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是真的痛。

  就是現在回到自己身體，蕭妍還是能感覺到撞牆時那股炸裂般的疼痛。

  經曆過這麽多次傷痛後，蕭妍發誓，她以後一定要好好做人，免得落個不得好死，那真的很痛苦。

  她緩了一會，就讓係統播放鍾粹宮的畫麵。

  畫麵裏，皇上正帶著慧貴妃一行人，走到耳房，兩個太監撞開門，不敢多看，低著頭等主子進去。

  皇上先進門，他瞧見匆匆從床上下來的徐福，還有床上衣衫不整的許婉，頓時甩袖出去，不由分說打了淑妃一巴掌。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朕的妃嬪送給太監當對食。”皇上一臉慍色，起初他是不信淑妃會做這樣的事，可當他看到許婉是被捆住手腳，便信了。

  到這會，淑妃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她衝進耳房，看到裏頭的徐福兩人，紅著臉跑出來，跪在皇上跟前，“臣妾冤枉啊皇上，他們苟且這事，並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拿自己半生的名譽發誓，真的和臣妾沒關係。”

  “如果真和你沒關係，那嫣兒怎麽會以死指認你。”慧貴妃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能扳倒淑妃，自然不願意給淑妃喘息的機會，她走到皇上身邊，“皇上您想想，許美人住在鍾粹宮，這裏的人都得聽淑妃的話，若是沒有淑妃的旨意，徐福一個太監哪裏來那麽大的膽子，敢染指您的女人。”

  一句您的女人，徹底激怒皇上的占有欲，就算他厭棄了許婉，可到底是他的女人，就不允許被別人睡。

  屋裏的許婉已是精疲力竭，皇上衝進來時，她還以為是在做夢，這會聽到外頭的說話聲，才一點點醒神過來。

  怎麽會這樣？

  看著外頭燈火通明，許婉用力喊了一聲嫣兒，卻沒有人回應。

  過了會，她聽到屋子外傳來徐福的慘叫，心頭一涼，看到兩個嬤嬤拿著繩子走了進來。

  “你們要幹嘛？”許婉掙紮，“不，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啊！我是皇上的妃嬪，你們不能這樣綁我……嗚嗚！”

  許婉的嘴被嬤嬤用布堵住，“您呐，就省著點力氣吧，皇上已經下令，淑妃娘娘降為淑嬪，在鍾粹宮閉門思過一個月。至於您，往後餘生就在冷宮裏過吧。”

  嬤嬤說完，屋外就進來兩個太監，扛著許婉出去。

  這一晚，最得意的莫過於慧貴妃，打壓了淑妃，還拉了皇上去她宮中留宿，但她向來謹慎，高興之餘還是讓人去查了查嫣兒。

  淑妃是恨死慧貴妃了，等人都走後，她瘋狂在殿中砸東西，“騷賤蹄子的下爛貨，本宮不會讓她得意太久的！”

  佩兒帶著幾個宮女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她知道主子這會生氣，可再生氣也沒用，皇上的處罰已經下來，與其生氣，還不如想想以後該怎麽辦，“主子，您可不敢再罵了，慧貴妃的人肯定在外頭，若是她再借題發揮，咱們可就更難了。”

  “她還能做什麽！本宮都這樣了！”淑妃拍桌怒問。

  佩兒很想歎一口氣，可她知道不能，“主子，您得仔細盤算下以後了。今兒許美人這事肯定是有人陷害，您想想，慧貴妃那麽快就得到消息，會不會嫣兒就是慧貴妃安插在咱們宮裏的細作。如果嫣兒死了，咱們可派人再去查查，若是能查出一絲半縷線索，好好把握再報仇。還有，如今皇上冷落了您，可您不能自怨自艾，得想法子再獲聖寵啊。”

