗎……

  鍾某人語塞：“雖然元神你是那種不多管閑事的人設，可你、你這是對自己不在意的事情除了被動接受，其它就一點都不沾啊！”

  眼瞧著婚禮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這要是一了百了幹脆不告訴我，我也不至於有這麽大的壓力。

  “差不多就是你說的這樣。”江齊沒反駁，頗有幾分無奈，“我平時的確不怎麽關注這些，我爸媽要做什麽、跟我沒關係的他們也不會跟我說。”

  我頓了一會兒，問他：“那你是怎麽在阿姨那知道這件事的？”

  “最開始是顧楊說他不想跟外公外婆去參加婚禮，問能不能來投奔我。我注意到他說的日子和你同學婚禮的是同一天，於是跟媽聊天的時候就多問了幾句。”

  原來是這樣。

  “你不認識新郎嗎？”吃火鍋那次兩人碰過麵的。

  他說：“小時候見過幾麵，但沒認出來。”

  “所以，”我吸了口氣，“阿姨知道婚禮當天我會在嗎？”

  “還不知道。”

  莫名鬆了口氣是腫麽肥事……

  但很快轉折就來了：“不過陳阿姨，就是葉南的媽媽，她見過你，那天她也會一起去。”

  鍾某人陣亡：“讓我靜靜。”

  嗚嗚嗚嗚——

  “江齊我害怕……”鍾某人內流滿麵。

  他安慰我：“我爸媽人很好的，不用擔心。”

  “我知道。”我抓緊他的袖子，“可我還是怕……”

  為什麽小遠的婚禮這麽快就要來了啊啊啊啊啊啊！

  江齊瞧著我的囧樣，笑了：“所以，真的不用我陪你去？”

  “去！”我咬牙，“你必須去！”

  前方一級警報，江勇士必須要為鍾某人開辟道路、保駕護航！

  小遠她們幾個知道後，一個個的都在幸災樂禍。

  “怎麽樣，是不是很激動、很興奮，外加一絲絲羞澀跟緊張？”

  “那小雙你可就猜錯了，毓子現在哪能感覺到什麽激動跟興奮，估計她正縮在被窩裏裝鴕鳥呢哈哈哈哈！”

  “裝什麽鴕鳥，遲早都是要帶回家的，別害羞嘛～”

  ……

  鍾某人對著手機無語。

  真是神仙室友啊。

  ☆、見麵（二）

  見家長前的緊張似乎成了一種被下了咒的循環，在我跟江齊身上不斷應驗著。

  我心不在焉地畫著稿子。本該在認真工作的人來了電話：“在幹嘛？”

  “趕稿啊。”鍾某人抓頭，卻還有心思打趣他，“大忙人這個時候怎麽有功夫打電話過來？”

  那端的人沉吟：“嗯……”

  這種稍顯反常的情況讓鍾某人起了疑心，停下筆。

  他說：“我請假了。”

  “請假？是有什麽事嗎？”我問。

  “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什麽情況！

  我拿著手機“噠噠”跑到陽台，趴著身子往下看。

  他還真站在樓底下！

  “你怎麽過來了？”我刻意壓低了聲音，“我爸今天在家呢！”

  “嗯。”他抬頭，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我，反正應了聲，“你下來。”

  “我不，”我說，“你先告訴我你想幹嘛，我心裏得有個底。”

  “想讓你陪我買點東西。”

  “買什麽東西？”沒聽說男朋友最近有缺什麽呀，不解。

  “叔叔阿姨喜歡什麽，幫我參謀，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我捂著手機回頭，確定父上大人沒被吸引過來，再次放低聲音，試探問：“我說，你不會今天……就想上來坐坐？”

  “是有這個打算，不過，到底要不要上去，我聽你的。”電話那端的人輕笑

  ，“不管怎樣，早做些準備，總歸沒錯。”

  我仔細想了一下這個提議的真實性與可行性，點頭：“行，那你等我一下啊。”

  我匆匆換了身衣服，紮好頭發，拿個小包，穿鞋打算出門：“爸我出去一下！”

  沙發上看報的老鍾同誌抬了下眼皮：“中午回來吃飯嗎？”

  鍾某人笑得諂媚：“回，肯定回，您可千萬別漏了我那一份！”

  樓下江齊還在門口站著等我。

  激動得撲過去。

  “怎麽不早點告訴我？”我挽上他，關切問，“都沒鑰匙，你怎麽進來的？”

