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者:木易雨山      更新:2020-06-22 02:55      字數:5567
  文昭想象中的墜馬就算會摔的很嚴重也到不了這個地步,一腳被勾住,被驚了的馬拖著跑了二十多分鍾,渾身被踢傷無數,腿斷腳斷是小,脊椎都斷了,幹媽聲音哽咽:還有意識,正在做腦透視……,不知道是不是踢壞了腦袋,他看不太清楚東西……

  ……

  文昭安靜的聽著,幾度開口說話勸勸幹媽,跟失語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文昭唯一慶幸的就是他意識還算清醒,所以她就算每天在他病房前徘徊,看著一幹醫生護士,幹爸幹媽還有陳蓓出入,可她至今連他傷成什麽樣子是一次也沒看到。

  文昭不敢在幹爸幹媽跟前說好話,幹媽臉色一天比一天恍惚,有時候發呆的問文昭:

  他要是下半身就這樣一直沒有知覺,該怎麽辦啊?

  下半身沒知覺,文昭不知道,一個從小到大連臭襪子氣味都受不了的人,怎麽能忍受自己大小便失禁,幹爸說:“他不想見你是不想你看到……,你就先別看了……”

  陳蓓看著幹媽靠著文昭,神情也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誰捅了出去,文學大小也是個名人,新聞價值雖小,墜馬還是不可避免的見了報道,醫院門外經常圍著一群不知道是記者還是粉絲的人群……

  這樣不適合病人養病,文學這邊情況特殊,一動就可能加重病情,轉院更是天方夜譚,最後不知道幹爸用了什麽手腕兒,醫院外那些人沒幾天倒是慢慢消停了。

  直到那天文昭的老爸老媽聞訊過來了,文昭緊緊拉著老爸的衣角跟了進去。

  老媽隻一眼就抱著幹媽小聲的掉淚,文學半睜著眼瞧,半邊臉上的刮傷一道一道的透著血絲紮人眼:“聽著怎麽這麽熱鬧?”

  文昭心裏一陣開水翻滾過似的火辣,他這個潔癖又臭美的人怎麽受得了?

  幹媽平靜了一下聲音,才開口:“你文叔他們來了。”

  文學“嗯”了一聲,似乎還扯了一個笑:“文叔,文嬸,嚇到你們了吧?”

  文昭老媽跟她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還是文昭老爸開的口:“去年都喊爸了,怎麽倒回去又喊文叔了,以後還是喊爸,聽著順耳些。”

  …….一時有些安靜。

  文學語氣平淡的打破這安靜:“我沒有這個福氣喊您爸……”

  幹媽聲音立馬帶了哭腔:“兒子,你說什麽呢,文昭在跟前聽著呢,你讓她聽到了多難受啊。”

  文學又眯起眼睛看她們,似乎看了一會兒才找到文昭,對著她的方向說:“我忘了跟你幹媽說了,她一直以為我們兩情相悅呢。”

  文昭捂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幹媽似乎沒聽清楚文學說了什麽,一個勁兒的重複:“兒子,你說什麽呢,你說什麽呢……”

  幹爸凝著臉:“強哥,嫂子,我們出去吧。”然後扶了幹媽:“兒子改天沒事兒了,你就精神錯亂了,出去待會兒,有文昭留下和他說說話。”

  人一走,他也不出聲,文昭坐到他床前仔細看他的樣子,似乎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淚稀裏嘩啦的往外掉,文學聲音冷清的說:“幹什麽呢,我還沒死呢?”

  文昭一聽更委屈了,哭得聲音更大了。

  他聲音更冷了:“你就哭吧,把我哭到相框裏去你就滿意了。”

  文昭嚇得趕緊忍住眼淚:“我就是有點兒害怕……”

  文學半晌沒吭聲,再開口聲音就慢慢的顯出疲意:“害怕什麽?你當著我的麵哭兩聲,不就想換一句我現在這樣跟你無關,不就想心安理得嗎?嗯,感冒跟你沒關,發燒跟你沒關,墜馬更跟你沒關……”

