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給你鉸了
作者:踩到貓了      更新:2020-06-22 10:53      字數:4530
  陸岸輕咳一聲,摸摸鼻子:“那是。”

  薛芒安說:“但是啊,我這個人太要麵子了,敏感又多疑,有的時候沒有辦法不去在乎別人怎麽說。”

  “對了,你媽媽是不是想你妹妹學醫,但是她自己想學漢語言來著?”

  薛芒安機警起來:“你怎麽知道的。”

  “我哥裝修房子,請的你媽媽做設計,巧不巧?”

  “滾,巧什麽巧,你哥哥好端端的怎麽會找到我媽媽?我才不信。”薛芒安作勢要擰他。

  陸岸邊躲邊笑:“我介紹的,我介紹的。你走那天我去你房間找你,沒找到,但是遇見了你妹妹和媽媽,就留了微信。”

  “你還真是知己知彼,把我的老底全掀了,我家裏人你基本都接觸過了。”

  陸岸理直氣壯:“說明我在乎你嘛。”

  薛芒安說:“芙安對文學類的比較感興趣,她不擅長數學,不過我媽媽不喜歡漢語言,一心想讓她學醫。”

  “你的意思呢?”

  “我沒什麽意思,我覺得學醫不錯,漢語言也挺好,對我來說沒什麽差別。”

  “你真是這個也還行,那個也還行,沒所謂,沒差別,沒意思。”陸岸念叨她,“這點你妹妹比你好,知道自己喜歡什麽。”

  薛芒安淡淡說:“喜歡有什麽用,喜歡又得不到還不如不喜歡。”

  陸岸不讚成:“喜歡就努力去得到唄,你這個死腦筋,一天到晚就守著你的那些歪理。”

  陸岸敲她腦袋:“有的時候也不可愛。”

  薛芒安掙紮要跑:“嫌我不可愛就離我遠一點。”

  陸岸給她壓住了:“脾氣還倔。”

  薛芒安抬腳要踢,陸岸夾住她的腿,笑著吹氣:“別亂蹭啊,出事你自己負責解決。”

  “給你鉸了。”

  “死婆娘,心真狠。”

  兩個人扭扭打打膩歪了一會兒,薛芒安手機又震了震,陸岸摸過來一看,臉頓時就沉了:“你怎麽還跟他聊著呢。”

  “你要是會畫國畫我也跟你聊。”薛芒安把手機搶過來。

  江敬說他明日回北京,問薛芒安有沒有興趣跟著一起去,正好可以把她引薦給他的老師。

  江敬說:我看你臨摹過我老師的梅花,就把你的畫發給他看過了,他說你本事不差,就是還沒有悟透。

  陸岸眼睛都快貼到屏幕上了:“那小子當我是擺設呢?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泡你?”

  不過當知道他的老師是誰後,薛芒安立刻就心動了,這可是位真正的國畫大家,在業內名氣很大。這位孫先生字洗梅,他最擅長畫梅花,祖籍在安徽,如今長居北京。

  “你不會真的要跟著他去吧?”陸岸見薛芒安的反應就知道情況不妙。

  薛芒安說:“這位先生很厲害,國家一級美術師,我之前還看過他的畫展。江敬的背景估計也是很硬,不然做不到他的學生。”

  陸岸嘀嘀咕咕:“有那麽誇張麽,你別被他給騙了,到時候騙財又騙色。”

  “明天我們不是也準備往回走了麽,我可以跟他去一趟,然後我們再集合吧。”

  陸岸又撒潑,在帳篷裏打滾:“不給,不行,不讓。”

  “別滾,滾也沒用。”薛芒安心意已決,“機會難得,錯過這一次以後可再也沒機會了。”

  “不就是美術老師麽,等回去我給你找。”

  “人家是大師中的大師,一般人比不了的。”

  陸岸坐起來:“那我跟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你去做什麽,你又不會畫畫。”

  “誰說我不會。我畫小王八畫得可好了,要不是現場給你來一幅?”

