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偏愛的
作者:踩到貓了      更新:2020-06-22 10:53      字數:4402
  楊梓霏在外頭拍門,其實她在門口逗留好些時間了,見陸岸一直沒出來終於忍不住了。方欣娜給她開了門,她跳進來:“亂哥去玩牌啊。”

  陸岸還坐在薛芒安床上呢,低眉順眼,笑盈盈的。楊梓霏一看就吃味了:“薛姐姐醒了啊?要不要一起去玩。”

  薛芒安聽見了楊梓霏的聲音,不知道怎麽腦子又是一昏,抬起了一條胳膊伸到陸岸麵前。陸岸問她怎麽了,她說:“洗澡。”

  “幹什麽?”陸岸笑得不懷好意,“讓我幫你啊?”

  “扶我一把,我起不來。”

  陸岸站起身,伸手去拉她。楊梓霏一個箭步衝上來:“我來我來,要洗澡是吧?我來幫你啊。”說著就把薛芒安拽到了自己這裏,衝她咧嘴一笑,給她推搡進衛生間裏去了。

  一進門,薛芒安眼神就清明起來了。楊梓霏跟進來,要幫她脫衣服,卻被薛芒安按住了手。她淡淡說:“出去吧,我自己來。”

  然後不等楊梓霏回應,就給她一把推搡了出去。楊梓霏心裏一連串罵了八百句“狐狸精”“不要臉”“不要臉的狐狸精”。

  原來以為她是個不爭不搶的高冷範,現在看來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難怪把陸岸勾得魂不守舍。她這是欲拒還迎,嘴上說不要暗地裏又不著痕跡地挑逗。不好對付,不好對付,真是令人火大。

  不過薛芒安想的其實沒她以為的那麽複雜。薛芒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丟筷子離席也好,跟人拚酒也好,大概都是因為“不喜歡”楊梓霏吧,看著方欣娜也不痛快。她了解自己,她不會也不該喜歡陸岸。她是瘋了嗎,陪著個渣男一起玩,然後把自己搭進去?薛芒安是最理智和冷靜的,她不會這麽做。

  淋浴噴頭的水順著臉頰流下,薛芒安仰著頭,酒醒了,人卻還在昏睡。陸岸跟方欣娜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她對於陸岸來說是比較特別的吧,在被他“喜歡”的人當中,是分量比較重的吧……可是那又這麽樣呢,再過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遲早就不是了。她不是神人,沒有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沒有能力,更沒有魔力去改變一個人。

  陸岸永遠都會是陸岸。

  他隨時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薛芒安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小雀躍,陸岸的那句“寶寶”就像是小貓的爪子,在她心尖上輕撓。他明目張膽的偏愛,也讓她漸漸沉迷,慢慢被套牢。她有點厭惡這樣的自己,實在是矯情。明明不停告誡自己不能動搖,可是還是忍不住向他在的方向傾倒,一步一步心甘情願往他的捕魚網裏鑽。

  昆山魚王真是名不虛傳啊,隻要他撒網,就無處遁逃。

  真是操蛋啊。

  睡醒了後,七個人在徐州轉了轉,在雲龍湖邊吹了會兒風就繼續上路了。過了徐州再往北開,就到了山東的地界。山東是溫帶季風氣候,樹木比不上南邊茂盛。兩側蓊綠的山頭逐漸變禿,高速邊大多是石頭山,比起江南的雋秀更添了一分粗獷和開闊,恰如山東人的豪爽豁達。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隻是從書本裏讀到時很難理解這句話。但是駕著車,從南走到北,隨著一路風光變遷,就能真真切切的感知這句話的玄妙。

  太陽有些戳眼,陸岸戴上了墨鏡。為了防止犯困,手邊擺著一杯咖啡,嘴裏嚼著口香糖。夏日的午後最讓人昏昏欲睡,哪怕是開著勁爆的音樂也無濟於事。

  陸岸已經打了三個哈欠了。

  薛芒安坐在副駕駛,側臉看了看他:“到下個服務區進去休息一會兒吧。”

  “心疼我了?”陸岸吹了個泡泡。

  “我是替我自己的安全著想。”

  陸岸也沒硬撐,進了服務區休息。江蘇和山東雖然搭界,但是服務區的風格卻不太相似。江蘇的話,就拿離陸岸家最近的陽澄湖服務區來說,園林風格小橋流水,有種小家碧玉的秀麗。而山東的服務區建築風格就更加大氣,有著北方人特有的奔放,不拘一格頗有大將風範。因為從江蘇往山東走,過了淮河,就真的是從南方到了北方,地理風貌和人文習俗有了很大的變化。細細比較來,還真的是有意思。

  服務區裏麵的服務人員也很熱情,就坐著吃個煎餅的功夫,就跟陸岸他們聊上了。

  聽見他們說要開車去草原,不禁慨歎了一句:“年輕就是好啊。”

  吃完煎餅坐著休息了會兒,就接著出發了。

  陸岸剛要爬上駕駛座,就被薛芒安攔下來:“你去副駕駛,我開。”

  陸岸先是“?”旋即“!!!”

