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後日談1

  “你現在應該出現在這個時區嗎？”我問道。

  “可是人家真的好——想——你——嘛——！！”優優哭得梨花帶雨，“人家坐了二十個小時的飛機也！”

  我隻好讓她先進來。

  說來話長，我最終還是決定在國內讀研，而她卻被家裏送到大洋彼岸念MBA。國內早晨的時候她那邊是晚上，我上課的時候偷偷給她打個視頻，她那邊正在吃晚飯，她就靠聽我上課下飯。昨天打電話時她掛掉說在休息——現在看來是在飛機上不方便接哈。

  剛把她放進來她就狼吞虎咽地把我桌上的半份炒餅吃了，然後聲淚俱下地跟我控訴了足足三十分鍾那邊的飯究竟有多麽難吃。

  “你也不和我說，不然給你寄箱螺螄粉。”我上下打量她一番，“倒也沒瘦。”

  “怕你擔心嘛，而且那邊煮螺螄粉會被當做製造生化武器。”她癟癟嘴，“我現在就特別想吃炸藕夾...”

  “那我等下就去買。”我歎了口氣，“你要是怕我擔心的話回來之前就該告訴我。”

  “你要是告訴我爸媽那我落地即返程了啊——”

  她說得對，回來這件事無論如何我都要告訴她父母。不過還是放在給她炸完藕夾之後再說吧。

  本來想讓她在家睡一會兒，但她迷迷糊糊地非要跟我一起去買菜，我也攔不住她，就隻好讓她一道跟來。市場的藕很新鮮，為了拌餡更有味道我還買了瓶新的香油。她蔫頭蔫腦地拉著我的手，像個大型掛件似得跟了一路，路過花店的時候卻突然支棱起來，買了一大捧千鳥草回家，插進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玻璃涼水壺裏。

  我在廚房拌餡兒的時候她終於熬不住睡著了，就坐在廚房門口，整個人歪在椅子上叫也叫不醒。索性她眼光不錯，拖了我的電腦椅來坐，不然我還搬不動她。

  不知道她要睡多久，我隻能先把做飯的計劃擱置掉，抱著電腦在床上看文獻。她睡到晚上八點醒了一會兒，喝了口水，看見我坐在床上，往我的腿上找了個舒服地方又睡過去。

  談戀愛耽誤我畢業。

  這貨一直睡到淩晨才醒，醒來就嚷嚷著餓。我爬起來去廚房把藕夾給她炸出來，她頂著雞窩頭從鍋邊上的碟子裏撈剛出鍋的藕夾吃，一邊尖叫好燙啊一邊吃完一個再拿一個。邊炸邊吃，最後盤子裏隻剩下三個藕夾。

  我順便還蒸了點米飯炒了肉沫豆角，她連吃三碗之後跟我說這頓飯花了大幾千。

  我翻白眼。

  在國內瀟灑了兩天時差都沒倒過來，優優就被她爸媽趕回去了。

  “我沒錢了，一貧如洗了。”她坐在行李箱上，頭抵著我的肚子，委屈巴巴兒地嘟噥，“下次回來我都畢業了。”

  “好好學習吧，反正你也就讀一年。”我說，“快去過安檢，不然來不及了。”

  看著她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我終於踩在最後一段時間裏跑去值機，和她同一班。

  行李還在車上，就藏在後備箱那兩件水後麵。

  談戀愛真的很耽誤我畢業。

  後日談2

  “你恐同嗎？”我問顧皓，“我和黎優在一起了。”

  “......所以你開頭問我恐不恐同有意義嗎？”顧皓倒是沒什麽吃驚的樣子，“早就知道了，恭喜。”

  顧皓最終也沒有告訴我他想當麵告訴我的隆重的事情是什麽，我也沒有問，因為答案對我來說也不重要。那次見麵之後他就跑去德國研究機器人，再回國的時候優優MBA都念完了。

  我們倒不是一直沒有聯係，即使遠隔重洋他仍然是一個好電影友。有新電影上映我們就在豆瓣上你來我往十幾回合，不過也僅限於此。

  今夏又約在恐怖電影之夜。時隔多年，群裏的各位有結婚的有生子的有畢業的有轉行的，就連我也跟閨蜜好上了，隻有顧皓，還是學生，還是單身，笑起來仍然和高中時候一樣。

  “你就不考慮談戀愛嗎？”我問他。

  “不考慮了，我覺得我可能沒那個命，而且畢業比較重要。”他笑著啜一口汽水，“其實你向我示好的那段時間我還沒從前女友的陰影裏走出來，下一次看到你還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就把你和黎優撮合成了。”

