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17)
作者:等登等燈      更新:2020-06-22 06:03      字數:2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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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琰若無法再保持興奮。原本誌在必得的行宮,此刻竟然圍滿禁軍和暗衛,周琰若惶恐地朝後看去,朱紅色的屋簷上手持弓弩的禁軍一字排開,將箭矢對準周琰若。

  周崇慕撥開刺客的劍尖,輕輕鬆鬆地下了馬,拍拍手,道:“好了,都給大皇子看看吧。”

  原先將周崇慕團團圍住的刺客全數放下手中的劍,朝周崇慕行禮:“陛下,臣等僭越。”

  這場戲一出接一出,竟是高`潮迭起,跟著來的臣子們恨不得自己全數裝聾作啞,一無所知才好。周崇慕輕飄飄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周琰若,心中泛起一絲憐憫之情,說:“去將大皇子的人帶來。”

  周琰若到底年輕,刺殺謀逆的事情又是第一回做,朝中有人吹捧他,卻未必有人真心實意地追隨他。周崇慕心思不定,並沒有明確地表現出對於皇子的偏寵,周琰若又沒有強大的母家加持,自己從未做出令人驚歎的實績,根本沒有吸引重臣為他賣命的資本。

  周崇慕收下林煜,給了周琰若極大的刺激,這讓他產生一種周崇慕已經昏聵的錯覺,自以為時機成熟可以動手。

  事到如今,再說什麽都已經遲了,周琰若意圖挾持皇帝謀逆篡位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神色灰敗,被周崇慕下旨捉拿,燈火通明的麒麟殿裏,周琰若萬念俱灰地跪坐在地。

  “若兒,父皇隻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麽?”周崇慕也感到疲憊。他早知周琰若的打算,做了萬全的準備,一直到周琰若下令讓刺客行動之前,周崇慕都對他懷有一絲期待。

  自己的親生兒子要讓自己死,就算事情敗露,也並不是一件能讓人鬆口氣的事情。

  “為什麽?父皇難道不清楚嗎?”周琰若低聲質問道,“我的母親做了父皇不能容忍的事情,外祖也死得難堪,父皇不喜歡我,情有可原。可是父皇,我也是您的孩子,我的希望近在眼前,卻又毫無可能,我怎麽能不崩潰!”

  周崇慕從不知道周琰若心中藏著這樣的想法,當年陳淑妃與她的父親所做之事敗露,這些年周崇慕從未在周琰若麵前提起過,甚至不曾因此對周琰若又一絲一毫的苛待。他一向渴求對幾個孩子公允,放在周琰若眼裏,卻是讓他咬牙切齒的痛恨。

  周崇慕自己也感到心涼可悲,不禁冷笑:“若兒,朕對你們幾個孩子一視同仁,並未有絲毫偏頗,你貪得無厭,卻要怪朕對你母家無情,當真枉費朕一番苦心!”

  周琰若慘淡一笑:“事已至此,是孩兒年幼稚嫩,比不得父皇老謀深算,願賭服輸。”

  周崇慕覺得荒唐至極,道:“你做事如此不知收斂,隻差將你要造反擺在明麵上告知於朕,朕總想著對你網開一麵,如今瞧著你卻不需要朕這一番心意。”

  “父皇費心了,兒臣的確不需要。”周琰若語調平靜,說完這句話,他猛地奪過侍衛手中的劍,揮刀自刎。

  劍光如林場寒霜,繞得周崇慕眼花,淋漓的鮮血潑墨般灑在殿內,在場人等全數噤聲,周崇慕皺著眉,像是壓抑著自己情緒,群臣默默,良久,路喜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你看……這……”

  “傳朕旨意,大皇子謀逆,事敗自盡,廢為庶人,朕重傷,封三皇子為太子,由太子監國。”周崇慕舒了口氣,說:“茗兒,過來。”

  周琰茗尚未反應過來,懵懂上前,他尚且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現實,周崇慕問他:“將楚國交給你,你能不能做好?”

  周琰茗還摸不清情況,如何敢貿然開口,周崇慕的表情冷下來,不留情麵道:“若是做不好,就像你大哥學學,自刎白礱江,向楚國的列祖列宗交代去吧!”

  群臣們遠比周琰茗反應得快,紛紛行禮唱和:“臣等見過太子殿下。”

  周琰茗被天降的太子砸得頭昏腦漲,他回頭看了看眸光幽深的周崇慕,又看了看階下朝臣,終於放開膽子,揚聲道:“眾卿有禮。”

  冬天過了一半,麟國還是嚴寒,家家關門閉戶,連相互間的走動都變得少了,林鷺就是此刻察覺出問題的。

  一開始是村裏的人去鎮上趕集,回來的時候說城裏正在征收壯丁。林鷺當時隻當是又要同北邊的胡族打仗,並未當回事,總之麟國和胡族每年都要有幾次摩擦的。如今天寒地凍,兩遍都鳴鑼收兵,正好趁此機會做好充分準備,預備著開春以後胡族的突襲。

  可後來林鷺發現駐紮在胡族邊境線上的常駐部隊開拔,途經林鷺住的村子,哪怕大雪封山也要冒險行進。林鷺的心陡然警惕起來,如果要同胡族開戰,沒道理將軍隊調走。若是軍隊被調離,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又有一場大戰了。

  天下麟楚對抗,周邊小國再無同兩國對峙的實力,可林鷺清清楚楚記得當初由自己一力促成的五十年盟約。如今不過十年,竟然又要開戰了嗎?

  林鷺不知道楚國能不能有與麟國一戰的實力,隻是麟國十幾年不敢貿然動手,如今卻敢大喇喇調兵遣將,莫非……是楚國出事了?

  林鷺不敢再等下去,他頂風冒雪策馬前行,往麟國都城趕去。無論如何,盟約已定,麟國若是發兵,就是不仁不義,唯有進京麵見遠瓷。

  遠瓷身邊還有司玄子,林鷺一邊趕路一邊思索著,遠瓷對司玄子雖然沒到言聽計從的地步,可卻是十分尊敬司玄子的,司玄子在麟國算半個皇帝。遠瓷為人並不是太過急功近利,若是發兵,少不了司玄子的主意。怕是讓遠瓷看在他的麵子上也不足夠,還是得同司玄子交鋒。

  天冷,林鷺足足多花了一倍的時間才走到麟國京城。京城畢竟消息通達,林鷺一進城,就聽各家茶館酒肆裏正在討論楚國的太子。

  “那楚國皇帝已然要撒手西去了,太子也是臨危受命,毛都沒長齊,能做什麽事,我看啊,咱們陛下這次是勢在必得了!”

  “是啊是啊!乳臭未幹的小兒不足為懼,我聽說楚國皇帝藥石罔效,隻躺著等死了,聽說楚國皇帝一共隻有三個兒子,大兒子謀反,二兒子是個病秧子,如今隻能交給三兒子了,子嗣稀薄,真是可憐。”

  林鷺越聽越覺得心驚,他茫茫然心想,那人要死了嗎?原來是要死了?

  街頭的冷風撲簌灌進林鷺的脖頸中,他伸手想給自己掖一掖領口,卻發覺觸手一片濕冷,原來自己竟是哭了。割麵寒風刮地臉頰生疼,林鷺緩慢地俯下`身,伏在馬上嗚咽起來。

  馬蹄在繁華喧鬧的京城街頭躁鬱無措地轉圜,良久,林鷺勒住韁繩,調轉馬頭,一路朝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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