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蘇荷幾乎懷著赴死的心，指尖微抖地點開那條熱搜。

  她緊縮著心髒，一目十行地把第一條微博讀完。

  “……噫？”

  大腦遲鈍地反應幾秒，蘇荷呆了下，抬頭。

  “安安，這上麵說的，是商驍和林菡幽會？”

  計安安：“是啊老板，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蘇荷：“我不難過，真的。”

  這幾十秒裏簡直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她慶幸自己劫後餘生、沒被無數“x光”提刀衝進邢天剁了都來不及，哪裏顧得上難過。

  計安安卻痛心疾首。

  “老板，我都跟你三年了，在我麵前你就不要裝了。”

  “？”

  計安安：“林菡跟你長得像又不如你——當初你們同期新人，她不就是因為這點才被淘汰出邢天的？”

  “……”

  “你肯定很遺憾自己為什麽沒有早一步遇見他。那句詩怎麽說的來著……哦，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老板你和驍神是有緣無分，還是——”

  “停。”

  蘇荷實在聽不下去，伸手戳了下計安安腦門，“腦補太多是病，得治。”

  她把手機扔回計安安懷裏。

  “而且他們應該根本不認識，更別說幽會。”

  計安安：“你看，這就是失戀的第一個階段——否認事實。”

  “……”

  計安安：“不是我打擊你，老板，你自己看嘛，照片都出來了。”

  手機再次被推到麵前，蘇荷瞥了一眼。

  照片裏是她和商驍在會所樓下，被拍了一張側影。身體部分完全被門廊前的車擋住，但隱約能看到兩人的側臉。

  所幸那時商驍已經提前察覺，照片拍得十分模糊，根本難以辨認。

  蘇荷看了兩秒，就心虛地轉開頭。

  “一張照片，是不是驍神和——咳，林菡……根本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嗎？？”

  “嗯。這種堪比自帶馬賽克的照片，也隻有你會相信了。”

  “可我覺得就是哎，尤其這個女的，五官輪廓雖然模糊，但確實像。而且老板你看，她貼驍神那麽近，一副花枝招展的模樣，一定是林菡！”

  蘇荷：“…………”

  花枝招展？？

  心虛中的蘇荷僵硬地扭過脖子，麵無表情地盯了計安安幾秒。她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隱忍地咽了回去。

  ——

  這個助理幹脆別要了吧。

  計安安還不知道自己剛剛在被炒魷魚的邊緣瘋狂試探了一圈，此時突然拍著桌笑了起來。

  “哈哈哈……林菡也有今天啊。”

  “怎麽了？”

  蘇荷正擔心商驍那邊，問也心不在焉。

  “林菡被罵慘了。不過我看完全是活該。”

  計安安一邊翻著手機頁，一邊撇了撇嘴。

  “現在看，這事兒確實像假的了。她家想紅想瘋了吧，這時候還顧得上炒作？”

  “……她做什麽了？”

  “圈裏可有名那幾個水軍營銷大號都下場了，在炒這個熱搜的熱度——明顯是收了林菡那邊的錢，拚命把驍神和林菡往一起湊cp。”

  “就憑那張照片？”

  計安安：“不止啊，不是還有之前的機場十秒對視的梗嗎？水軍效率奇高，公司團隊也夠賣力的——cp剪輯的配樂視頻都出來了，一副上趕著死皮賴臉往上蹭的模樣……呸，可真不要臉！”

  蘇荷按捺兩秒，也拿起手機。

  計安安又道：“不過也是，這可是天神商驍啊。別說組cp，哪怕隻能蹭他一點熱度，就夠小明星們吃半年的了。”

  說完，計安安沉默兩秒，突然抬頭。

  “對哦老板！我們也可以蹭哎！”

  蘇荷耳朵一豎，眼神機警，“……蹭什麽？”

  計安安猶自興奮，根本沒注意到蘇荷表情。

  “蹭天神啊。這可是你在他麵前露臉的最大機會了！和林菡比長相，老板你完全不帶怕的。能猜到她身上的照片，肯定和你也——唔唔——？”

  話沒說完，計安安被蘇荷捂了嘴巴。

  “？”

  計安安無辜茫然地看向蘇荷。

  蘇荷忍了忍。

  “……安安，你是想我死嗎？”

  “唔？”

  “這種時候，你推我上去頂□□包？”

  “也對哦。”被放開的計安安回過神，搖頭，“天神流量哎，好可惜。”