  “啊。”我有點尷尬，“這麽明顯嗎？”

  “高中的時候有人喜歡你的，但是黎優都給你擋了。你不知道嗎？”他說，“你說你們在一起了我一點都不驚訝。”

  “還有這回事嗎？”我驚訝，“我都不知道。”

  “你那會還是挺容易被小男孩當成話題的。”

  “......你們男的真的會聚在一起聊女生啊？”

  “偶爾吧，我偶爾會聽見。”他笑笑，“不過真的有一個是很喜歡你的，跟他們商量了好多辦法約你出去，結果沒幾個禮拜就聽說他被黎優甩了。”

  “從那會兒就開始了嗎？”我喝完最後一口飲料收拾東西站起來。

  “對呀。”他點點頭，跟著我往樓下走，“今天你跟我出來黎優知道麽？她不會再約個什麽人去製造偶遇吧？”

  “不會，她現在沒那麽弱智了。”我走過樓梯轉角，優優正坐在那裏，看起來像是店員的男生站在她邊上正和她說著什麽——多半是要加個微信好友吧——她餘光掃到我從樓上下來，指著我用相當大的聲音清楚地說：“我女朋友下來了，我要走了。”

  我聽見顧皓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有危機感的樣子真的相當弱智。

  後日談3

  師兄最終還是跑去國外結婚了，婚禮在夏威夷舉辦，我是伴娘，伴郎團裏唯一的伴娘。

  “你確定這條裙子不是你白西服不單賣附贈的配套婚紗麽？要不然我還是穿我帶來的那條吧。”我指了指他給我的伴娘禮服，跟我印象裏的伴娘禮服比起來太華麗了，尤其是其他所有人都穿西服的情況下。

  “不是。”他斬釘截鐵，“我這件，設計師高定，你那條，淘/寶買的。不信你拍立淘，三百八十八。”

  師兄的婚禮辦得簡單而精致，來的人除了雙方的父母就隻有零星幾個朋友。但這並不代表當伴娘不累——我踩著高跟鞋幫他忙前忙後忙看一天，從給他化妝到布置會場，沒有用不上我的地方。

  “辛苦了。”婚禮後的酒會終於也結束，晚霞彌漫，師兄把他綴滿洋桔梗和白玫瑰的捧花給我。

  “我有女朋友。”我指指一旁等我的優優，“你還是把捧花給那個哭了半天都小夥子吧。”

  “你應得的。”師兄笑了笑，“全場就你踩著高跟鞋忙，我買能蓋住腳的裙子就是為了讓你換雙球鞋，你個傻/逼非得找雙六厘米一穿穿一天，最後還不是沒有我高。”

  “我哪知道你還給我整了條裙子。”我拿過捧花對他擺擺手，“趕緊去找你老公吧，我覺得他要把我殺了。”

  師兄轉身去跟他丈夫膩歪，優優也從後麵過來挽住我的手腕。

  “去海邊走走？”優優說，“天空現在好好看。”

  “好。”我脫了高跟鞋拎在手裏，跟著她往外走。

  確實好好看，玫瑰色的晚霞和著深紫色的天空給大海染色，太陽落下的地方波光熠熠，星子從另一邊升起。

  優優彎下身幫我把裙擺攏起來打了一個結，以防它沾到水。海浪掃過我的腳，沙子慢慢爬上來，有些癢，但很溫柔。

  “你這樣好像新娘啊。”她抬起頭來看我，晚霞映照在她臉上。

  “逃婚新娘嗎？”我舉起手上的高跟鞋。

  她咯咯地笑起來。

  “真的很像新娘。師兄給你的裙子一點都不樸素，是不是他們的西服配套的啊？”

  “這個問題我也問了，他們的是設計師高定，我的是淘/寶四百塊錢買的。”我說。

  “還有捧花。”她說，“啊，我現在穿的是白色的連體褲，好像配置挺齊全的。”

  “啊？”

  她抬手摟住我的脖子：“我現在可以吻新娘了嗎？”

  我就著海風與晚霞親吻她的嘴唇，裙擺打的結不知道什麽時候解開了，輕紗在浪聲中散開。

  或許我們可以一直吻下去，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離。

  作者有話說：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