  他笑：“有位比較熱心的阿姨，知道我來找女朋友，就帶我進來了。”

  鍾某人搖頭，歎：“這顏值高就是好說話，我在這裏住了這麽久，怎麽就沒遇到什麽熱心阿姨呢？”

  說完之後，半是心塞半是得瑟？

  鍾某人的世界……自己都覺得難懂哈哈。

  上了車、係好安全帶，回頭：“後麵大包小包的，是？”

  後座罕見地擺放著許多精致的禮袋禮盒，上麵有些花紋我忍不住現場就想臨摹下來。

  真好看。

  “嗯，”江齊點頭，“是我先前準備的。”

  我好奇：“都有什麽？”

  “文房四寶，茶葉茶具，圍棋古畫……”他一一列出，不是太滿意，“你幫我想想還缺點什麽。”

  鍾某人沒搭話，哆嗦著手把安全帶解開：“我能去後麵看看嗎？”

  見他點頭，我便去了後座：“能不能打開？”

  他聽完笑：“你看看哪些可以拆開，沒辦法複原的咱就忍著點好奇心？畢竟這包裝我不太擅長。”

  假裝聽不到他的調笑，我小心地把他帶來的東西簡單查看了一番。

  “江齊。”看完我叫他。

  “怎麽了？”他問。

  “你真要帶著這些東西去我家？”

  “……有什麽問題？”

  ☆、見麵（三）

  “第一次上門，送這些，合適？”我疑惑。

  不好意思我沒什麽經驗……

  江齊應該是受我影響了，也開始懷疑起來：“不合適嗎？”

  大眼瞪小眼。

  “你是不是提前跟我哥取過經了？”這些東西都超對二老的胃口，絕對有鍾旭在一旁提點。

  看上去都不是凡品啊，也不知道二老肯不肯收。

  “以前問過。”他答。

  鍾某人笑：“那你還要我跟你去買什麽呢？”

  他卻說：“我覺得你哥給的不夠齊全。”

  “這些還不夠啊？”我驚了，“我都擔心多了我爸媽不肯收。”

  “一家養女百家求，要收的。”江齊說，“第一次上門，得拿出我的誠意。”

  “你也不怕嚇到別人。”鍾某人拍拍心口。

  江齊隻挑眉笑了笑。

  很快我就想到了一個比較嚴肅的問題:“不是，你現在就這樣了，考慮一下到時候我見你爸媽該怎麽辦？”

  “這些，叔叔阿姨都知道嗎？他們有沒有介意？如果到時候我感覺沒你那麽有誠意該怎麽辦……”好憂傷，覺得自己真是要操碎了心。

  “別擔心。”江齊輕笑，“我爸媽對你印象很好，這些禮物有許多都是他們幫我挑的。要不是情況不允許，我估計他們現在都想在門口放一掛鞭炮，慶幸自家兒子終於把自己給推銷了出去。”

  “至於，正式把你帶回家的那一天，隻要你人在，就是最大的誠意了。”

  話說得可真好聽，反正我是信了。

  回歸正題。江齊再次問:“你真覺得不用再添一些嗎？”

  “還添！”鍾某人覺得不可思議，“親愛的你冷靜一點好不好，小心適得其反。”

  “好。”他妥協了。

  鍾某人趁熱打鐵，接著道:“不僅不能添，這些東西也隻能帶一部分！”

  江齊鎖眉:“你確定？”

  “當然確定！”鍾某人十分堅持。

  “哎呀江大律師你相信我嘛，誠意真不是這麽算的！”萬一二老覺得他是個亂花錢的人該怎麽辦？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江齊頓了一會，才幽幽歎道:“阿毓，我知道你是怕叔叔阿姨對我印象不好，可我要是連這點分寸都沒有，還能過你父母那關嗎？”

  “這些東西都在我的支付能力之內。聽你哥的意思是我現在還任重道遠，我隻想討未來嶽父嶽母的歡心，你不用這麽緊張。”

  但後麵越說越不正經了:“我不是有錢人，但養你還是綽綽有餘的。所以，不用擔心我敗光了家產。”

  鍾某人羞怒：“誰要你養！”

  “嗯，不用我養，阿毓真棒。”對方開始尬誇。

  實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過沒什麽殺傷力。

  江齊忍著笑：“既然不買，那就走吧。”

