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首歌

  幾乎全校的人都知道容與不好惹。

  “下一次最後別讓我再看見你欺負同學。”容與淡淡說了一句， 重新坐下。

  在場的人幾乎都呆住了，寧平萍更是被嚇得不行，當場跑走。

  蘇晏晏失神的跌坐回位置上， 機械性的拿出透明膠粘這個本子， 滿腦子回蕩著“他有喜歡的人， 他討厭你”這幾句話。不合時宜的， 她又想到了周櫟末拒絕加她好友那件事，突然間心裏有些難過。

  她的確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蘇晏晏一直以為周櫟末隻是不喜歡自己， 沒想到，他討厭她。

  淚水充滿了她的左眼眶搖搖欲墜，她眸中含情，在抬頭看許霓笙的那一瞬間，一行淚終於滑落下來， 劃過臉頰，落至唇間。

  許霓笙先是一愣， 而後不以為然的站起身拿過她手裏的本子和透明膠，靜靜道：“本子我替你粘好。有些話，你不必聽信除了周櫟末之外的人。”

  蘇晏晏在班級同學都回到班級之前快速的收幹了眼淚，一個人埋頭趴在桌麵上， 也不知道睡沒睡著。

  許霓笙慢條斯理的仔細粘著麵前的本子， 低眸時，察覺到了右邊傳來的視線。

  她略微抬眸，複而恢複機械性的動作，淡淡道：“謝謝。”

  “謝我什麽。”他語調懶散， 側趴在桌麵上， 眼皮微掀看著她。

  “謝你剛才幫了蘇晏晏。”

  “隻是口頭感謝？”容與輕笑了聲，想起上一次這樣問許霓笙時她的回答。

  也可以連口頭感謝都沒有。

  她這樣說。

  這一次許霓笙沒有急著回答， 她彎了下嘴角，手中的筆隨著手指一動進行了次三百六十度大旋轉。

  半晌，許霓笙張了張嘴，問：“那要怎麽感謝。”

  “我先睡會兒，等下老師過來，你記得叫我。”

  “哦。”“那你睡吧。”

  “老師來了叫我。”說完，容與懶懶地闔上眼睛，開始進入睡眠狀態，一張臉側對著她。他的睡顏雋永沉靜，又不乏少年陽光不羈的氣質。

  他閉上眼，睡顏叫人挪不開眼睛。

  過了大半節課，班主任抽空來看這節班會課學生們的自習狀態。

  大老遠的許霓笙就聽見了那一雙高跟鞋踏踏踏磕在地麵上發出聲音。

  她偏過頭看著已經完全睡熟過去的容與，遲疑了一瞬，伸手扯了扯被他敞懷穿著的校服外套。

  沒動。

  高跟鞋聲還在逼近。

  許霓笙清晰了一口氣，抬手握住了容與的左胳膊輕輕晃了晃，厚實而修長的手臂牢牢壓在桌麵上，許霓笙隻是稍稍用了力，但還是不小心的用指尖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肌肉。

  被這麽一折騰，容與倒抽一聲起身，不知說了些什麽，嗓音隱忍低沉，他煩躁的揉了揉頭，眼帶惺忪。

  許霓笙輕瞥了容與一眼，開口低聲道：“別回頭，班主任正在後門看。”

  “謝了。”容與緩慢側過臉到另一邊，一手撐腮打了一個哈欠。

  容與收回神，正巧看見班主任走了進來。

  她走到講台桌旁停下腳步，將手裏的書放在上麵，右胳膊搭在桌旁，清了清嗓子道：“同學們都停下手裏的事情聽我講一下，剛才開會的時候收到通知，說是這周六也要上課，補十一放假的空缺，下周照常上課。”

  “不是吧——”

  “怎麽這樣。”

  “哎，我都跟同學約好出去玩了。”

  “我媽都在家裏做好飯等我了，怎麽突然間通知啊——”

  “怎麽不見別的學校說補課。”

  一時間，班級裏怨聲載道，許多剛才還在學習的東西停下了筆，徹底沒了學習的心思。

  班主任用書敲了敲黑板，厲聲道：“我已經通知了你們的家長明天補課的事，明天還上周五的課。許霓笙，記得寫黑板上寫課表。”

  “嗯。”許霓笙淡淡的點頭，什麽反應都沒有。

  “哦對了，容與，下一節課就是地理知識競賽了，別遲到。”剛走到教室前門門口的班任突然間折返回來囑托道，容與正低頭寫卷子，聞言點頭捋了下額發，額前的碎發飛揚，筆尖順暢的劃過紙麵。

  許霓笙偷瞥了他的桌麵一眼。

  地理題。

  門被重新關上，教室裏卻無法再像剛才那樣平靜。

  容與提前幾分鍾到了位置坐好，他背靠著椅背，一手插兜，愜意的翹著二郎腿，另一隻手正在轉筆。

  他就帶著這麽一支黑筆，零點五。

  時間異常乏味的流逝，容與轉筆的速度慢了下來，回想起許霓笙剛才說的話。

  “你給我加個油吧，我好拿個

  第一回 來。”容與懶散的掛著胳膊，人往牆上一靠，目光落在正要出門的許霓笙身上，很清淡地說了一句。

  許霓笙眉梢一挑，表情冷漠，輕動了下唇，說：“哦。”