  文昭心裏像被人灌了兩瓶醋,酸的發抖:“你現在狀況不能轉院,幹爸聯係了國外的專家過來給你動手術,那些專家有經驗,你就放心吧。”

  文學說:“沒什麽不放心的,其實躺著也挺好,反正有人養著。”

  文昭還沒來得及勸他,他聲音比剛才更低了:“我有點兒困了……”

  文昭發了一會兒呆,再起身湊過去看他,……他已經睡著了……

  陳蓓提出要回京城,文昭沒出聲挽留也沒問原因,陳蓓隻說了一句話:“你在,比我好。”

  自從上次以後,文昭能到他的病房出入自由了,他還是不熱衷和她說話,或者不熱衷和任何人說話,他嗜睡,嚴重腦震蕩導致視物不清,嗜睡,需要狠狠的休息才成,專家說:“別刺激他。”所以文昭至今不敢應他要求拿鏡子讓他照照。

  文昭說:“你眼睛看不清楚就先別看了。”僅僅他最在乎的秀發被剃光了露出一塊塊傷這一項,就真能夠人嚇人,嚇死人。

  他說:“朦朧美更要看看。”

  文昭抹了把自己的臉:“那你先看看我現在美不美啊?”

  他又帶了困意:“……美啊,你都不是處女了,再不美點兒,誰還搭理你……”

  ……反正這人已經成為二級殘廢了,嘴還是一樣的損。

  有時候他睡醒一覺後會皺著眉頭問:“我又尿床了?”

  文昭在這件事情上向來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沒有!”

  他說:“我都聞到了。”

  ……

  過了很久,他才說:“我要洗澡。”

  文昭說:“我找護士給你擦擦身體。”

  他忽然很生氣,大聲的說:“我要洗……”

  …….到底氣到什麽程度才能讓他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幹媽還能強忍著眼淚說:你前幾天沒去看他,他也沒事兒,就是覺得你在,他不好意思了。

  文昭回想著幹媽的話呆坐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今天幹爸和專家討論病情她也要去聽聽……

  手放在半開的把手上就那麽站在病房門口聽幹爸他們和專家討論他的脊椎,聽到有人客氣的叫她,她回過神,先看到護士的臉,護士說:“這位說是你們病人的家屬……”

  文昭精神恍惚的看了半天才認出白衣天使身後的人是他……

  文昭直到快步的走出醫院,挑了個避風的角落才開口:“……你怎麽找來的?”

  他眼裏有些紅血絲,似乎幾天沒合眼的樣子,聲音疲憊,也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你手機關機,要考試了,你唐師兄聯係不上你。”

  文昭說:“我知道這事兒了,你先回去吧。”

  正想轉身回醫院,被他一把拉住:“你在這兒又能幫什麽忙,不顧自己的前程不說,還添麻煩?”

  文昭眼眶一熱:“你胡說什麽,從小到大,他哪次病了隻有我守著好的才快。”

  他眼睛染上了紅色:“他要是癱了呢?”

  文昭那個瞬間就真的很害怕,就像埋在心裏最深處最傷疤的事情被人輕易地揭開一樣,渾身開始戰栗,大聲的說:“誰讓你咒他的,我告訴你,不可能!”

  他伸手攬著她的脖子把她摁入胸腔,就那麽抱著她,緊緊地,一言不發。

  文昭剛開始還有些排斥,在他身上抓了兩下,又心疼了,摸著瘦了……,她算半個不告而別,因為文學傷的嚴重,也沒想起來給他解釋一下,他不放心找來了,文昭不是不感動的…….,忽然又想起文學快醒了,幹爸他們在和專家談文學的病情,醒了身邊一個人沒有,文昭說:“你回去吧,文學身體一好轉我就回了。”

  他還是抱著她不鬆手:“我來了就要見見他。”

  文昭沒有跟進去,征求了文學同意後,她就坐在醫院長廊裏發呆。

  直到黃聰蹲到她跟前看她,文昭問:“他呢?”

  “睡了。”

  文昭不知道文學怎麽會同意見他:“說了什麽?”