  眼皮一跳：“去哪？”

  “你覺得，我後麵的禮物都是為了什麽？”

  我扯了扯嘴角：“真是，現在啊？”

  他解了安全帶：“當然。”說完就要開車門。

  我哭喪著臉：“又是趕鴨子上架！江齊你什麽時候才會把告訴我的時間再提前一點、怎麽著也得讓我早點做些準備吧！”

  內心惡龍咆哮！

  這是我元神！我得忍住，揍不得揍不得……

  ☆、見麵（四）

  鍾某人需要被順毛。

  江齊無奈，下車，把我抱回了副駕駛。

  “你幹嘛！”我忍不住推他，左右張望。

  還在外麵呢，坐大腿什麽的……影響太不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快放開我我要熟了！！！

  可惜他聽不到我的心聲。

  “像你這種易受驚體質，要早知道了那還得了？”他呼出的熱氣全在脖子周圍縈繞著，令鍾某人顫栗不已。

  “快刀斬亂麻，正好也可以斬斷你的胡思亂想。這種時候，我一個人緊張就好了。”他湊近，抵著額頭，帶著安撫，“別生氣，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鍾某人……沒什麽反應。

  “別苦著一張臉了，我又不是非要今天就上去坐坐。”這下江齊無奈了，歎，“但想你是真的，來，讓我抱抱。”

  哦，乖乖讓男朋友抱。

  鍾某人安靜了一會兒，才小聲說：“我爸在家，但我媽得中午才回來。你是想現在就上去，還是再等等？”

  “不生氣了？”他抬頭，笑。

  “唉我認真的，你嚴肅點！”有什麽好笑的！

  “不著急，來，陪我說說話。你要是真擔心的話 ，可以給我列一些注意事項和應急攻略。”

  哦，對對對，這些東西要提一提。

  我想了想，說了幾點，可我又覺得這些他應該都知道，畢竟有鍾旭這麽個狗頭軍師在。

  至於其它的……我家二老那麽開明，鍾某人能想出這些已經很不錯了。

  於是大手一揮:“剩下的就靠江大律師你自由發揮！”

  額上印下輕柔一吻。

  “好。”

  ——

  說來也慚愧:這麽大的事情，我居然忘記要提前告訴母上大人！

  江齊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說你了（掩麵）！

  聽到門開的聲音我才反應過來，舉個鍋鏟跑出廚房:“媽~”

  母上大人換好鞋:“今天不是輪到你爸做飯嗎？他人呢？”

  鍾某人憨笑:“在書房。”

  “這個點他在書房幹嘛？”

  問完她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大包小包。

  然後她再轉頭審視我。

  “那個，江齊來了。”我小聲回答，底氣不是很足。

  現在隻能爭求寬大處理了……

  “哦，是小江來了。”母上聽完，朝書房看了一眼，語氣很是平靜，“我去看看，你接著做飯。”

  未得允許前往探望的鍾某人隻能垂頭折回了廚房。

  也不知道江齊現在怎麽樣了。

  當時父上把我們兩個迎進來的時候，表現得雖不算熱情，但也沒有什麽不高興的樣子。

  東西放下後，他沒看。我們坐著說了幾句話，他就把我攆去做飯，然後帶著江齊去了書房。

  還不準我跟著。

  鍾某人一邊炒菜，一邊心裏跟著七上八下的。

  老鍾同誌是個慢性子的人，大半輩子都沒跟人吵過架，也沒說過幾句重話。我不擔心他們相處得如何，我隻怕他心裏對江齊不太滿意。

  這種不滿意，不是針對江齊這個人，而是針對即將與他女兒走完餘生的另一半。

  不過，我應該要相信江齊才對。

  想到這裏，鍾某人放鹽的手一頓。

  我剛剛，好像已經放過鹽了吧？

  偷偷撥了塊蛋到旁邊，嚐了嚐味。

  艱難地吞下去，鹹了。

  ☆、見麵（五）

  這場秘密談話結束之後，江齊跟在二老後麵出來了。

  我聽到聲音，熄火，探出頭，小心地觀察三人的臉色。

  大體上沒什麽異常。

  江齊先發現的我，還偷偷對我眨了下眼睛。

  呦吼，看這氣氛……大概相處得還算不錯？

  “探頭探腦的，幹什麽呢？”老鍾同誌假意咳了一聲。

  鍾某人忙縮回去：“沒什麽，可以吃飯了。”

