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晌貪歡(下)
作者:介介      更新:2020-06-21 10:33      字數:3216
  周尋的腦子還是一陣陣的發暈, 藥效帶來的感覺越發強烈, 除了用以安希望的那種極端的方式解決,便隻剩下……

  那日的天冷得厲害,風雪和著夜色,在府裏籠上了一層冷硬的灰白。

  周尋身上的衣裳本就單薄, 卻強忍著身子上的不適去準備了一大桶水。

  放在平時也就罷了, 寒冬時節, 就是普通的水也會變得寒冷刺骨,可周尋帶上門直接褪了衣衫進了桶中,幾乎是皮膚與水接觸的那一瞬間就仿佛有細細密密的寒涼滲入骨髓,久一些便生生折磨的骨髓中都開始泛著痛感。

  可是周尋仰靠著桶閉上眼睛,反倒覺得身子舒展了不少, 這麽在冰水中浸著,任由這種清晰的冰涼感覺逐漸幫助他恢複了清醒和正常的神誌,身子隨著桶邊緩緩往下滑動, 他的動作起伏帶著桶中的水在他麵前一陣陣漾過,透過水波隱約可見水下少年的身形, 再由墨發披散淚痣一點, 隱隱約約卻有一種半掩風情的魅惑感了。

  浸得久了, 又被冷風一吹,周尋身上的不適和奇異的感覺早已經被消解掉了大半。

  他一不注意, 整個臉險些都完全埋在了水下 ,感覺到有水滲進鼻腔的不適,憋了一口氣從水中出來, 臉色卻更是慘白。

  縱使他鋼筋鐵骨再能扛的身子,方才被下了那樣的藥折騰一番又加上用冰水這麽一泡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法子,他的唇先是泛白然後變得又青又紫。

  套上了衣衫也久久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嘴唇哆嗦身子也哆嗦著。

  好在頭已經不再暈了,強撐著回了房中倒在榻上隨手拉過褥子蓋在身上還是覺得冷得過分,身子裹著被子緊緊的還是不住地抖跟個篩子一般,牙關也上下打顫。

  到了後半夜迷迷糊糊,又是什麽都不曉得了。

  隻是周尋甫一醒來就瞧著以安枕在榻邊趴著睡著了。

  他緩緩要坐起身來,動作牽著被子動了動,枕在榻邊的以安也被折騰醒了。

  姑娘揉了揉眼睛,現下的她同往日裏那副精致大方的樣子一點也沾不上邊,甚至是大相徑庭,眼睛又紅又腫,眼底下臥著一層淺淺的青色。

  以安伸了下腰,手放在唇邊打了個哈欠:“你昨兒個夜裏突然發起熱來,可燙了,給我們都嚇壞了。迷迷糊糊嘴裏都顛三倒四的還說胡話。我請了郎中來給你瞧過了,是染了重風寒,知曉你不喜歡身邊太多的人打擾,我將侍從都遣了下去,就我一個人照顧的你。還好將將到了天明時候總算是恢複了。我給你多蓋了幾床褥子,發發汗就好了。”

  說完,她直接伸手挨著他的額頭試了試,又用另一隻手挨著自己的額頭比了比這才放心:“似乎是不熱了……”

  周尋蹙了下眉心直接拉下了她的手,掀開褥子瞧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衣衫已經換了。

  以安咬了下唇,揣測清楚他的想法:“身上的衣裳是昨日實在被汗浸濕了,我才叫了人來幫你換的,避諱著叫了侍衛來,你放心。”

  以安看著他的動作還想攔,周尋徑自下榻去倒了一杯水。

  昨夜確實是病得厲害,他現下嗓子幹的不像話,像是說一句話都要扯著嗓子一般的痛。

  飲了一杯水潤潤嗓子後果然好了許多:“以後不要做這些惹人生厭的事,你在我身上動這些歪腦筋下功夫根本就是浪費時間和精力,你的犧牲和委曲求全不僅不會換來我的愛憐,相反地還會讓我更加厭惡於你。”

  “阿尋,你既然娶我,就能揣度到,爹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留在夷狄,如果你做不到,就必定要留下一個讓他以為你會因此留下來的念想。”

  周尋:“同你成親是我能做出來的最大的妥協,除此之外,我不可能再有絲毫讓步。”

  以安過去,帶著一點渴求和小心翼翼的眼神看著他,揪著他的衣袖:“我知曉你怕他們利用這個以此要挾你,可是爹那邊好歹要先過了這一關啊。”

  經過了昨夜的事以後,周尋已經覺得他連最後的一絲情麵都沒有必要輕易給以安,她先是以性命逼迫後又用榮華富貴和泄露把柄為邀,若是同情也好,不忍也罷,終於也被她完全消磨。

  故而他隻是神情淡漠,看似唇邊帶笑:“我不是怕把柄落在他人手上以此被要挾,是根本就不想留下什麽所謂的念想。我知道你想的法子是什麽,可我覺得厭惡。”