  當年淑妃進宮時，並不是開始就事事順利，她也曾被人坑過差點進了冷宮，後來是她母親送了佩兒進宮，有佩兒在一旁提點扶持，淑妃才有了往日的恩寵。

  “你說得對，是本宮亂了分寸。”淑妃深呼吸一口氣，“本宮得鎮定，得想法子再獲聖寵。可佩兒，如今皇上認定是本宮把許婉送給徐福，嫣兒又死了，本宮該怎麽做才好？”

  佩兒已替淑妃想好主意，她附在淑妃耳邊，輕語幾句，淑妃一開始皺眉，後來漸漸露出一絲喜色。

  冷宮裏，蕭妍坐在沫兒的墳堆邊上，她在等許婉。

  費盡心思，花了100積分，蕭妍可算是等到這天了。

  當初相處的畫麵，這會想來，都覺得是諷刺。

  蕭妍看到冷宮門開了又關，許婉被兩個太監快速推了進來。

  許婉比她好，沒挨板子，還能帶一個包袱。

  蕭妍拍拍手掌，聲音如今晚的月色一般清清冷冷，帶了些許嘲諷，“喲，這不是我的好妹妹嗎，知道我在冷宮過得辛苦，特意來陪我？”

  許婉眼睛澀疼得厲害，掛著兩道淚痕，冷宮的地磚仿佛比別處的都要涼些，她坐在地板上，仰著頭，突然猙獰地笑了下，“蕭妍，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我費盡心思得來的恩寵，不過才一晚的功夫就煙消雲散，到最後竟落得和你一般境地。”

  “是啊，我現在不僅得意，還很高興。”蕭妍站在月色下，覺得今晚冷宮裏的景色格外舒心，“這就是報應啊許婉，這三年來，我對你多好，把你當親妹妹看待，你要上位我沒意見，可你不該踩著我上位啊！”

  人各有誌，蕭妍也曾問過許婉，想不想獲寵，當時許婉說的是隨緣就好，蕭妍便覺得許婉已經看開宮中的拜高踩低。若是許婉說的是想，她又豈會阻攔她！

  許婉哈哈笑了下，瞪圓眼鏡看向蕭妍，“那你說，我不踩你，踩誰啊？滿宮上下，隻有你和我活得一樣卑賤，也隻有你甘願碌碌無為，一輩子做別人的墊腳石。我倒是想踩著別人上位，可我踩得到嗎？”咳了幾句，她繼續說，“你也別拿要做好人那一套想讓我愧疚，往日你給淑妃下藥，我都一清二楚。不過你到底是心太軟，下的那點草藥根本就沒什麽用。實話告訴你，這三年來，我日日都在詛咒淑妃，她不是愛熏香嗎，那裏頭我可放了好東西，保管她活不過三十歲！”

  頓了下，許婉又咳了幾句，她身上衣衫單薄，這會已經受了風寒，“你也別給我整姐妹情深這套，進了宮，隻有自己能依靠。當初你會對我好，不過是在我這裏找尋慰藉，又豈是真心實意。現在再來惺惺作態，惡心！”

  聽到這話，蕭妍再次被傷到了。

  她會對許婉好，純粹是那時看許婉良善，不像宮中其他人虛偽狠毒，可沒想到，她看錯了眼，待錯了人。

  入秋後，夜裏的風越發寒涼。

  蕭妍看到許婉冷得在發抖，她不要許婉死，她要許婉也體驗下冷宮裏的絕望，讓許婉從憤恨到無助，把她當初的感覺一一體驗一遍。

  看了眼坐在地上的人，蕭妍往冷宮裏走。

  “蕭妍，你回來！”許婉把包袱扔出去，但隻拋出一點距離，“你不想報仇嗎，你快殺了我，這樣你就能報仇了。”

  蕭妍回頭，麵無表情，“許婉，我不殺你，我要你也嚐嚐冷宮裏的嗖飯，也看著這冰冷的天空數著手指過日子。我要看著你發瘋，過成你最不想要的生活，直到你自己瘋了。你也別想著自殺，隻要你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能把你救活。這冷宮日子本就寂寥無趣，我可真謝謝你，陪了我三年，又要來陪我後半生。”

