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重回故裏
作者:介介      更新:2020-06-21 10:33      字數:3443
  惜慈走了一段路才發現人還是不曾跟上來, 於是返回去隻看見周尋站在那兒無端泣淚。

  愣怔著呆立在那裏, 久到讓惜慈以為若是她不返回去,他會直站在這裏地老天荒直站成一尊塑像了。

  她遲疑著握著周尋的胳膊晃了晃:“阿尋哥哥?阿尋哥哥?怎麽了?”

  周尋一滴淚落下來劃過臉龐,眼下淚痣更應了幾分景,淚珠也似如珠如玉, 周尋這般泣淚更是惹人心憐。

  饒是惜慈見著也仍覺得心尖顫上那麽一顫。

  周尋這個人總是有一般這樣的魔力, 初看驚豔, 再看無數次仍是輕易惹人驚豔。

  見他,世間草木為之黯然失色,天地萬物為之傾倒。

  周尋抽出自己的胳膊,一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沉靜了心氣:“以後, 不必再如此喚我。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恩人應當分開一些。”

  祝惜慈:“恩人就一定得是高高在上了?”

  周尋撿起地上的草藥:“回去吧。叫我阿尋就好。”

  祝惜慈握著筐子的手緊了緊,跟上人走了。

  周尋早就是孑然一身的人物, 沒什麽特意需要收拾的行李,直接就欲辭行離開。

  被惜慈一手攔下擋在門前:“你這是……”

  周尋行過禮:“多謝姑娘這些時日的照顧, 救命之恩來日若是得了機會我一定會報答。”

  祝惜慈:“報答?怎麽報答?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救命之恩呢?”

  周尋垂下眼:“那姑娘想如何報答?”

  祝惜慈語氣添了幾分輕快:“你看我這裏可好?你可喜歡?”

  周尋再仔細將四處看了看:“甚好。”

  祝惜慈:“這不就對了, 既然你喜歡此處,我也一直是一人, 不如你也住在此處陪著我采藥治人?”

  “對了,你從山崖跌下尚且保全性命,應當是會些功夫吧?如此更好, 你便可以保護我,這樣就算是報答了。”

  周尋沒回應。

  祝惜慈:“那我就當你是默認了……”

  周尋突然出聲:“不可。我不能久留於此。”

  惜慈也有些著急了:“為何?你方才還道要報恩,轉眼又不願意留在此處。”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這個恩情我定然一直銘記於心。可我需得回鄖都去。這裏雖好,不是我的歸處。”

  惜慈:“鄖都?那是怎樣的地方?是否比這裏繁華比這裏有趣比這裏好上千倍萬倍才讓你如此留戀?”

  周尋:“不好,我雖記不清楚,仍舊是無端這麽覺得。我腦子裏什麽也沒有,隻是唯一有個聲音在腦海中循環叫我去鄖都,叫我回鄖都去。”

  他摸了摸心口:不止是腦海中的聲音,心裏每每想到回去鄖都這個地方就會無端生出千絲萬縷交織纏繞的柔軟來,一顆心因此變得妥帖而安定。

  他想,也許這裏的確是他要去的地方,並且是歸去,不是初次去,大概像極了所謂故裏,千思萬緒總是扯上思念。

  他的聲音悠長似歎息,突然軟了些:“所以我得回去。”

  祝惜慈一手絞著衣角:“可是這麽久我就遇上你一個時常能陪著我說說話的,眼下連你也又走了。也沒人護著我。”

  她是有私心的,她怕周尋就這麽走了,悄無聲息地如雲煙一般淡然地離開,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一般。

  水啊風啊草啊樹啊花啊都不記得他來過,可是她會記得他的存在。

  可是她卻僅僅就用了這麽短的時間就習慣了這麽個人的存在。

  便覺得有這麽個人一直在跟前似乎也很好,至少她不會再像從前那麽寂寞了。

  “以後,我就又是一個人了。”

  惜慈的聲音帶著哀歎惋惜。

  她若是淡然得習以為常,他心裏反而不會有什麽波瀾,偏偏就是她如此,讓他莫名覺得是要怪自己隨意來去了。

  他囁嚅了一下道:“祝姑娘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惜慈聽到他竟這麽問,一下子來了興致:“風鈴花開了,你陪我去看一看。”

  “就這個?”周尋覺得不解。

  祝惜慈重重點頭:“就這個。”

  周尋:“好,那我同你一起去。”

  惜慈隔日起了個大早,就趕著趁最好的時辰去看花,最好的那一大片風鈴草在距離這裏有些遠的地方,所以他們需得早早動身。

  姑娘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想去喚周尋,卻發現四處都找不見人了。

  她心裏覺得鈍鈍的,又說不出個緣由。

  想著她竟然如此惹人生厭,輕易還將人給逼走了,難不成她這讓人陪著賞個花也成了不是,為難得讓人應下又偷偷離開。

  她撇著嘴:“既是不願,又何必要應下。讓人空歡喜一場。”

  嘟囔完了還是重新帶著筐子去采草藥去了,隻是隻有山上的草木知曉她一整日的心不在焉。

  待回去了,才發現一人負手而立在她屋外,瞧著……竟是周尋!