  不著急，等會再問。

  清炒西蘭花打算出鍋。

  江齊進了廚房，接過炒鍋和鍋鏟：“我來吧。”

  我把盤放好，眼睛朝門那邊望了一眼，然後湊到他耳邊，小聲詢問：“戰況如何？”

  他沒說話，先裝好盤、放好鍋跟鏟，然後俯身抱住了我。

  鍾某人貼上一具火熱的胸膛。

  除了真實傳遞的熱氣，感受最明顯的是他的心跳。

  或許是空間太小，又或許是兩顆心靠的很近，所以對方不算沉穩但依舊有力的心跳輕易就帶動我，讓另一顆緊挨的心不由自主就跟著他一起跳動、起起伏伏。

  這怎麽還抱上了呢……我戳了戳他的背:“怎麽了？我這還套著圍裙呢！”

  不怕粘上油啊。

  “就是覺得，滿足。”他伏在肩上笑，聲音清亮溫柔，“叔叔阿姨都很好，他們生你育你，把你養得這麽優秀，然後，還願意把你交給我。”

  我驚喜地抬頭。

  “所以，我很滿足。”

  我也超滿足啊啊啊啊啊啊！

  這時客廳裏傳來母上大人的疑惑:“不是說可以吃飯了嗎？”

  防止老鍾同誌發話，我搶先把江齊推開，慌道:“來了來了！”

  鍾某人理了理頭發：“咳咳，那個，先吃飯。幫我端菜。”

  “好。”他笑。

  那盤木耳炒蛋江齊要端出去，被我半路截胡:“這個就不用了，先放著。”

  因為鹹…

  晚上煲粥，到時候熱熱再就著吃。

  飯桌上鍾某人非常熱情。

  “這個魚好，爸，您多吃點。”

  “來來來，媽，這個給您。”

  ……可謂是十分狗腿。

  後來還是老鍾同誌先沒忍住:“你別光顧著我跟你媽。”

  意有所指。

  “害，他沒事。”我反應過來，看向被“冷落”的江齊，心裏沒有絲毫愧疚。

  “謝謝叔叔阿姨。”

  江齊給我夾了塊雞翅：“你也多吃點。”

  這一笑實在溫柔，就如同這時光一樣，驚豔了我的世界。

  實在是犯規啊。

  我低頭啃了口雞翅。

  真好。

  這一年，我二十二歲，大學畢業，沒房沒車，沒去過多少地方，沒見過多大世麵，也不懂得多少人間滋味，依舊是一個沒經曆過社會磨煉的中二少女。唯三值得驕傲的事情，一是堅持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把它發展成職業，養活自己同時還能賺到一筆小小的積蓄；二是沒有離開過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親人朋友都在身邊、平安喜樂；三是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彼此吸引、靠近、相依，一點一點磨合，然後接受這世界的祝福，堅定不移地、一直往前走。

  這就夠了。

  ☆、婚禮（一）

  國慶小長假的第二天，天還沒亮，藺遠家就熱鬧了起來。

  新郎帶著他的伴郎團明顯是要搞突然襲擊的，隻可惜他們沒料到，新娘子的姐妹團也是早有準備。

  門早就被死死守住。

  鍾某人率先被塞了兩個大紅包：“小姐姐，改天有空，請你吃個飯怎麽樣？”

  對方估計是覺得我長得單純（嗬嗬）比較好說話，所以打算從我身上找突破。

  鍾某人笑眯眯地收了他的紅包：“行啊，不過您得跟我男朋友先打一架，您要是贏了，算我請您怎麽樣？”

  那人一愣：“小姐姐還真是幽默。”

  “客氣客氣。”

  逐一擊破也沒能成功，紅包倒是給出了不少。

  不過姐妹幾個沒怎麽為難他們：一人做十個俯臥撐，找到藏在客廳裏的高跟鞋，認出給的四幅圖哪個會是新娘子今天穿的婚紗，然後隔著門對新娘真情告白直到她點頭為止。

  第一個輕鬆完成，第二個費了點時間，第三個就直接卡住了。

  “這看著都差不多啊！”伴郎團傻眼。

  小雙直接把四張圖都給了新郎：“咱們的新郎官可得好好選。”

