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禦前獻舞
作者:介介      更新:2020-06-21 10:33      字數:3392
  程章上了馬車, 直奔著周尋的府邸去了。

  周尋自他第一次來便叮囑過下人若見了他無需通傳, 直接請進來便是。

  下人見著是程章直接帶著人進去。

  周尋還以為他是憂心錦書一事,來府中問他可有錦書的消息,可程章見了他隻是突然道:“周公子,小心常以寧。”

  他閉口不提錦書, 反而讓他小心常以寧, 周尋一下子就感到他的不對勁:“程大人, 你這是怎麽了?”

  程章歎了一口氣:“這本就是我們程家欠你的,我隻想還給你。卻不想太過明目張膽,招致了別人的不滿,我是有罪,可是錦書並沒有錯, 拜托周公子,一定要救錦書。”

  周尋:“你說程小姐在常以寧手上?”

  程章無力的垂下頭去。

  那一日酒樓,難怪他大膽到同梁宣談條件, 想必就是因為綁走了程錦書。卻沒想到梁宣心裏好不容易得了往上爬的機會,又怎麽會因為一個姑娘輕易就放棄一切前功盡棄呢?

  看程章現在來找他的這番情形, 恐怕是梁宣那裏行不通便去尋程章威逼利誘了一番, 可是沒想到程章竟然願意來尋他幫忙還叮囑他要小心常以寧。

  周尋喟歎道:“程大人, 此事總會有法子的,你勿要太過憂心。”

  周尋派人送程章回府上, 迎麵又正好撞上一人:“參見三殿下。”

  梁宣抬了一下手:“免禮。早就聽聞過周公子的美名,卻遲遲沒有機會來拜訪,還望公子見諒。”

  周尋做了個“請”的手勢:“殿下裏麵請。”

  梁宣先是打量府中陳設, 隻覺得一切都素簡得過分:“周公子的府上怎麽如此簡單?”

  “府邸是遮風避雨之地,並不圖豪奢過人,華而不實的東西隻能擺在一處供人觀賞,恰如琉璃,美則美矣,隻是太易碎了些。我倒更貪圖它能夠抵擋狂風暴雨,便可算作是合格的府邸了。”

  梁宣:“我隻是問問府上陳設,公子反而教了我道理了。”

  周尋含笑垂手而立。

  “不過不管是府邸也好,周公子此人也好,我瞧著,怎麽都比常大人好上許多,也不知父皇是怎麽想的了。周公子,不必介懷,我雖不一定是你這一方的,可一定不會是常大人那一方的。今日想說的種種已經說完,我便先離開了。”

  周尋躬身:“恭送殿下。”

  梁宣走後,周隨又突然閃了出來:“今日這程大人三殿下都上趕著趟來了,明裏暗裏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卻不明白。”

  “程錦書被常以寧綁了為其一,其二,不論是程章還是三殿下那裏他都未討到好處。三殿下此舉,是來試探表態的,有三殿下這一方支持,我們在朝中的日子就不會太難過了。”

  周隨:“你這是打算為梁宣效力了?”

  周尋:“我也不清楚,隻是既然對自己處境有利,我隻是為了自己罷了。”

  “可是程章畢竟對我們多有幫助,眼下程錦書的事情還是要盡力去查。”

  “我去查過,但一無所獲。”

  “咳咳.......”

  突然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咳嗽聲,周尋抬眼看去,見這人頭上是左右各為硬角的襆頭,襆頭裏帶著巾子,身上是紫色的圓領窄袖袍衫,袍下施一道橫襴。

  不消一陣尖聲細氣的聲音出口,周尋就知道這是王上身邊的人來了。

  裝束如此,身上的衣裳還是紫色,是非王上身邊信任的親近之人不得穿的,最少也是三品往上。

  周尋雖是正一品,還是要顧著王上的麵子迎著:“這是什麽風將公公吹了來?”

  那公公眼風四處掃了掃:“王上說當初封官急促,這不吩咐下來要給公子補上這冊封儀式,好歹是朝中的左相,不能失了體麵不是?”

  周尋行禮:“有勞王上記掛,公公費心了。”

  公公擺著手:“哪裏的話,都是咱們這些下人應該做的,隻要公子您啊,能體會到王上的用心,體恤我們這些下人,也就值得了。”

  周尋招手讓身邊的下人近前來,下人看懂了那公公意思,於是遞出去一小袋銀兩給周尋,周尋反手就將它塞到公公手裏:“有勞您特意跑了這一趟了。”

  公公推回去:“公子這是做什麽?”