  “你開?你會開車?”

  薛芒安睥睨他:“我為什麽不會開,我高中畢業的暑假就考到駕照了。”

  “那你帶了沒?”

  薛芒安從包裏翻了翻,往他麵前一拍。陸岸翻開看看,竟然還真帶了:“你證件照也這麽好看啊?”

  薛芒安懶得理會他,就要坐上駕駛座。但是陸岸還是不太放心:“你能開嗎?這車比較大,沒有那麽好開。”

  “我經常開我爸爸的SUV,比這輛還大。”薛芒安不以為意。

  “牛逼啊,竟然這麽長時間不顯山不露水的。”陸岸來勁了,“那你開,我看看你水平如何。”

  說著跳進了副駕駛。

  後頭埋在座椅裏昏昏欲睡的一眾人等一下子清醒了,個個正襟危坐。

  顧承坐在最後排,喊:“能不能行啊!”

  季昭明也說:“我還小呢,不能交待在高速上啊。”

  陸岸卻說:“怕什麽,有本事你們來開啊。”

  楊梓霏把安全帶係好了。死死盯著薛芒安的後腦勺看。

  薛芒安卻跟個沒事人一樣,熟練地打火,起步。一把頭就把車給倒了出去,流暢得很。

  陸岸看著欣慰,誇:“挺不錯的嘛。”

  回到高速,開了一段路程後,後排的人也終於卸下勁來,把安全帶又解開了。

  “深藏不漏啊。”季昭明說,“水平比我好。”

  太陽晃眼得很,陸岸就把自己的墨鏡架到了薛芒安的臉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她插科打諢,怕她也犯困。

  直到薛芒安煩他了:“你閉嘴閉眼待著,別老跟我說話讓我分神。”

  陸岸這才闔眼歇息一會兒,睡得還挺沉,看來心底裏是很信任薛芒安了。薛芒安一路開進了濟南城,到了事先預定好的民宿。

  陸岸這才緩緩睜眼,伸了個懶腰跟薛芒安說:“辛苦了。”

  這個民宿是一幢獨立的小別墅,上下兩層,不過隻有三個房間。兩個雙人間還有一個是三人間。楊梓霏一叉腰:“這下不要讓我一個人睡了吧。”

  季昭明樂了,跟陸岸說:“讓她們睡一塊,那半夜至少有一個得被勒死。”

  陸岸思考了一下,一拍手說:“你總不能讓人家女孩子三個人擠一間吧,我們三個男的睡。楊梓霏跟方……呃,Cecilia睡,顧承女朋友跟薛芒安睡。”

  方欣娜第一個不願意,柔柔弱弱:“我怕。”

  楊梓霏一個白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然後氣鼓鼓地跟陸岸說,“你至於這麽安排麽,我能吃了薛姐姐不成?你偏心。”

  “我偏什麽了?”陸岸笑問。

  “你就是偏心!偏心!”楊梓霏衝著他就是一頓開火,“你就是護著她,我又不傻,我還看不出來麽?她欺負我時你就看不見,真的一起睡,被勒死的那個應該是我吧。”

  “好了好了,給你買冰淇淋吃,走。”陸岸哄她。

  楊梓霏也好哄,一聽有冰淇淋吃就樂顛顛跟著走了。薛芒安把行李搬到房間放好,在床邊站著。

  偏心啊。

  陸岸真是她的魔障。

  錢思萬喊她:“想什麽呢,走啊。”

  “嗯,好。”薛芒安回神。

  一群人先找了家冷飲店坐下吹吹空調,陸岸買了個超級大的冰淇淋杯,跟一個小魚缸差不多了,冰淇淋上堆著華夫餅百奇和水果。

  “哇,讚!”楊梓霏開心了,拿了個大勺子就開始挖,吃得一嘴奶油。

  方欣娜捏了個小湯匙,一點一點地抿,怕把口紅吃花了。還時不時去找陸岸撒個嬌,說不敢多吃,吃多了要肚子疼。

  “那就別吃。”楊梓霏嗆她。

  店裏放著音樂,聲音不大,伴隨著涼爽的空調風,一直吹到耳根下。是陳奕迅的《紅玫瑰》。

  “

  夢裏夢到醒不來的夢紅線裏被軟禁的紅”

  “你怎麽不吃?”陸岸低聲問薛芒安,“不方便?”