  說完，蕭妍就回到自己的屋子。

  屋外，許婉還在用力拍門，妄想守門的太監能放她出去。

  直到過了許久，蕭妍才沒聽到拍門聲。

  報了仇，蕭妍卻有點心累。

  她懷念幼時在家的生活，日子清貧，卻沒有勾心鬥角，過年能吃上雞肉，她就能滿心歡喜。

  她恨這紅牆殿宇，恨它們鎖住了她，非常迫切地想要離開。

  這一晚，蕭妍沒怎麽睡。

  她從殿宇中出來時，發現許婉還坐在進來時的地方，冷宮三姐妹正圍著她好奇看，而許婉害怕到瑟瑟發抖。

  “開飯了。”門上開了一個四方小窗口，一個小太監推了一個桶進來，三姐妹哄搶著桶裏的餿飯，吃得精精有味。

  蕭妍走了過來，她看許婉不動，“你不吃嗎？”

  許婉瞥了眼桶裏的餿飯，胃下一陣翻湧，“我就是餓死，也不吃。”

  “那行，你要真有骨氣，就別吃。”蕭妍冷冷笑下，看三姐妹吃完桶裏的餿飯，見許婉咽口水，轉身回到自己的殿宇，開始今天任務。

  重新睜開眼，蕭妍看到自己正扶著慕安，身後傳來溫潤的聲音。

  “李達，你把五皇弟扶到一邊去坐著，孤這裏有點上好的傷藥，你替他塗些。”

  蕭妍愣了一會，才明白那人是在和他說話，回頭沒想到會看到太子，還有一件慍色的慕昀。

  蕭妍躬著身，從太子身邊的太監接過藥瓶，給慕安塗藥時，他開始還有些抗拒。

  慕昀直接踹了一腳過來，“你他麽還嫌棄？”

  太子擰眉叫住慕昀，“你別這樣，他好歹是我們弟弟，隻是命不好，”

  “我可沒有這樣的弟弟。”慕昀哼了哼，眼裏盡是不屑，“他這樣的人，不配做我兄弟。”

  太子聽了這話，有些不悅，可礙於慧貴妃的麵子，不好在此訓斥慕昀，知道再留在這裏，慕昀對慕安會更不滿，便讓徐達留下，他帶著慕昀走了。

  等人走後，蕭妍才和慕安表明身份，“榮親王那話，你不用在意，這樣的兄弟不要也罷。幾個皇子中，也就太子最忠厚親和。”

  慕安唇角動了動，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他靜靜地看著蕭妍替他塗藥。

  “好了，我塗完了。”蕭妍放下藥瓶，“今天我不能教你了，畢竟原主是太子身邊的人，若是我在你這裏太久，容易被懷疑。”

  在蕭妍起身時，慕安拉住她的袖口。“祖宗，你是不是不能選擇自己穿成的人？”

  蕭妍抬下眉，心想慕安果然聰明，她點頭說，“我隻能穿成離你最近的人。”所以之前幾次，才會穿到那麽尷尬的時候。

  慕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抿下唇，突然問:“祖宗，你說我和他們，隻是因為欽天監說我命硬，所以命運才會不一樣嗎？”

  事實上就是如此，蕭妍不想隱瞞慕安，說了句是，“可欽天監的卦，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是不信，若真有命硬克人一說，王嬤嬤早就會被你克死，皇陵中的那些人遇到你也會倒黴，但是事實卻沒有。你剛才也看到了，太子和榮親王錦衣華服，一呼百應，那些東西本來你也能擁有，但因為欽天監的卦象，你就得在皇陵苟且偷生。慕安啊，人這輩子，選擇不了出生，但你可以努力未來。我教你那麽多，不僅僅是想看你報仇，也希望你能滿腔熱血，做個比其他皇子更受敬仰的人。”

