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初入上庸
作者:二分明月      更新:2020-06-22 02:41      字數:3663
  時一平曆永昌二十一年,亦沉荒曆崇文四年,冬,沉荒國都上庸。

  “勇正親王回宮!”

  聲音響徹沉荒皇城,空悠的聲音回蕩在半空,原本頗為平靜的沉荒皇城似乎也因為這一個聲音變得不再平靜。

  “恭迎勇正親王!”

  “恭迎勇正親王!”

  上千人同時喊著一個聲音,加之回音疊加,便是再沉悶的人也會感到胸口一陣暢快。

  長孫長擊一行人走在鋪以紅綢的路上,左右恭迎之聲不絕於耳。

  路,似乎連通天際;路的盡頭,是一座宮殿。宮殿牌匾之上隻有兩個字——沉荒!

  沉荒殿!沉荒皇城的中心,也是上庸的中央,更是沉荒國的心髒!這沉荒殿的地勢便比其他地方高了許多,偌大的皇城,一眼望去,周遭無數殿宇樓閣赫然都隻是這沉荒殿的陪襯!

  長孫長擊一人獨步走進沉荒殿,其餘人等全部停在殿外。

  大殿內部隻有三種顏色——紅、黑、金!

  無論桌椅還是梁柱,主體都為紅黑二色,唯有少許地方才用金色稍稍點綴,一入沉荒殿,便覺得空氣都似乎陰寒了幾分。

  似乎由於這屋子的緣故,聲音都有些陰寒,長孫長擊半跪,“陛下。”

  “平身……勇正,你我本是兄弟,何必如此生疏?無論場合,稱我為皇兄即可。”大殿盡頭高處端坐一人,黑色皇袍之上繡著數條紅色翔龍,九旒冕微微晃動,居高臨下,一如君臨天下,“皇弟,一平此行,可還順利?”

  “皇兄妙計,又有第五元先後援,哪有不順利的道理?”

  “畢竟身在上庸,皇弟又遠在長安,為兄不可能做到事無遺算。”隔得有些遠,甚至看不清模樣,“得到消息,上月一平長安兵變,謝瑾登基,國號……肅文。”

  “哦?”長孫長擊抬頭,“皇兄是不是早就料到謝瑾會兵變?不然為何會讓第五元先事先準備在長安城外?”

  “料到謝瑾會兵變?”崇文帝反問一聲,繼而笑道,“皇弟未免太高看為兄了,皇弟的性子我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我留那一手隻是防止安黎方麵會派人截殺。”

  ‘陛下說王爺出城之後,可能會有人追殺……陛下讓我等在此催促王爺,讓我等留下冒充王爺,代替王爺受這一劫’

  回想當日第五原先的話,長孫長擊驟然發現……那第五原先從來沒說過是一平派人追殺的!當初隻是自己想當然的以為是一平要派人追殺自己!甚至江先生都想當然的認為隻可能是一平會派人來殺自己!

  “不管如何,的確是有人來追殺了……若不是皇兄留了後手,隻怕我已經回不來了。”長孫長擊頓了頓,“不過那謝瑾竟然定國號為肅文……皇兄國號可是崇文,這未免太不將我沉荒放在眼裏了。”

  “哦?”崇文帝一聲驚奇,“為何這麽說?”

  “‘肅文’中的這個‘肅’字不是肅殺之意嗎?”長孫長擊眯著眼,“如此還不算嗎?”

  “為兄倒是不這麽認為。‘肅’字本是恭敬、莊重之意……這位肅文帝看來與為兄一般,都是尚文的人啊!”

  大殿空曠,文武分列左右,似乎是受了這大殿的影響,在場文武近乎百人竟是沒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整個大殿隻有長孫長擊和崇文帝的聲音。

  長孫長擊不接話,隻是抬頭看向那坐在高處的永昌帝,“皇兄,此次一平方麵竟然派人追殺臣弟……不知皇兄打算如何?”

  “問的好!”崇文帝一拍手,繼而聲音提高,“滿朝文武今日都在,不妨讓滿朝文武說說我沉荒該怎麽辦吧。”

  一片寂靜,在場百人竟是無人說話。整個大殿一瞬間變得寂靜,但越是寂靜,卻越顯得可怕!

  “為何都不說話?”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滿,“尉遲丞相,你先說說吧。”

  崇文帝話語一落,一名老人站出。

  臉上布滿了老年斑,臉上滿是皺紋,甚至握著玉板的手都有些顫顫巍巍,“陛下此言涉及頗廣,老臣實在不知該怎麽說。”

  “誒……但說無妨。”

  “我沉荒基業乃是三百年前鐵劍將軍一手開拓的,鐵劍之後又經過兩百年南征北戰,自從百年之前三國鼎立,三國版圖就一直沒有太大變化……可以說,我沉荒的曆史本就是一篇戰爭史。”

  模樣雖然蒼老,但是說話時的聲音卻是十分清晰,“從孝文二十年開始,一平承德皇帝為了剿滅安家,聯合我沉荒。雖是有承德帝作為內應,但剿滅安家二十五萬兵馬,我沉荒五年間仍是損失了十餘萬將士;孝文二十四年冬,一平永昌帝發動長安兵變,為了獲得輔國親王的支持,永昌帝悔了與安黎的婚事,安黎便以為失了麵子,兩國開戰;十六年前安黎烈武皇帝發動天歲之變,登基之後兩國戰事更是加劇。”尉遲丞相頓了頓,“原先承德帝為了剿滅安家,一平五年間損失全國半數兵馬,永昌帝登基之後更是與安黎交惡,兩國打了九年才停戰,但是安黎烈武帝是個瘋子!”