  以安的臉紅了又白,她的尊嚴仿佛就這樣被人輕易地揭開踩在腳底。

  周尋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思:“丟掉踐踏你尊嚴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在你做出昨夜的事以後,你在我麵前就親手丟掉了尊嚴再也沒有這東西了。”

  周尋喚來下人:“去拿把短刀來。”

  下人目光在麵色不虞的二人之間轉了轉去取來了東西,將刀遞給他。

  周尋走到榻邊掀開被褥,拿著刀就往自己胳臂上劃了兩下,鮮血一下子往外冒個不停,周尋舉著胳臂直接讓那些血流下去滴在榻上,以安急得一下扯了帕子去蓋在他的傷口上:“你這是作甚?”

  周尋抽回自己的胳臂,帕子直接從他胳膊上滑了下去掉在地上。

  “別碰我。”周尋隻是說完,就出了房門。

  他也怕,怕自己裝的不夠絕情,怕自己輕易再心軟。

  可是以安怎麽會不明白“若是求來的慰藉,跟搖尾乞憐有什麽不同”這句話,她一向是懂進退知禮數的,唯獨每一次碰上他的事情那一點理智和考量一下子就消失不見,她也不想,可是她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

  有丫鬟來整理房裏,收拾榻上的時候一下子瞧見了榻上的血跡,心裏暗暗竊喜,轉身便去給將軍和夫人報喜去了。

  常頌和以安娘聽了這才算是漸漸放下了心來,以安自然也知曉,隻是若是長此以往這麽下去估計也瞞不住。

  怪不得她肚子不爭氣,一連許久都沒什麽動靜,隻是周尋從來不逾矩,碰都不碰她,就像當初說好的一般除了同她成親,別的什麽也不會給她。

  這個人 ,一旦絕情便是死生不見,若是溫柔,那份柔情似水又會讓人輕易沉溺難以抽身。

  自從二人成親過後,其實二人一直分房而眠,白日以安很少有機會見到周尋,暮時他回來的更晚,根本就是掐準了時間刻意避開見著以安,以安一日三餐都是自己洗手作羹湯,每每在想象那人回來用膳的滿足神情有多歡喜,從清晨等到日暮卻還見不到他便會有多失望。

  隻得將將菜放涼又熱熱了又涼,恰如一腔心思從歡喜等到失望。

  成親後第一日便被丫鬟瞧見榻上的血跡說了出去,待真過了那麽些時日,常頌他們也旁敲側擊的問他們是不是當真圓房了,縱然心裏再多的苦楚以安都悉數咽下去硬著頭皮說圓了。

  隻是偶爾瞥見毫無動靜的肚子也是一陣陣的犯愁,侍女見她發愁唉聲歎氣忍不住寬慰:“公主和駙馬都還像個孩子似的,也不急於這一時,公主也莫要著急,這事呀得慢慢來,急不得的。”

  以安聞言隻好配合著笑了笑:這哪裏是能不能,是根本就不可能有。

  這一日,以安在廳上等了許久,又準備了許多美食,隻是等了很久他還是未回,直到等得她困意襲來實在是抵不住,直接趴在桌子邊就睡過去了,待醒過來看著麵前的桌子上的飯菜還是一口沒動。

  侍女移步過來,到底還是說了:“公主,半個時辰前駙馬就回來了,隻是他徑自就去了書房……”

  以安:“你先下去吧,將這些再熱一熱我一會兒給他拿過去。”

  侍女端了飯菜下去。

  片刻後膳房熱好,以安便帶著飯菜去了周尋書房,她站在書房外敲了敲門,周尋:“何事?”

  “是我。我有事想要同你說。”

  可是裏麵卻沒了回應,周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於是以安隻能自顧自帶著飯菜進去了。

  將飯菜置於他案幾上,周尋的目光還在手上的書上,沒看一眼飯菜亦或是她。

  以安清了清嗓子:“我們成親後,爹尋我去,問我們有沒有圓房……”

  周尋沒言語,以安接著道:“我自然是認了的,可是這些日子過去了也沒什麽動靜,爹那裏久了遲早會起疑的。”

  周尋放下書,兩手搭在一起置於膝上:“所以你想如何?”

  以安抿了下唇:“我想掩人耳目,裝著有身孕的樣子,隻是需要你配合,畢竟這樣對你我都好,你既然不願同我圓房也就隻有這一個法子。”

  周尋微微前傾直起身子:“你這是在埋怨我?”

  以安移開視線:“沒有。我想抱養一個孩子。”

  她還想具體說一番她的考量,可是周尋隻是揮了揮手示意他知曉了。

  以安快要走出去,周尋眸光觸及案幾上的飯菜,指尖輕輕對著點了下:“帶走吧,我不需要。”

  作者有話要說:恢複粗長!

  小可愛們看文愉快鴨=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