  “好姐姐，不給點提示嗎？”年級最小的伴郎——那個笑容靦腆的軟萌正太問。

  真是可愛得不行！

  “提示啊，有。”怕被那正太蠱惑了，星子不動聲色地把我推了出去。

  鍾某人被迫發言：“提示就是——憑感覺。”

  麵對油鹽不進的我們，伴郎團隻好抱希望於新郎官：“兄弟，靠你自己了啊。”

  好在後來新郎選對了（有一點點放水），於是求親便進入了最後一項。

  “老婆，我來接你回家。”上來就是個大招。

  一群人跟在後麵起哄。

  “新郎官可得再接再厲了。”我們跟著笑。

  最後當然是：新娘梨花帶雨地讓我們開門、放新郎進來了。

  見麵就是一記深吻。

  我們在後麵鼓掌。

  新郎小心翼翼給小遠穿好鞋，直接一個公主抱、抱著她出門。

  嗷嗷嗷！敲鑼！打鼓！放鞭炮！

  去酒店，我跟星子居然坐上了正太伴郎的車。

  星子在副駕駛，和正太小哥哥有說有聊的，可開心了。

  哦豁。

  鍾某人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點什麽。

  路上有點堵車，我們到酒店的時候已經不算早的了。

  休息室裏，小雙在給今天我們非常漂亮的新娘補妝。

  結果我們四個差點就抱在一起哭了。

  “今天過後小遠你就是別人家的了嗚嗚嗚……”

  “明明早就是別人家的了好嗎——”

  “怎麽辦狗子，我有點難過。”

  “有什麽難過的，還不快點過來祝福你們的狗子！”

  “祝福祝福，天長地久，永結同心！”

  “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星子你搶了我的話！”

  ……

  四年，仿佛隻是一瞬。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大包小包的行李，羞澀又有點緊張的笑容，打一個招呼，就好像是打開了一個開關。緊隨其後的，是第一次約著一起去散步、一起吃飯、一起上下課……會吵架、會有摩擦，但第二天又可以毫無芥蒂、把快要睡過頭的對方搖醒。

  吵吵鬧鬧、有說有笑地過了四年。終於今天，我們要護送藺遠狗子——第一個，通往幸福。

  ☆、婚禮（二）

  江齊找過來的時候，婚禮還沒開始。

  “江大律師，你女朋友剛才被人給調戲了！”咱們的新娘唯恐天下不亂。

  我的表情瞬間驚悚起來。

  後麵小雙也跟著起哄道:“是啊可慘了，你得好好安慰她一下，千萬別給孩子留下什麽心裏陰影。”

  星子再次伸出了罪惡之手。

  鍾某人被推得、直直撲向江齊的懷中。

  他順勢環住我。

  “我知道了。”

  我想說點什麽挽救一下:“那個……”

  他已經牽著我:“人我先帶走了。”

  藺遠很是大方，揮手叮囑:“婚禮開始前記得送回來啊。”

  路上我捏了捏他的手指:“你不是生氣了吧，她們開玩笑的。”

  跟我說說話啊。

  “哪兒那麽容易就生氣，我相信你。”因為人比較多，所以他是湊近我耳朵說的，“要不要去見我爸媽？”

  肯定要啊。

  本來我們設計了一套整蠱人的唱歌遊戲，不過小遠為了照顧我這個音癡的麵子、在江齊父母麵前留下一個好一點的印象，所以就取消了這個環節，換成了一個比較文藝高雅的鋼琴演奏。

  當然，彈鋼琴跟我是沒什麽關係的。鍾某人負責鼓掌。

  江齊帶我去了男方賓客的酒席。

  不少人都朝我看了過來。絕大多數是被我身上的伴娘禮服所吸引，還有一小部分、是因為我身邊的江齊。

  嗚嗚我好緊張X﹏X

  鍾某人先看到葉南跟他的媽媽。

  這一桌人隻來了一半，我認識的好像隻有他們二位……

  葉南對著我們擠眉弄眼，貴公子的翩翩形象就這麽被他糟蹋了。

  不敢亂看，鍾某人隻能盡量保持著淡淡的微笑。

  江齊帶我朝叔叔阿姨走過去。

  “爸，媽，這是阿毓。”

  話音一落，我就跟著頷首，有點局促:“叔叔好，阿姨好。”

  為什麽男朋友的粑粑麻麻都不是特別好接近的亞子……

  “好。”他們點頭。

  江阿姨示意她旁邊的空位子：“來，坐。”