  “不可惜，有命蹭無命消受。”

  蘇荷又看一眼那照片，還是心虛，悄悄把手機收了起來。

  經紀人郭如進到小會議室裏，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蘇荷趴在會議室長桌上昏昏欲睡，計安安聽見聲音忙推了她一下，同時跳起身站到一旁。

  蘇荷揉了下眼，起身。

  “郭姐。”

  “嗯。”

  郭如皺著眉，瞥了蘇荷一眼，手裏文件夾放到會議桌一角，自己拉開一張轉椅坐了下來。

  “久等了？”

  蘇荷微笑，“沒有，我剛到。”

  一旁計安安本想說什麽，聽了這話也隻能憋屈地咽了回去。

  郭如沒抬眼，反應也欠缺，隻翻開了手裏的文件夾，問。

  “知道讓你來公司為什麽吧？”

  “嗯……熱搜？”

  “沒錯。”郭如抬頭，“具體過程我了解過了。劇組那邊炒作前知會過公司，不過下麵人忘了及時匯報，然後被ja那位驍神的團隊拎了個措手不及。”

  郭如一頓，輕眯起眼。

  “你怎麽看？”

  蘇荷說：“我沒什麽看法。不過那條熱搜的熱度應該已經被驍神和林菡的壓下去了……”

  “對。我之所以遲到了半個小時，就是因為和藝人經紀部的公關團隊臨時開會談這個事情。”

  蘇荷沒什麽反應，計安安卻似乎有點意外，沒掩住情緒看向郭如。

  收到這目光，郭如嗤笑了聲。

  “怎麽，你以為我那麽幼稚——你們遲到，我就得晾你們半個小時作為‘報複’？”

  計安安尷尬低頭，“沒有沒有。”

  郭如也懶得和一個小助理廢話。她視線一收，轉落到蘇荷身上。

  “公司已經決定，趁著這波熱度，近期給你安排通告。”

  “……！”

  蘇荷身後，計安安驚喜抬眼。

  蘇荷卻身影微僵。

  “這波熱搜的曝光量應該不足夠為我爭取到什麽通告，公司是有什麽新的決策嗎？”

  郭如說：“這點是你走運。林菡畢竟是我們公司培養起來又轉手出去的藝人，說到底還欠公司裏一份人情，她最近急著造勢，恰巧也有意合作。”

  “合作？”

  “嗯，她那兒剛好有個大女主劇，裏麵缺個雙胞胎姐姐的角色，戲份不多，頂多算個陪襯。過幾天，公司這邊安排你進劇組。”

  郭如一頓，又道。

  “這期間給劇造勢，會拿你倆撞臉的事情炒作一下，還能給你再帶一帶知名度。”

  蘇荷皺眉不言。

  她身後的計安安卻耐不住性子，急忙說：“可和林菡炒作，以她和老板的淵源……隻會是給我們招黑的炒作吧？”

  “招黑怎麽了？”

  郭如冷了臉。

  “黑也是粉絲，粉絲就是熱度。而你現在缺的就是熱度！”

  蘇荷沉默幾秒，鬆了眉心，莞爾一笑。

  “我聽公司安排。”

  然而就是這副無所謂的態度，卻恰好踩到了郭如的生氣點。

  郭如緊皺眉心。

  “蘇荷，你是我手底下的人，按說我是護著你的。可你也不看看，你這幾年都做出點什麽成績了？”

  她伸手在會議桌上用力地叩了叩。

  “不說別的，就說你和林菡——當初你倆同期新人培訓營出身，長相條件又相似，公司最後選了你沒選她，結果呢？”

  郭如氣得冷笑了聲。

  “結果人家現在是當紅小花旦，你還隻是個默默無聞的十八線——你自己說，是公司沒捧你、還是邢天的資源會比不上她那個小公司？！”

  蘇荷從善如流地答：

  “是我不爭氣。”

  “……！”

  郭如氣得一噎，差點沒形象地翻個白眼。

  她咬牙忍了。

  “當初讓你陪酒，你不去，讓你哄人，你不幹！玩你那套假清高？——假清高是這個圈裏最容不下的人！”

  蘇荷點頭，“郭姐說得對。”

  “…………”

  對上蘇荷隻差給她鼓掌稱讚的配合勁兒，郭如天大的火氣也撒不出來，隻能咬著牙憋回去。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進劇組的事情等我通知。”