  可餘光仍然流連在銀袋上。

  周尋將銀袋扣在公公手上:“公公辛苦了,便是公公應得的。”

  於是他便收下,強忍著喜悅:“話傳到,我這就去向王上複命去。”

  周尋點頭。

  那方才遞過銀袋的下人也跟著退下去,周尋心裏有些不安定:“阿隨,你去跟著看看,既然明日冊封典,萬萬不可出差錯,不然到時候,有心人借此做文章,這過錯就全得我們來擔著了。”

  周隨跟著下人去了,片刻後回來:“阿尋啊,你這……”

  “又被我說中了。”

  “是,我聽到他提到常大人。我很是奇怪,怎的這常以寧如何與你有什麽深仇大恨,怎麽輕易得了機會就想拉你下水。”

  周尋擰眉:“這也正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我從未記得我與他有什麽過節,何況我們才見不過幾日,他何苦對我如此費盡心思。”

  周隨:“反正你得時時提防,切不可掉以輕心,隻怕明日還有什麽好戲等著我們。不論如何,總還是好事,你早些歇息,養精蓄銳,明日再好好應對便是。”

  到了夜深,周尋反而半晌難以安眠。

  下人提前在房中燃好了安神香,可即便是安神香也越來越難以舒緩他的失眠。

  傳來細細弱弱的貓叫聲,周尋循聲將貓抱起來,撫著它身上柔軟的皮毛。

  這貓其實生得極漂亮,周隨將宅子賣掉後便連帶著它一同住進了周尋的公子府。

  下人們都知曉這是周尋的愛寵,這貓兒的待遇自然好了許多,這麽些日子來竟然重了許多。

  他帶著貓走去庭院,貓突然聞到什麽開始“喵喵”叫喚個不停。

  那時月光皎潔明亮,星辰低得仿佛一伸手便能在水中撈到星光。

  周隨提著人的後衣領將渾身是血的人扔在周尋麵前時,周尋也隻是淡淡出聲:“明日,可有什麽好戲唱?”

  見他死咬著不鬆口,周尋也懶得多費工夫和他廢話,直接扼住人的咽喉一點點用力收緊力氣,一下子人就沒了氣兒。

  周隨將人拖下去。

  周尋仿佛沒事人一般繼續隻顧著抱起貓逗弄。

  這一夜睡得很不安穩,夢裏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場景交織在一處,病榻上對少年叮囑、隆冬臘月求告無門、邊疆的少年郎……

  紛紛在他腦海中來回轉換。

  不知從何時起,他常常難以安寢,折騰許久入眠,也是各種紛至遝來的夢境交替。

  他日日做夢,不知當年染著桃花色的瀟灑美夢是夢,還是如今這說不盡澀楚的黃連苦夢是夢。

  縱使生活裏有不如意和煩惱,但和那些大起大落的紅塵若夢相比,可算是微不足道。

  這夢魘讓他醒來後頭都還隱隱作痛。

  侍女服侍著人穿衣打扮,他卻叮囑去尋妝娘來為他搽粉,看起來病弱且臉色蒼白最佳。

  侍女不懂,卻也照著他的話去了。

  次日國相儀,隻有周尋一人可稱之為風華絕代舉世無雙。

  一襲紅衣勝楓,襯著似病態蒼白的臉,樣貌也是俊秀,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左額上那一道長疤。

  昂首之姿,這一個左相的身份,終是讓他有了能傲視群雄的資格。但不論從前還是而今,他的目光一般都是往上看,低頭的時候其實是很少的,他始終保持著一種仰望的姿態。

  並非是目中無人輕狂至此,不過是少年天性使然。

  容顏俊朗,雙眉輕展含笑意,溫文爾雅俏書生,可吟詩弄墨,風流公子,亦可殺伐聲色,淡漠無情。

  但底下看著這一場禮的人皆是各懷鬼胎心思各異。

  若不是常以寧暗中打探到,他們竟都還不知這堂堂左相曾經做過那般醃臢的營生,是這般不幹不淨的人。

  還反倒髒了這一身衣裳和公子這稱謂,他何德何能,如何能擔得起?

  ……

  國相儀過後,常以寧堪堪將人攔下來:“周尋,這位子,你當真坐的如此安穩與心安理得嗎?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周尋聞言認真思索一番,而後道:“我這人,從來就不信什麽報應。”

  隨後施施然離開,徒留下原地的常以寧,氣不打一處來。

  人說天理昭彰,善惡有報,不過是自我安慰的說辭。

  在艱難的人世上苦熬一回,總要有微末的星火支撐,即使最終倒落在淤泥裏,也盼著日後能沉冤得雪。

  說是虛妄,可分明又教人甘之如飴。

  國相儀後,不知怎的,這梁政清又突然派人傳了話兒說晚上在宮中舉辦宮宴。

  別個兒這會兒都是錦衣華服,唯有周尋落座一襲素裳,顯得格格不入。

  常以寧卻在此時突然擊了兩下掌,清脆掌聲傳出,便有幾個姑娘上了台前起舞。

  最後露出最中間的那個姑娘來,碧羅裙,雪白繡鞋,金色步搖斜插,耳上的流璫像天女散出的花。

  盈盈眼波投過來時,周尋險些將端茶的杯子錯拿成了斟滿酒的酒杯一飲而盡了,於是舉杯的動作極小幅度的在空中停了一瞬。

  作者有話要說:這裏的內容就轉換成現在時啦,和第一章 故事開始就是可以接上的了。

  小可愛們看文愉快鴨O3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