  江齊幫我拉開椅子。鍾某人隻好就先坐在江媽媽的旁邊。

  她看我坐下，再次點頭：“很漂亮。”

  我今天穿著禮服和高跟鞋，編了頭發，化了妝；聽人家這樣講我應該是高興的，可一想到說話的人是我男朋友的媽媽，一時竟分不清她的意思是誇是貶。

  就隻能笑了笑。

  現在這幅情景其實聊不出什麽內容：江媽媽先簡單寒暄幾句、對我日常給江齊和顧楊的照顧表示下感激，然後給我介紹桌上其他幾位。

  我跟著一一問候。

  許是先前與葉家阿姨接觸過的緣故，所以她對我的態度尤為和藹。

  一旁的葉南表示不服。

  “等你什麽時候正正經經交個女朋友帶回家來，你媽我也會這樣待你。”

  葉南主動自閉。

  江爸爸一直沒說話。等到我要走的時候，他才開口：“有空讓江齊帶你來家裏玩。”

  鍾某人臉紅了紅：“嗯，好。”

  “叔叔阿姨，那我就先走了。”

  江齊送我歸隊的時候，笑問：“什麽時候有空，跟我回家？”

  鍾某人暗掐他的手背：“這個好說，看你表現。”

  ☆、婚禮（三）

  華燈炫目，如夢似幻，婚禮進行曲適時跟著小雙的指尖在鋼琴鍵上揚起。富麗堂皇的大廳之上，婚慶司儀帶著咱們的男主角，開始了今天的重頭戲。

  大屏幕上，一幀幀畫麵向我們展示著這對有情人的相識、相知、相愛。

  這是一段青梅竹馬的超甜愛戀，中間還附贈著新郎準備的驚喜，全場跟著鼓掌歡呼。還未出場的新娘先驚後喜，在一旁再次淚眼婆娑。

  藺叔叔把小遠的手交給新郎後，終是紅了眼。

  “爸，您放心，我會一輩子對小遠好的。”

  司儀大呼：“好！”

  掌聲再次齊鳴。

  鍾某人送上婚戒。戴上後，這對新人的無名指上，便有了一生一世的諾言。

  不過，還沒等我下場，新郎便迫不及待吻上了他的新娘。

  鍾某人是在大家的掌聲中紅著臉飛速溜下去的。

  鋼琴前奏又起，新人對唱了一首《今天你要嫁給我》。

  別說，還真是好聽。

  “再來一首！”底下有人帶頭起哄。

  司儀：“今天除了新人，我們不是還有一群美麗的伴娘和帥氣的伴郎嘛！”

  歡呼聲起。

  小雙笑著拒絕：“我給大家伴奏。”

  五音不全的鍾某人先下手為強，對著星子鼓掌：“女神，加油哦！”

  見狀，伴郎那邊，他們把正太小哥哥推了出來。

  於是咱們的星子女神就跟正太伴郎深情對唱了一首經典情歌。

  看到粉紅泡泡了嘛！心動了有沒有！雞凍哦哦哦！

  很快就到了最後一個環節——搶捧花。

  小遠朝我的方向做了個拋的假動作，引來一眾女同胞的驚呼。

  本來我是想順其自然，接不接得到都隨緣；但小遠這一暗示性的舉動激起了我的鬥誌。

  我！一定！要搶到！

  周邊女同胞們個個都摩拳擦掌；不過，我也不在怕的。

  搓搓手，來吧！

  小遠背過身去：“我來啦！”

  說完用力往後一拋。

  “誰接到啦？”她轉過來問。

  “在我這！”星子把花舉起來，笑得很是開心。

  “哦豁，好事將近嘍，恭喜恭喜……”

  鍾某人為她鼓掌高興的同時不免有點心塞。

  真的是失之交臂。

  果然，個高就是好啊。

  開宴後，我們匆忙吃點了東西墊墊肚子，就跟著新人在酒席中穿梭。

  不過任務不同：他們是敬酒，我們是擋酒。

  小遠酒精過敏，所以她跟新郎杯子裏裝的都是水；而伴郎伴娘喝的，都是人家遞過來的貨真價實的白酒。

  這酒是好酒不錯，可禁不起這麽一直喝。伴郎們都被折騰得夠嗆；星子跟小雙因為有人在前麵幫忙擋著，雖然好那麽一點，但差不多也快到了自己的極限。

  所以，喝到最後，除了滴酒未沾的一對新人，隻有量不見底的鍾某人還難得保持著清醒。

  到江齊那一桌的時候沒怎麽被為難。他偷偷拉我過來坐下，趁亂讓我再吃點東西。

  我對著一大桌子的人，不太好意思，笑了笑。

  “別擔心，我沒喝多少。”