  心裏一邊想著他不是早已經離開,另一邊想著莫不成自己太思念他竟然以致於出現了幻覺不成?

  但下意識的反應騙不了人,她還是向著人奔去。

  周尋立在那裏,一點點,由遠及近。

  終於在她眼前。

  她才要開口,周尋:“你一路過來沒有瞧出什麽嗎?”

  惜慈摸不準他的話中含義,以為他在說如何高深隱晦的事。

  周尋卻指了指她身邊一圈,甚至是屋外各處。

  惜慈這才瞧見,這屋外好大一片悉數是風鈴草。

  藍色的風鈴草經風這麽一吹,紛紛歪著腦袋一般搖來晃去,細細聽去當真以為其中夾雜的細碎聲音像是風鈴互相碰撞傳出來的。

  清脆零丁悅耳,惜慈聽得直閉了眼:怎麽她方才一路過來沒有注意到?

  應該是滿心滿眼的一個人,再也注意不到別的物事了。

  她提著衣裙下擺在這一片風鈴草中翩翩轉圈,隨著她動作和清風而至,帶得裙擺層層疊疊揚起波動,開成裙擺上的一朵花來。

  見她算是圓了心願,周尋想著:眼下終於能安心離開。

  惜慈停下來,在一片風鈴草中肆意…奔跑賞玩。

  又停在他麵前問:“我以為你今日已經離開了。”

  “我去尋風鈴草,想著將這屋前屋後都種滿,以後你也不用再去很遠的地方看,到了每年風鈴草開花的時候,你推開門或者支起窗便能瞧見。”

  陪著她就這麽看了一個時辰,周尋終於道:“祝姑娘,我要走了。”

  祝惜慈停下想要折花的手,站定他的麵前,目光灼灼看著他:“阿尋,我想同你一起去,你帶我去鄖都吧。”

  周尋:“可是你……”

  惜慈:“這屋子現在始終都隻有我一人,我沒有親友無牽無掛,就遇見你這麽一個人,可眼下就連你也要離開了。你就將我當做親人可好?”

  似乎是看到惜慈伸手要碰上他的手,周尋將手本能的往後一縮。

  惜慈便收回手:“就讓我跟著你一齊去罷,就我一個人在此,又有什麽意義呢?”

  周尋最終還是妥協:“好。”

  於是兩個無牽無掛孑然一身的人就這麽一道相依為伴踏上了路程。

  曆經許多時日,二人終於抵達了鄖都。

  這裏果然不似塞外的淒涼荒蕪,十裏長街繁華盛景,行人如織。

  祝惜慈從甫一來到鄖都便顯得興奮異常。

  “這裏便是鄖都嗎?”

  周尋“嗯”了一聲。

  他腦子裏雖有鄖都這個名字,知道要往此處來,但其實他眼下真正來了也不知到底何去何從。

  他現在失去了從前記憶,腦海中一切都像是若有似無的本就捉不住弄不明白,偏偏又像被人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揭不開瞧不真切。

  所以他此刻現在人來人往的長街上,看著來往的百姓,隻覺得陌生和迷茫。

  而過往百姓看他又何嚐不是。

  好端端的非要現在長街上,一動不動看著來往人群,無端的讓人覺著有幾分怪異和懼怕。

  祝惜慈注意到行人目光扯了扯他的衣袖:“阿尋?”

  周尋立刻應了一句“嗯?”

  “眼下我們該去何處?”

  周尋:“這,我也不知。我失去記憶,腦海中唯一浮現出來的就是鄖都,便想來這裏尋回記憶。”

  周尋這般的人物,即便是僅僅往那裏一站也是極為惹眼的。

  不一會兒經過的許多姑娘都悄悄憑空打量他許多眼。看了幾眼又忍不住羞紅了臉。

  不知為何,惜慈總覺得那種目光莫名讓人覺得不舒服。

  她甚至有那麽一刻以為她們許是在暗暗掩麵嘲笑周尋臉上的疤。

  周尋雖自懸崖下由她救回撿回了一條命,身上各處傷勢暫且不提,嗓子雖然意外治好了,可眉間想來是擦過崖壁上尖銳鋒利的石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雖有濃眉掩映。到底還是難以完全遮擋住。

  未經世事的姑娘慣不懂得太多風花雪月的情場之事,隻曉得拿著一顆簡單拙稚的心去看人。

  姑娘們經過還帶著議論,惜慈想言語些什麽,又被人搶先一步。

  有個疏眉朗目的少年,瞧著真正比周尋年長的模樣,一見到周尋神色便很淒愴,又恍惚又要掉下淚來。

  看著周尋哽咽著:“阿尋,你終於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才不會說沒改筆名是因為我改名時間還沒到不能改呢×

  每次寫到惜慈拿著筐去采藥我都有一種花布襯衫小頭巾的村花姑娘即視感,腦海中循環播放一句“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個大竹筐”竟然莫名契合毫無違和感(?)

  小可愛們看文愉快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