  當天晚上，郭如說的那波炒作果然開始了。

  這次的節奏十分明朗，相關的熱搜微博下，清一水地在嘲蘇荷蹭林菡的熱度——

  【蘇荷到底是誰啊，隻有我一個人根本不認識她嗎？？】

  【樓上這次你不是一個人，我看沒人認識。】

  【這是哪兒來的野雞十八線？想紅想瘋了？】

  【跟林菡比，她臉真大。】

  【白天還蹭我們家聞笙的熱度呢，晚上就換人了？她可真是葷素不忌！】

  【抱走聞笙寶貝，我們不約。】

  【不過她和林菡真的像哎，不會是照著林菡整得吧？】

  【那還挺成功，哪家整容醫院的作品，麻煩認領一下——這可是廣告啊！】

  網上罵得正熱鬧時，蘇荷和計安安都待在公司新安排給蘇荷的小公寓裏。

  計安安是打著“怕老板被罵得想不開”的名號留下來的，三番五次要求拿走蘇荷的手機，免得蘇荷刷微博被罵成抑鬱。

  結果。

  “啊啊啊啊氣死我了！這群智障懂個屁！真論臉蛋也是老板你把林菡壓得翻不了身！還說老板你照著林菡整容？我呸！明明她才更像是照著老板你整容還整失敗了的那個吧！？”

  “還有這個傻叉！誰稀罕他家聞笙寶貝！誰蹭他熱度啦！？要不是劇組和他的團隊死不要臉拖著老板你一起炒cp，誰稀罕搭理他！？”

  “來，消消氣，消消氣。”

  旁邊遞過來一把瓜子兒。

  “哦好的謝謝老——”

  計安安一下噎住。

  幾秒後，她哢哢地扭著僵硬的脖子轉過去，然後就見微博罵戰裏的當事人本人，正悠然自得地趴在旁邊的榻榻米上，一邊看著手機樂，一邊……嗑瓜子兒。

  計安安：“…………”

  計安安：“老、板！”

  沉浸其中樂不可支的蘇荷被驚得一抖，瓜子都嚇掉了好幾顆，茫然又無辜地仰起巴掌臉兒。

  “——啊？”

  計安安：“…………”

  啊你妹啊啊！？

  你可是被罵的那個啊！？

  怎麽就跟個吃瓜群眾一樣啊！？

  計安安做了三次深呼吸，才把自己的怒火壓下去。

  “沒、事。”

  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計安安又轉回去了。

  她泄憤似的瘋狂滑動手機頁麵，眼睛死死盯著屏幕——她就不信找不到一條……

  “啊！”

  計安安眼睛一亮。

  “老板你看！”

  蘇荷還沒反應，麵前就被強行塞了一個手機屏幕。

  是其中一條熱搜微博的轉發區。

  摻在一堆罵聲裏，中間那條轉發顯得十分紮眼。

  【就事論事，我感覺這個蘇荷比林菡漂亮很多很多吧？】

  這條轉發下自然全是罵聲。但已經被計安安選擇性無視了。

  “終於有一個不瞎的了！”

  計安安激動地看向蘇荷，“老板你有何感想！？”

  “感想？”

  蘇荷想了想，誠實地問：

  “你確定這不是你小號？”

  計安安：“…………”

  計安安：“老！板！”

  捂著自己慘遭荼毒的耳朵滾到一旁，蘇荷笑著告饒。

  “我錯了我錯了——來，安安寶貝，我們不看這種糟心的了，我帶你洗洗眼。”

  “？”

  計安安以眼神表示懷疑。

  然後就見蘇荷拿出自己手機，輕車熟路地翻進那個單字【驍】的紅v微博裏。

  “新專輯肯定要配合宣傳的，歌曲試聽估計還難，但我們可以先舔一波天神美照，順便洗洗眼。”

  “你自己發花癡吧，別拉上我！”

  計安安氣憤地說。

  但幾十秒後，兩顆小腦袋還是一齊塞在了手機前。

  “這張好看，這張也好看……”

  “這腿！嗚嗚嗚想舔。”

  “我手機沒擦，你換個消過毒的舔吧。”

  “…………算了老板你刷新一下，看看有沒有新微博可舔。”

  蘇荷沒抱希望，但還是重新進入了下。

  幾秒後，頁麵刷新。

  果然沒有新微博。

  但多了一條——

  驍剛剛點讚過的微博：

  【就事論事，我感覺這個蘇荷比林菡漂亮很多很多吧？】

  計安安：“…………”

  計安安：“？？！！”

  五分鍾後。

  微博平台又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