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長孫無忌
作者:二分明月      更新:2020-06-22 02:41      字數:3884
  話說長孫長擊一行人。

  凝蓮與公孫紫薇共乘一輛馬車,至於當日在花船上問彥南要來的三位花魁也沒落下,被長孫長擊安置在另一輛馬車上。

  剛剛出了長安地界,到了陽澄。

  “勇正王爺!”剛一到陽澄,便遇到另一隊人。

  “第五元先?”看著眼前的人,長孫長擊皺眉,“你不是在上庸嗎?怎麽到了這長安城外?”有看看第五元先身後的隊伍,“看樣子,你好像是在這專門等我的啊。”

  “王爺說的不錯。”為首一人下馬,半跪行禮,“陛下有令,命我今日在此等候王爺。”

  “什麽時候?”驟然聽到‘陛下’二字的時候,長孫長擊隻覺得胸口怒火中燒,“你來多久了,你一行人是以什麽理由滯留的?一平方麵為什麽沒有反應?”

  “我等一直尾隨王爺……直到王爺進了長安地界才停下。”抬頭看向長孫長擊,“我等不過百餘人,人數與王爺隊人數伍相當,是化作商人分幾波進來的。”

  長孫長擊瞳孔猛地擴大,聲音有些沙啞,“為什麽跟著我?”

  第五元先聞言心中一顫,看向長孫長擊更是一驚:僅僅不過片刻,方才還好好的王爺,此時的眼睛竟是充滿血絲,顯得有些猙獰。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原本半跪在地上的膝蓋更是不知覺的感到一種壓力,心跳陡然加快。

  穩住不知為何忍不住顫抖的手,“陛下讓小臣傳信,讓王爺出了長安地界便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半途盡量不要停頓,我等留下。”

  “又是我那個皇兄的傳信?”吐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不屑,長孫長擊斜眼看向跪在地上的第五元先,“你們留下幹嘛?”

  “這個……陛下不讓小臣說。”抬頭又看到長孫長擊的眼睛,第五元先便迅速低下頭,“還望王爺不要讓小臣為難。”

  “說!”

  “王爺……”

  蹬!

  一柄重劍落在第五元先麵前三尺處,劍鋒插進地麵。

  第五元先抬頭看到這重劍臉色忍不住大變:雖是距離自己還有三尺遠,但重劍紋路之上還有絲絲紅線……第五元先知道,那是血,一股寒意似乎從那重劍劍鋒之上撲麵而來!饒是身上穿著厚衣,也是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不要以為你是我皇兄麵前的紅人我便不敢殺你,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隨手擺弄著指尖的韁繩,“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說,還是不說?”

  話越是說到後麵,語氣便越是平靜,說到最後已經完全不見之前的戾氣。但是第五元先聽到那語氣卻是忍不住的驚駭,本是深秋,臉上卻忍不住的流出冷汗,“陛、陛、陛……陛……陛……”

  “嗯?說清楚點。”

  “陛下說王爺出城之後,可能會有人追殺……陛下讓我等在此催促王爺,讓我等留下冒充王爺,代替王爺受這一劫!”

  第五元先還沒聽到長孫長擊說話,卻聽到馬的長嘯聲。抬頭一看——是長孫長擊胯下戰馬在嘶鳴!套在馬頭的韁繩似乎讓那戰馬極為痛苦,順著韁繩看去……馬頭部的一塊皮赫然被那韁繩磨去了!露出皮下紅肉,馬血順著那傷口流下,滴在灰黃的地上顯得極為醒目。

  “一時沒控製住力道,竟是扯去了這畜牲的一塊皮。”似是自言自語,繼而雙腿夾緊戰馬,盡管這戰馬嘶鳴掙紮,在長孫長擊的控製下卻依舊漸漸平靜下來,“又是他。皇兄臨行之前給我的三個錦囊,我都看了,都用了……他算的不錯。”

  說罷,長孫長擊看向跪在地上的第五元先,策馬,走到第五元先麵前,俯身拔起豎在地方上的重劍,“這次他又說一平會派人來截殺本王?本王在一平十數日與謝家二子相處甚好……至於永昌帝,他絕不會昏頭派人來的。”

  第五元先聞言忍不住抬頭,失聲道,“王爺……”

  長孫長擊見第五元先開口,真要說話,耳邊卻是傳來一個聲音,“再信一次吧。”

  聽到這聲音,原先的戾氣全部消失,看向第五元先,“好吧,姑且再相信一次。”隨後轉身,“竇安遠!”

  身後隊伍中走出一人,“屬下在。”

  “你姑且留下和第五元先一起,若是為真,飛鴿傳書。”

  “謹記王爺吩咐!”

  “走!”隨手一甩馬鞭,胯下戰馬一聲哀鳴,四蹄奔起。

  後麵隊伍見狀,也是加快速度跟上長孫長擊。

  這一走便是兩天兩夜。

  已經到了雲中,眼看身後的人都有些受不住的模樣,這才命令隊伍暫休。

  行了兩天兩夜,每個人都是疲憊不堪。天色已經朦朧,隱約已經可以看出東邊太陽的模糊跡象,眾人一聽終於可以休息,也是四散開來,原本安靜的隊伍喧嘩一陣,炊煙也是升起。

  策馬走到溪邊,看清自己的臉,洗去滿臉的灰塵,“江先生,這事你怎麽看?”

  “若非是那第三個錦囊,我那天也不會建議你應允的。”一人緩慢走出,也是走到溪邊,看這倒映在水麵上的模糊影子,“前兩個錦囊,我還能猜到,至於這第三個錦囊中所說,我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長孫長擊抬頭輕笑一聲,“怎麽?先生此話是承認自己不如我那位哥哥了?”