  “什麽也沒說……”

  文昭忽然想起來什麽,趕緊站起來拉他:“你快點兒走吧,我爸也來了,別讓他看到你。”

  他站起來卻堅持:“我不走。”

  文昭著急了:“這個時候,你別添亂,行嗎?”

  他聲音忽然狠狠的:“我不走!”

  文昭一下子火了:“你怎麽老讓別人覺得為難!這裏誰見到你會覺得高興!”

  文昭就算知道自己說的重了,也不能說出一句帶著歉意的話,她不敢有丁點兒心情去照顧他的情緒,直到意識到他轉身才算慢騰騰的視線模糊的投向他……

  文昭打了兩盆涼水放到他床前,坐著等他醒。

  一直到他睫毛微顫還是不睜眼,文昭才慢慢開口,自言自語的說:“你怎麽這麽能睡,等的真累,那我就不征求你同意給你擦身體了?”

  他猛然睜開眼,難得一下子捕捉到她的方向:“你滾!”

  文昭一愣,直覺卻說:“是不是他跟你說了什麽?”

  他聲音那麽變得那麽難聽:“就算我一直這麽下去,文昭,我還沒到要你來可憐我的地步?”

  文昭第一反應是又傷心又生氣,可憐他?他們的感情他用可憐他三個字就給抹殺了,文昭知道現在不能和他爭辯不能和他計較,強忍著不能發火,喘著粗氣瞪了他很久才後知才小心翼翼的說:

  “你就瞎想,你可憐可憐我吧,老老實實讓我給你擦幹淨了……”

  他聲音更難聽了:“你怎麽能這麽無恥,狠狠地捅我一刀又來招惹我,還讓他示威般的瞻仰我現在比鬼還難看的樣子,文昭,你對我,還能做到哪一步才能甘心?”

  “他是關心你!” 不知不覺她又淚流滿滿:“真的是!”

  文學冷笑:“關心我?你以為我和你一樣蠢!你跟著他滾吧,以後連名字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

  最傷心的莫過於這句話,文昭衝出房間的時候跟老爸撞了個滿懷,老爸還沒開口,就聽到幹媽的一聲尖叫:“文學!”

  文昭看著醫生將文學的輸液管子重新接上,聽著幹媽不停地重複:

  “兒子,你這是怎麽了?怎麽了?”

  文昭覺得那麽後悔,後悔帶黃聰來見他,後悔自己真的就跑出去!

  文學平靜的說:“媽,我已經廢了,是吧?”

  幹媽一下子哭出聲音:“兒子,你怎麽這麽傷我和你爸呢?”

  就算是文學剛住院那會兒也沒掉過一隻眼淚,沉默撐起整個家的幹爸也紅了眼眶:“畜生,你這麽說,治好了我也把你打廢了!”

  文學說:“看我多麽給你省事兒,自己躺這兒。”

  ……文昭忽然就忍不住了,指著文學鼻子罵:“你還算人嗎,你成這樣,最傷心的不是你,是我們!你這麽傷我們,你痛快是吧?”罵的狠了就有些口不擇言:“……你還想和我結婚,這麽一點兒挫折你都過不去,我果然沒看錯人,你給不了我幸福,給不了任何人幸福!你也就配一個人發酵,腐爛!你就是一個爛……”

  文昭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轉頭看老爸一臉的怒容,似乎氣到不行,哆哆嗦嗦也沒說出一句話,文昭覺得難過到極點:“爸,你打我?你打的應該是他,他不配做你女婿,不配你這麽對他!”

  老爸怒火更盛,眼看誰也攔不住他,文學忽然開口:“爸,媽,文叔,文嬸,我想和文昭單獨呆著。”

  …….

  幹媽諾諾答道:“好,兒子,好。”

  一屋子人又剩文昭,他也不說話。

  文昭經曆了剛才那個雷雨交加,也找不到要說的話,文昭太害怕了,害怕他會自暴自棄,害怕他會放棄自己,他忽然問:“臉疼不疼?”

  文昭眼睛又紅了:“嗯。”

  他說:“我困了,你走吧。”

  文昭不敢相信的抬頭看他:“你沒話對我說?”