  說到這裏，蕭妍聽屋外有人喊了聲榮親王，忙讓慕安從後門走，自己迎了出去。

  “那狗雜種呢？”慕昀沒好氣問。

  蕭妍心裏罵了慕昀一句，開嘴就喊人狗雜種，難不成忘了他和慕安可是一個爹，“回殿下，五皇子已經走了。”

  慕昀不爽問，“去哪了？”

  “奴才不知。”蕭妍剛回完，就被慕昀踹了一腳。

  “問你什麽都不知道，要你這狗奴才有什麽用！”慕昀自己進屋找了一圈，沒發現慕安，氣的推了桌子，“狗東西別讓我抓到，剛才敢拿狗眼瞪本王，真是找死！”

  蕭妍跪在地上，聽到屋裏乒乒乓乓一會，慕昀才出來。

  等慕昀離開後，蕭妍才起身，去找太子。

  “怎麽去了那麽久？”太子問，抬眼看到蕭妍衣衫的腳印，心中明了，“二弟可踹疼你了？”

  “回殿下，沒有的。”蕭妍不由感慨，太子殿下真的人好好，對待奴才都那麽溫和，這往後她該怎麽讓慕安上位啊。

  太子一邊看著手裏的奏折，一邊說，“要是疼了待會下值自己去領些藥，二弟還小，做事不夠穩妥，等他大些就能明事理了。你也不用因此記恨他，他就是性子比旁人躁了些。”

  蕭妍:“奴才不敢。”

  她說完，就聽到太子讓她幫忙研磨，蕭妍隻好硬著頭皮上。

  太子做事時很安靜，一個時辰後，蕭妍手都酸了，太看到太子放下奏折，“出去看看吧，明兒父皇就要來皇陵祭祀，等閑皆不能出錯。”

  蕭妍答了一聲是，忙跟了上去。

  她還沒走，是想通過太子，看看祭祀流程是怎麽樣，等有機會提點下慕安。畢竟她要慕安去爭皇位，就不可能一直待在皇陵，命格之說要破，皇宮也是要回的。

  與此同時，慕安正躲在一片灌木叢後，他看到慕昀帶著兩個侍衛在閑逛。

  他是特意跟著慕昀。

  今天蕭妍來之前，他也是特意裝上慕昀。

  因為上次他殺了鹿鳴前，鹿鳴雖沒說是誰指使他，但慕安從鹿鳴身上，找到一封信，信中寫著讓鹿鳴殺了慕安，落款是個楊字。

  慕安打聽了，宮中最尊貴姓楊的，就是慕昀母妃慧貴妃。

  他今天，就是想看看慕昀見到他，會有什麽異動。結果是，慕昀很討厭他，卻看不出疑點。

  這段時間，慕安每天都睡不好，生怕那兩個黑衣人會再來殺他。

  慕安見慕昀隨意逛了逛，似乎是沒了耐心，轉頭便走了。

  慕安想跟上去，肩膀卻被人拍了下。

  “別動。”

  慕安緊張回頭，看到一個獵戶。

  “你也是來打獵的吧。”獵戶小聲說，“你小子膽真大，最近皇陵祭祀，守衛那麽森嚴，你是怎麽進來的？”

  慕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破破爛爛，和眼前的獵戶穿著很像。

  “我走小路進來的。”慕安隨便胡扯。

  獵戶聽了笑下說，“我也是。剛才你想幹嘛呢，那位你知道是誰嗎？”

  慕安搖頭。

  “那可是咱們朝裏名聲最不好的皇子，你要是被他發現偷偷進皇陵，他能把你活活打死。”獵戶好心說，“聽哥一句勸，我看你不過十幾歲，就算家裏再艱難，還是等祭祀過去再來，不然被抓到也沒好下場。”

  慕安看出這個獵戶是真心在勸他，認真地點下頭，“不過大哥，我現在估計走不了，我來時的路，已經被官兵堵住。”

  獵戶拍拍胸口，“那沒事，你跟我走就行，哥帶你走山洞，那兒隱蔽，保管沒人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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