  他的聲音是溫熱的,輕輕在另一側的耳梢撩撥。一邊涼爽,一邊溫熱。薛芒安有些飄忽。

  “

  在背後抱你的時候期待的卻是她的麵容”

  她沒有回答陸岸,拿起小勺子,挑了一口送進嘴裏。

  “嚐嚐這個華夫餅,挺好吃的。”陸岸跟她說,“這個草莓也好吃,還不涼。”他的吐息太過溫熱,薛芒安漸漸感知不到另一側的冰涼了,甚至還想朝著更溫暖的地方靠近,不管那是冬日的壁爐還是萬丈的火坑。

  “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薛芒安戳了一塊華夫餅來吃,她之前並沒有特別喜歡華夫餅,但是今天卻鬼使神差地覺得它還挺好吃。陸岸真的會蠱惑人心啊。

  七個人最終也沒把那缸冰淇淋都吃完,季昭明捂著肚子:“不吃了不吃了,再吃今天晚上回去就該躥稀了。”

  到了濟南,不去看看泉水那算是白來了。一行人先去了解放閣,解放閣是濟南老城的一段城牆。樓上有博物館,還可以俯瞰寬厚裏的全景。楊梓霏來過濟南很多次,熟門熟路地領著他們逛:“進了山東就到了我的地盤了,別客氣,我帶你們混。”

  陸岸說:“下一站去青島吧,把你送回家。”

  楊梓霏氣呼呼:“我不回!我要去草原!我要騎馬!”

  “你還騎馬呢?”季昭明也湊過來,“你爬得上去嗎?那邊有那種小矮馬沒有,那個比較適合你。你也太丟山東的臉了,這小個兒。”

  楊梓霏踮腳叉腰:“誰說山東人就一定高了,你們這是偏見,是歧視!”

  季昭明不僅喜歡看女人吵架,也喜歡跟女人吵架,一點不讓她:“你自己轉頭看看,這附近有比你矮的麽。”

  這兩個人在後頭吵得不可開交,顧承和錢思萬挽著手站在城牆邊遠眺,方欣娜舉著手機,到處凹造型嘟嘴自怕呢。陸岸跑開了,跑到薛芒安邊上,粘著她就不肯走了。也拉著她俯視濟南城,並肩站著,好像回到了那天的江南天池。

  陸岸說:“我們燃烽火吧。”

  “什麽?”

  “燃烽火吧,把我的諸侯們叫來。”

  薛芒安被他逗笑了:“你是周幽王嗎?還在這兒烽火戲諸侯呢。”

  陸岸側臉看她的嘴角:“你看,我的褒姒笑了不是嗎?”

  薛芒安收斂起笑容,看著遠處。

  “你這兩天好像不太開心。”陸岸一語道破,“你有什麽心事嗎?”

  “我哪裏不開心?”

  陸岸轉了身,背靠在城牆上:“你在吃我的醋嗎?”

  “笑話,你有什麽好叫我吃醋的?”

  陸岸伸出食指,在她的肩頭戳了戳:“我就是太偏愛你了,才讓你這麽有恃無恐,跟我在這裏嘴硬。”

  薛芒安沒有反駁他,而是說:“我要是不嘴硬,你的所謂偏愛也許就沒有了。”

  紅玫瑰會變成蚊子血。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一直嘴硬下去,可能就會錯過我了。”

  “錯過就錯過唄,本來就不該遇上的,這不叫錯過,該叫‘對過’。”

  陸岸一把捏住她的臉頰,用力扯了一下,疼得薛芒安一咧嘴,憤憤地瞪他。陸岸卻又笑了,放輕力度,溫柔地替她揉了揉:“你總是執意於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一點都不肯偏離自己預先設定的軌道,這點最不可愛。”

  “你總是喜歡拿著魚線,把別人纏繞到你的軌道裏,這點最可怕。”薛芒安看著他的眼睛。

  “那就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魚線長了。”陸岸在她的頭上摸了摸。

  他們兩個一直在博弈。你道高一尺,我魔高一丈,誰都不肯輸,又都舍不得退出這盤棋局。

  那就看看最後鹿死誰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