  他說:“我知道你爸的力氣挺大的,下手不知輕重,你別惹他。”

  ……

  文昭眼淚慢慢往地上滴:“我從小到大就挨過我爸兩次打,全都是因為你,……我有點兒害怕,文學,你以後能不能別這麽嚇我……”

  文學聲音還是那麽波瀾不驚:“害怕什麽?我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麽樣?什麽樣都會比現在好……”

  文昭抹抹眼淚:“你不了解才瞎琢磨,你一定能好。”

  他笑一聲:“不了解?我自己的身體我會不了解?我猜猜,是不是脊椎神經斷……”

  文昭大聲說:“你好了我就嫁給你當媳婦!”

  ……

  文昭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腦袋一熱就說出了這句話,說出來自己也愣了,房間裏詭異的一陣安靜。

  好像安靜了有一個世紀那麽長,文學的聲音有些試探還有別的情緒:“又可憐我?”

  文昭低著腦袋不抬頭,也不吭聲。

  “我要是好不了呢?”

  文昭抬頭認真的說:“你能好。”

  文學說:“那你給我擦擦身子。”

  ……文昭有些弄不明白他的天馬行空愣愣的看著他,他拿手指了指文昭放在屋裏的兩盆水:“我沒看錯,那是水盆吧?”

  ……

  文昭往盆裏倒了半壺熱水,試了試水溫,泡了一會兒毛巾,給他擦了把臉和脖子,他臉上的傷已經長出新肉了,紅紅的比文昭剛看到的時候還要嚇人,文昭換了個毛巾給他輕輕擦了擦頭,頭上的傷結痂了,文昭小心翼翼的,怕把結好的痂蹭落,又覺得很心疼很心疼,要是幹媽來擦,又得掉淚,真不知道頭發還能長出來嗎……

  然後給他擦胳膊,擦身體,小心翼翼的不碰到輸液的針,他難得老老實實的,還說:“後背也擦一下,擦完後床單換一下。”

  “床單天天換,今天已經換過了。”

  “再幹淨也沒你擦的後背幹淨啊。”

  上半身給他擦了一遍,又換了兩盆水,他才滿意,文昭說:“一會兒幫你蓋好被子,下邊兒我也幫你擦擦,我不看,摸索著就行。”

  ……難道是又睡著了?

  ……不吭聲那就是默認了。

  文昭又出去打熱水,意外的是一開門,文家倆當媽的都貼著門……

  幹媽似乎很感動,一把摟住文昭脖子小聲說:“文昭,當媽的沒白疼你……”

  幹爸看文昭的眼神有感激有愧色還有不易覺察的鬆了口氣:“我都聽到了,文昭,不管怎麽樣,我們都謝謝你……”

  文昭打水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文昭又出去打了兩盆涼水,先給他擦了雙腿和腳,洗毛巾的時候他在背後幽幽的問:“你用剛剛給我擦臉的水盆給我擦下半身?明天是不是還要用它來給我擦臉?”

  ……什麽時候了,還這麽計較?誰能天天給你擦啊?

  文昭順著他說:“沒有,我隻用其中一個,另一個給你擦臉。”

  走過來給他蓋好被子,捏著毛巾伸進去,摸索著他的小腹,他忽然皺眉:“錯了?這地兒我有感覺。”

  “……我手上又沒長眼,怎麽也得找啊?”

  他又說:“你看著擦也沒事兒,我也沒感覺,也不用裝沒見過,以前不還和我比誰站著尿的比較遠。”

  這能扯一起嗎?“……你別冤枉我,我沒這樣過!”打死也不承認還有這事兒。

  “你幹媽那裏有照片,忘了找她重溫一下。”

  …….文昭總算明白了,變態這毛病也有基因的因素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我再也不隨便許諾了,我一個假期就碼了這些字,我呼喊,對不起大家

  一到家就懶得動彈,睜開眼吃午飯,吃了午飯走親訪友,吃晚飯,吃了晚飯聊聊天兒又到了睡覺的時候了......雖然是沒碼字的借口吧......

  可我想對天高呼:假期結束的好快啊好快!!!我還沒在家待夠呢待夠呢待夠呢待夠呢......

  我想宅!!!!!不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