  薛芒安歎氣:“行吧,你要跟就跟著吧,不過不許亂說話。”

  “這個你放心,我見過的大老板那麽多,哪個不是被我哄得好好的。”

  “做生意的那一套跟搞藝術的不一樣,搞藝術的性格要古怪些,你的那套未必就適用。”

  “你不就是搞藝術的,不也照樣被我哄得服服帖帖。”

  薛芒安說:“嗯,我第一次見你時就特別想抽你。”

  陸岸敲她的手機:“跟他說好了,必須帶家屬過去,省得他再動什麽歪心思。”

  “你當誰都跟你似的?”薛芒安嘴上這麽說,手頭裏還是發微信跟江敬說了一聲,江敬欣然接受。

  陸岸說:“那明天我們去北京,讓他們自己在城裏玩,我陪你去拜訪老師。”

  “好。”

  陸岸把被子給她蓋蓋好:“你以後肯定也是一個大家,年紀輕輕,才二十出頭就畫得這麽好了,還肯鑽研,也得虧是沒走畫畫這條路,不然肯定遲早成名了。”

  薛芒安低低笑:“你倒是嘴甜。”

  “睡吧,我的薛大律師,薛大畫家。”陸岸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因為精神衰弱,薛芒安的睡眠一直都不好,不過跟陸岸在一起時卻睡得很安穩。陸岸的手一下一下地拍著,呼吸均勻地打在她的額頭,留下濕濡的溫熱。

  從來沒有人哄過薛芒安睡覺,陸岸是唯一一個。以前小的時候薛芒安的覺就不太好睡,白日裏壓抑著不敢哭,夜深了埋進被子裏,總是會無聲地啜泣。把被單浸透了一大片,她總是祈求,讓家裏不要再有爭吵和打罵了。把一切都痛苦都讓她一個承擔吧,她隻想她的爸爸媽媽能夠好好的。

  無人回應。

  直到若幹年後的今天,一雙溫柔的手輕拍她的脊背,在她已經結痂的傷口處輕撫,安慰她早就麻木到忘卻了的疼痛。

  第二天他們起了個早,要給牧民付住宿費,但是牧民說什麽都不肯收。所以他們就幹脆跟他買了一後備箱的內蒙特產,到處塞得滿滿當當。吃完早飯後驅車前往北京,開到中午才到,又一起吃了個午飯,就分頭行動了。

  薛芒安問江敬先生喜歡什麽,想要帶個見麵禮過去,江敬說先生除了愛畫還好茶,喜茶成癡。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茶樹在南方長的多,南方溫和,長出來的茶葉也醇香。薛林也喜歡喝茶,最愛西湖龍井,每年都要在西湖邊的茶園裏收一波新茶。把民宿開在湖州,也是貪戀安吉的白茶,他在安吉有個小茶園,裏頭都是自己種的茶樹。

  不過北京天寒,不宜長茶,市麵上銷的大多是南方的品種,而且多是陳茶。

  薛芒安擰眉:“送什麽茶好?”

  陸岸說:“碧螺春或者龍井吧,你又是從江浙來,送這個比較合理一些。”

  薛芒安頷首:“有道理。買些龍井吧,我爸爸總喝,我讓他給我挑挑。”

  薛林說他在北京有位朋友就是賣茶的,讓他給薛芒安拿了最上品的茶葉,是今年才從獅峰收的,都還沒有裝盒出售,市麵上都買不到。

  不過雖然有了好茶,薛芒安心裏還是踩不到地,因為這個孫先生性子也古怪,江敬最多是引薦,但他未必肯多和薛芒安說什麽。

  國畫一直是薛芒安攻克不下的難題,她大一的暑假曾經把自己關在杭州的家裏一個月,就看著窗外畫。薛林住的是中式別墅,外頭有個庭院,假山,流水,石橋一應俱全,薛芒安畫了上百幅,最後基本全撕了。薛林就寬慰她,她油畫已經畫得那麽好了,不一定非得把國畫也畫到那個程度。任芝華卻總是督促她,甚至還讓她去上過兩堂國畫課。不過教課的老師卻說,薛芒安的畫技已經很成熟,沒有什麽好學的了,至於感覺和意境,隻能靠自己去參破。

  陸岸見她鬱鬱寡歡,就問:“怎麽了?”

  “沒事,”薛芒安笑笑,“跟先生那邊約的是下午四點,不過就算是見到麵了,他也不見得肯教我什麽。”

  陸岸歎氣:“你畫畫那麽好,哪裏還用他教什麽。別對自己要求太高了。”

  “我還差得遠呢。”薛芒安搖頭,“我也不是對自己要求高,就是這件事情我做了十幾年,我就想把它做到最好,不然心裏膈應。”

  陸岸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才兩點鍾,他在表盤上輕敲:“我送你去咖啡廳坐著吧,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件事情,我哥讓我幫他去朋友那裏拿個東西。要是到了時間我還沒來,你就自己先去。”

  薛芒安點頭。

  陸岸把她送到了孫洗梅家附近的咖啡廳,自己就開車先走了。

  薛芒安坐到三點四十,江敬給薛芒安發消息說來接她。遇見江敬後,兩個人往孫先生家走去,江敬說:“你男朋友呢,不是說要跟來嗎?”