  說到安黎烈武帝的時候,尉遲丞相似乎極為氣憤,“當初本是滅了一平的好機會,但是烈武帝登基之後看到我沉荒與一平交戰五年間竟是損失十萬大軍,以為我沉荒國內空虛,加上曆史原因,竟是與一平交戰的同時與我沉荒開戰!”

  尉遲丞相哀歎幾聲,“我沉荒便失了機會,也是被動陷入兩麵的交戰中。”

  “老丞相……”崇文帝打斷尉遲丞相的話,“我問的是就此次一平派人追殺勇正之事該怎麽辦……老丞相為何說起這些陳年舊事?”

  “還望陛下容臣說完……我沉荒與安黎一直征戰兩百年才休整八十年,但是隨後又征戰了十三年……反觀一平,一直休整,唯有十幾年前才打了一場大仗……十幾年前一平損失全國十之六七的兵馬,咋看之下是一平最弱,但實際上,一平卻是國力最為強盛的一國……因為一平是連續休整了二百多年!”

  尉遲丞相看向長孫長擊,又看向崇文帝,跪下,“老臣自知此事關乎國體,也知道陛下與勇正王爺兄弟情深,但勇正親王畢竟平安回來了,老臣建議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待到國力昌盛之時,亦或等到合適的機會再問一平討回這筆賬也不遲啊。”

  “微臣不認同尉遲丞相的看法。”

  “哦?大司馬?不知道你怎麽看?”

  “微臣以為,我沉荒一向鐵血治國,按照我沉荒的規矩,被人欺負了,自然是要打回去的。”大司馬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丞相,“丞相所言固然不錯,但非要勇正親王死了才要打這一仗嗎?人死了,一切可都晚了。”

  “陛下!”大司馬話語一落,又是一人走出,“大司馬所說雖有道理,但是一平輔國親王之子謝彥南正趕往安黎……是去迎娶安黎吉安公主的!若是貿然對一平用兵,隻怕會遭到兩國聯合反彈啊。請陛下三思。”

  “大司農的話也不無道理啊。”崇文帝故作沉思,“勇正,不知道你想怎麽辦?”

  長孫長擊麵色陰沉,“一切還看皇兄的意思,臣弟……不敢妄言。”

  “既然皇弟這麽說了,此事還是交給眾大臣吧……五品之上,自朕而下,明日就這件事,定要交份折子上來。”說罷,又看向長孫長擊,“說到那謝彥南迎娶一平吉安公主,為兄記得皇弟可是要迎娶一平崔尚書之女崔凝蓮的,傳!”

  “傳崔凝蓮上殿!”

  “傳崔凝蓮上殿”

  左右傳聲,方才一會,凝蓮便被太監引到殿門口。

  不似一平皇宮的朱門紅牆,這沉荒皇宮盡是紅黑二色為主,隻是那份氛圍便有些壓抑,有些冷漠。

  一路上雖然沒有說多少話,但是一平方麵竟是派人來追殺長孫長擊的事情還是知道了。曾經不止一次擔心長孫長擊會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麽過激的激動,但是出奇的是,長孫長擊一直很平靜,甚至都沒有在自己麵前提過。

  如今聽到沉荒的皇帝、長孫長擊的哥哥,這座讓人感到壓抑的皇城的主人竟然要召見自己……心卻不安起來了。

  帶著一絲膽怯,“民、民女……見過陛下。”

  “誒……”崇文帝擺手,“你此行來沉荒本就是要與勇正成親的,我與勇正乃是親兄弟,這麽說話可就有些生疏了。”

  “不知陛下召……民女何事?”

  “你來上庸本就是和勇正成親的,你是崔尚書之女,我沉荒體製與一平不同,你的身份差不多相當於我沉荒九卿之女,與勇正也算是門當戶對。”崇文帝沉吟,“隻是……不知道這婚事你打算怎麽辦啊?”

  長孫長擊竟是遇到一平派來的人的追殺,此次崇文帝召見自己,原以為會借機發難,沒想到竟是問這個……

  本以為選擇了來沉荒便做好了準備,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沒什麽打算……原來,一直都是自己在逃避!

  微微低頭,屏住心底的苦痛,“全憑陛下意願。”

  “好!”崇文帝拍手,“宗正、欽天監!”

  左右走出二人,“微臣在!”

  “綜合考慮一平與沉荒風俗,選個黃道吉日;另著手準備勇正婚事……”

  崇文帝後麵說的是什麽已經不知道了……完全沒了心思去聽……縱然那一句話決定了自己的一生!

  等到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親王府。

  “你以後便住在這裏吧。”

  耳邊傳來這熟悉的聲音,回過神來才發現是長孫長擊,“多謝……王爺。”

  長孫長擊一怔,繼而才道,“罷了……我知道你心底是喜歡謝彥南的。你來沉荒也不是本意。”

  凝蓮聞言不由得後退幾步。

  長孫長擊看到凝蓮的樣子不由得搖搖頭,“也不知道是謝彥南太過遲鈍,還是你們之間裝糊塗……你們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盯著凝蓮的眼睛,“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你我之間本就是聯姻的一種手段,所以,我不管你,你也別管我。”說罷,長孫長擊笑了起來,“當然,你即便想管我,也是管不了的。”

  說罷,便轉身離開,空留凝蓮呆滯的望著漸遠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