  “沒算到就是沒算到,我有什麽好隱瞞的?”黑影中的聲音不變。站著似乎看不清水麵,又彎下腰,“不過這次……我想也會如此吧。”

  長孫長擊站起,甩甩手上的水滴,臉上露出輕蔑,“哦?你也料定一平方麵會派人來追殺我?永昌老頭再怎麽糊塗,怕也不敢這麽做吧?除非那永昌老頭是嫌這天下太太平了!這天下不過太平了十二年;二十七年前,為了剿滅安家,一平可是白白葬送了全國半數兵馬!他們不敢!也沒那能耐打。”

  “永昌老頭是沒這個膽子,但是謝家那兩個小毛孩子……就難說了。”黑影中的人剛剛觸水的手猛地縮回,“這水怎麽這麽涼。”

  “先生體弱,若是想梳洗,還是等兵卒送來溫水吧。”長孫長擊轉身,正視江先生,“難不成是那謝瑾和謝彥南?且不說那謝彥南昨日與你我同時離開長安,根本沒這可能;就說這謝瑾……他那父皇怎麽可能允許他這麽做?”

  “你可知道,當日你提出迎娶崔凝蓮之後……”說罷,目光微微偏斜,看向隊伍中的兩輛馬車,“那謝彥南當日可就大病一場;至於那謝瑾……你可知安定山回京了?”

  “安定山……”提到這三個字,長孫長擊的手不由得握在腰間劍柄上,“十二年前,若不是那安黎烈武老兒臨時變卦,這天下恐怕早就一統了!安定山……安家隻有他一個了吧?若不是他安家,這一平也不會憑空少了半數兵馬,也不會有當初的契機,隻可惜啊,機會終究是沒抓住啊。”

  “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機會終究還是會有的,隻是這機會不知道能不能出現在你活著的時候,說不定,那機會你到死都不會再出現第二次了。”雖然知道長孫長擊性格暴戾,但是說這話卻是沒有絲毫避諱,“時勢啊……”

  “時勢如何?”長孫長擊冷哼一聲,“別人都說時勢造英雄,我非要英雄造時勢!”

  “好誌氣!”江先生讚歎一聲,“隻是你說這話卻是有些自大了。鋒芒如此……不說以後,僅僅是你的哥哥這關……”江先生搖搖頭,“就這點……你從沒聽過我的建議。”

  “先生這是看不起我嗎?也難怪,先生已經失去雄心了,與我那哥哥一爭勝負的信心都沒有了。”手掌不由得握著腰間的佩劍,“韜光養晦,我不信,也不會!”

  劍鞘聲起。

  借著劍光,“我記得曾和先生說過,我便是這劍……,鋒芒畢露……寶劍出鞘,見血方還!”

  “若一平方麵真的派兵截殺我們,按照時間,也就今天左右吧,若是晚了,我等出了一平邊界,他們即便想追,也追不了的。也就是說……隻可早,不可晚。連續趕路兩天兩夜,正好休息半日,竇安遠若是傳來消息,半日之內飛鴿也應該來了。”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你那哥哥啊。”

  “我如何能信?一平若是真的來人,這一平……隻會是變天了!這……”

  長孫長擊話沒說完,一隻白鴿卻是飛來。

  長孫長擊接過白鴿,抽出白鴿腿下信條。

  接著火把微光,方看一眼那信條,原本握著白鴿的手猛地一握!

  原本在長孫長擊手中的白鴿猛地受力,血液四濺,不少血液都粘在長孫長擊臉上,看上去有些猙獰。

  “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四個字說的聲音極大,這一聲吼出,立刻傳遍四方,甚至遠處原本頗為喧嘩的隊伍也是靜了下來。

  隨手便將手中白鴿屍體扔出,扔的遠遠的,許久才聽到落地的聲音。

  江先生倒是沉得住氣,看到長孫長擊的模樣隻是輕輕一笑,“信上怎麽說?”

  長孫長擊臉色有些陰沉,甚至於這暗淡的天色也比不上那臉上萬一的陰沉,“竇安遠傳信……所留之人,除卻第五元先逃脫,隊伍中一女子幸存外,其他人……全部被殺!”

  江先生聞言,目光沉靜,“長孫長擊……好深的算計啊。”

  “先生!”長孫長擊轉身,“你也料到了會是如此,你為何自歎不如?”

  “你別忘了。”江先生默歎一聲,“我可是在一平,你那哥哥……他可是遠在上庸!”

  長孫長擊胸膛起伏的厲害,顯然心中憋著怒火,“是我疏忽了。”

  “博古通今……當真不是謬論。”看向東邊,“你我離開上庸已有兩月,他遠在上庸……便算出了長安這麽多事。我現在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就混在隊伍中,不然他如何能算出?世事變化本就沒個定數,他卻全部算準……這已經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自從我記事的時候起,我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算到了!”俯下身,撈起河中的水,擦拭臉上的血跡,“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他的控製之內……我就像是他手中的白鼠,一舉一動都在他注視之下,這種感覺……讓我很不高興。”

  “我知道。”江先生語氣如常,看了看蹲在河邊的長孫長擊,“當初上庸兵變你我都認為萬無一失,不想終究是棋差一步,徒為你那哥哥做了嫁衣。”

  “先生……”

  長孫長擊還想說什麽,江先生卻是開口:“休息一二吧,加快速度,盡早離開一平,若是長安得到消息得知你還活的好好地……你可沒有第二個第五元先了。”

  說罷,便轉身回到隊伍中。

  長孫長擊看那背影也沒說話,隻是胸口起伏的跡象卻是漸漸平息。看向隊伍,恰逢凝蓮掀開轎簾,看向東邊……那是長安的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