  “他臨時有事。”

  江敬說:“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沒幾天。”

  “啊——”江敬長籲,“那真遺憾,我要是早幾天碰上你就好了。”

  薛芒安充耳不聞,隻是說:“你是怎麽跟孫先生說的?”

  “說我的一個好朋友,畫畫很優秀,但是遇上了些瓶頸,想讓他幫著點撥點撥。”

  才見第二次麵就是好朋友了,友情真的不值錢。

  薛芒安問:“你是怎麽拜到他做老師的?”

  “我爸爸跟他是故友,我打小就認識他,算是他的兒徒。不過我天資不高,全是靠著他後天鞭策,硬給爛泥扶上牆的。”江敬笑,“真比畫功,我可比不過你。老師看了你的畫都說好,說你技藝沒得挑,不然他也不願意費這個時間來見你。”

  進了客廳,先生還在書房,有阿姨給薛芒安倒了茶。薛芒安有些拘謹,坐得端端正正,雖然薛林帶著她也見過不少人物,但是大多是生意場裏的人,像孫洗梅這樣的著名藝術家,薛芒安算是頭一次見。她突然有點想陸岸了,要是有陸岸在她能安心不少吧。

  先生還算守時,四點過了一刻,從書房裏出來了。薛芒安連忙起身問好,先生端著茶杯點點頭:“坐吧,怎麽稱呼啊姑娘。”

  “您好,我姓薛,名芒安,光芒的芒,平安的安。”

  “小薛啊,這個名字挺好,榮耀和靜謐都占著了。”孫洗梅看見了她帶來的茶葉,隻瞥了一眼,就知道是好茶,“這茶瞧著是龍井吧。”

  “是,”薛芒安點頭,“先生眼力真好,這都能看出來。”

  孫洗梅把茶葉拿到手裏仔細打量,又湊到鼻子下嗅了嗅:“這有什麽看不出來,喝的多了自然認得出。這龍井倒是不錯,你從哪裏弄來的?”

  “來之前聽說先生喜歡喝茶,我家父親就托朋友拿了些新收的茶葉來請先生嚐嚐。”

  孫洗梅看著這茶葉心裏喜歡,語氣也隨和起來,跟薛芒安嘮起家常:“你是哪裏人?你先別說,讓我猜猜。”他頓了一會兒,“我猜你是杭州人吧。”

  薛芒安猶豫片刻,說:“是。”

  “杭州是個好地方啊,杭州的茶文化從宋代起就頗負盛名。書裏講那時杭州的茶館,插四時花,掛名人畫,四時賣奇茶異湯,冬雪添賣雪泡梅花酒。杭州龍井更是冠絕天下,我年輕時長待在杭州,就是想喝一口最鮮嫩的茶水。除了西湖龍井,九曲紅梅、千島銀針和餘杭的徑山茶也都是佳品。”

  薛芒安默聲聽著。

  “這茶葉品相不錯,條形整齊,色澤光潤,芽長於葉扁平挺直,是從哪裏收來的?”

  薛芒安回:“獅峰,說是明前茶。”

  “哦?”孫洗梅興致盎然,“竟然還是女兒紅,那可真要好好嚐嚐看。都說獅峰的茶樹是龍井的老祖宗,我也隻是聽過,還沒真正喝過。”

  孫洗梅又說:“你會泡茶嗎?”

  “這…”薛芒安說,“不會,實不相瞞,我之前對茶了解得不多。”

  孫洗梅扼腕:“這樣啊,我看你帶來這麽好的茶葉,本以為你也喜歡茶呢。”

  薛芒安微窘:“我父親愛喝,我常見他泡,不過自己偷懶,沒有學著怎麽泡。”

  江敬見狀,忙替薛芒安說話:“愛喝茶都是中老年人的喜好,人家一個小姑娘,怎麽會喜歡這個。”

  孫洗梅說:“那為何不帶些你喜歡的新鮮玩意兒給我瞧瞧?”

  江敬說:“送禮物當然得投其所好了,人家費了那麽多心思給你帶了這麽好的茶葉,你自己不也喜歡得很嘛。”

  “你不懂茶那是怎麽知道女兒紅是絕好的品類呢?”孫洗梅問薛芒安。

  薛芒安說:“懂茶葉的人是這麽告訴我的。”

  孫洗梅笑了:“他說你就信?你自己都沒喝喝看,就聽著別人說的。”然後他招呼阿姨去泡茶,“既然是你帶來的,你自己也嚐嚐。”

  江敬說:“老師,人家是來向你請教畫畫的,你講了半天茶做什麽?”

  “你急什麽,先喝茶。”孫洗梅翻出眼鏡來戴上,“我這麽喜歡茶葉的人,你不先讓我喝一口,是要憋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