  他點頭：“等會去接你。”

  這會再看向叔叔阿姨，覺得他們溫和了好多。

  唔，酒可真是個好東西，連幻覺都出來了。

  匆匆告別，我追了上去。

  華宴散去。樓上開了房間，我扶著小雙跟星子上去休息。

  她們倆還有點意識。

  星子激動：“剛剛正太小哥哥要了我的微信哎！”

  小雙嗤笑：“要了微信啊，我還以為他，嗝，要了，你呢，哈哈哈哈……”

  星子鬧：“不對，這題超綱了！”

  ……

  忍了一路，鍾某人直接把她倆往床上一扔。

  好好睡一覺吧，醉鬼們。

  ☆、婚禮（四）

  回去的路上又堵車。

  鍾某人帶著眼罩、躺在副駕駛休憩。耳邊此起彼伏都是引擎聲、鳴笛聲，狹小的空間因為通著風，所以酒氣已經散去了不少。身上蓋著男朋友的外套，那上麵有我最喜歡的溫度。

  身體是放鬆的，不過腦子可夠混亂。

  星子說她想回H市來。

  當初她爸媽托人找了不少關係，才讓她能一畢業就去他們那邊最好的高中授課。大四她在那兒實習過一段日子，雖然現在還沒有轉正，但隻要好好努力、再待上幾年，憑星子的資質，是完全可以定下來的。

  “美術課，根本就沒人重視！隨便一個專業課老師來打招呼，我就必須得把課讓出去；而帶我的那個，錢笑，比我早幾年進來，她巴不得把所有的課都扔給別人！還有那些學生，逃課的我就不說了，就算他們來了，也都是不情不願、敷衍了事。這些也就算了，高中嘛，分數大過天、分數就是命，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我能理解。可我不甘心啊！我從小喜歡、認真學了十二年的東西，我付出的熱忱與努力，憑什麽就要被這樣對待！你們是不知道這種日子有多難過，再待下去我會瘋掉的！我改變不了現狀，可眼不見為淨，老娘不跟他們玩了總行吧！我跟你們說……”

  後麵絮絮叨叨還有好多。

  都說酒後吐真言，能感覺到星子這段時間是真的憋狠了。

  而且，正太伴郎也在H市。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壓垮駱駝的其中一根稻草。

  離開了象牙塔，就必須得麵對現實。

  “大律師，”我轉頭叫身邊的人，問，“你有沒有感受過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落差？”

  他說:“當然。”

  我立馬摘下眼罩:“跟我說說唄！”

  因為堵車，等待讓江齊感到有些倦意。現下有我跟他搭話，他也提了些精神，食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方向盤。

  “剛去柏林的時候，水土不服，語言不通，陌生的環境，吃不慣的食物，聽不懂的課程……身體與精神，算是雙重折磨。”他歎，“年少順遂的時候覺得外麵很大很美，總想出去見識；可當真的離開故地，無論是一個人待著、還是身處熱鬧的街道和廣場，都會感到一種深深的孤獨與無力，也失去了最開始的那份向往。”

  “理想與現實之間不隻有一條路，不過要選擇的東西太多，大家反而會容易走岔。迷途知返也好，兜兜轉轉也好，取舍得失之前，總得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想明白了之後，即使二者之間有落差，也能得到些緩衝，不至於無法承受。”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問這個，不過阿毓，理想這個東西，當你還繼續往前走，它就還是本身的樣子；但你要是堅持不下去了想放棄，它才會被現實打敗。”

  鍾某人歪頭看他的側臉，聽完忍不住想給他鼓掌：“說的好！”

  他笑，問：“有什麽感觸嗎？”

  感觸？

  鍾某人眨眼，總結了八個字：

  “有生之年，無愧於心。”

  ☆、調|教

  可能是先前在路上眯了一會的緣故，酒精帶來的那一點小小的副作用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話嘮屬性自然沒有了，但粘人屬性還繼續保留著。

  所以，鍾某人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