  “就，沒了——？”容與臉上的表情瞬間垮掉，他將雙臂撤到身旁，憋著一腔霧水，直起身子問她。

  “嗯。”許霓笙點頭，這回更是直接用鼻腔發音，嘴都沒咧開一下。

  “那我不去了。”容與負氣走回到位置上坐好，二郎腿一翹，雙臂一搭，瞬間覺得黑板上的字都是鬼畫符。

  許霓笙眉頭一皺，輕吸了口氣，輕描淡寫的一笑。

  都多大了還鬧孩子脾氣。

  “你想聽哪一種，我說給你聽。”許霓笙這下也不出去了，直接繞回到容與身邊坐下，用卷好的練習冊捅了捅他的胳膊。

  容與一隻手環在胸前，墊著另一隻手臂肘部，指尖不自然地刮了刮鼻尖，衝她一偏頭不耐道：“哪一種？”

  “不是要加油？”許霓笙把練習冊攤到桌麵上，語氣嚴肅。

  容與回看她的表情，莫名發愣。

  許霓笙沒給他多餘的時間，直接站起身歎口氣，作出一副挺遺憾的模樣：“那就第一種吧，最常見的，獎罰分明製度。你要得了第一名，我無條件給你補習一個月語文。”

  “嘖。”容與低頭笑笑，搖頭“誰要你這種獎勵啊，都老掉牙的了。”

  蘇晏晏就坐在位置上看著他倆對話，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差點沒笑出聲來。

  也虧得許霓笙端得住。

  要換是她，估計早就被容與這張故作嚇人的臉給鎮住了。

  許霓笙話被容與懟回來了也不惱，拉開椅子重新坐下去，椅子蹭在地麵上，發出一聲刺耳的“咯——”。

  她雙臂環胸，點頭道：“那你可以創新。”

  “咳——，我就先不說是什麽了，保密。”容與偷瞄她一眼，快速收回視線，裝出一副冷漠的臉龐。

  “為什麽？”

  “我——慢慢創新。”容與唇角下彎，猶豫道。

  蘇晏晏徹底笑出聲來，坐在許霓笙身後哈哈大笑。

  “……”許霓笙白他一眼，無話可說。

  “……”容與煩躁的揉了揉頭發，哼唧一聲，一腳揣在桌子腿上。

  真完蛋。

  怎麽關鍵時刻慫了。

  身邊的椅子被人拉開，容與手裏的筆掉落在桌上。

  強製回了神。

  “容與，我可以坐在這裏嗎？”孟子羨站在椅子旁，臉上的笑溫柔得像一潭春水。

  “你誰？”容與蹙眉上下打量了她兩眼，隨後快速的挪回目光，不耐道：“隨便。”

  “我是高一七班的孟子羨，就是我通知你來參加地理知識競賽的，你不記得了？”孟子羨甜甜一笑，在容與身旁坐下，兩人中間空出了一個位置。

  容與用手指蹭了蹭鼻尖下方，眼皮都沒掀一下，毫不在意回：“沒印象。”

  “那你這回……記住我了嗎？”孟子羨抬眸小心的看他，滿眼期許。

  容與默抽一口氣，沒回。

  卷子發下來後，孟子羨再次嚐試搭話，卻見容與傾身往前，注意力已經投入他的卷子裏。

  她再次被忽視。

  孟子羨忿忿著咬唇，緊緊扣住手裏的筆。

  這次競賽題目被想象中簡單，容與提前二十分鍾就答完了卷子，隨後人往椅背上一靠，懶洋洋的舉起右手臂，聲音慵懶。

  “老師，可以提前交卷嗎。”

  整場中不乏正在奮筆疾書的同學，他們或看向容與，或偷偷交換目光。

  誰都沒敢說些什麽。

  監考老師視線看了過來，點了下頭。

  容與得到答複後眉頭輕挑，一手插兜，一手拎著卷子走向講台。

  他交卷離開教室後，孟子羨也跟著交了卷子小跑了兩步，追上了容與。

  “那些題你都答上了？”孟子羨湊到他身邊問，雙手絞在身前。

  “不然呢？”容與目視前方，雙手插兜，口氣一慣的不耐。

  “你都會？”

  “差不多。”容與提步快走起來，想要甩開孟子羨，誰知她窮追不舍的跟了上來。

  一腔怒氣充釋心頭。

  “你幹嘛？”容與頓下腳步轉身凶道，睥睨著看身旁的人。

  “加個聯係方式吧。”孟子羨嫣然一笑，邊說邊往前走了一步。

  容與防備的後退，口氣清冷：“不給。”

  “隻是交個朋友而已，你這麽防備做什麽？”孟子羨輕笑一聲，輕描淡寫地揭過。

  對於男生，她總是頗有耐心。

  尤其是麵前的這個人。

  “是交朋友還是交男朋友？”容與自然的調侃道，眼裏沒有情緒。

  心思被人戳穿，孟子羨也隻是一笑帶過，上前扯了扯容與的校服袖子，親昵道：“你想做我男朋友嗎。”

  “邶淩恒是你男朋友。”容與視若無睹的抽出手，下巴對著孟子羨微微一揚，嗓音清冽。

  孟子羨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她勉強笑了笑，表情有些慌亂，忙用手捋了下臉頰旁的碎發，低頭道：“隻是前男友而已。”

  容與掃了眼孟子羨，不自覺扯了下嘴角，懶洋洋道：“得，我也就不跟你繼續往下演了。你想要很誰在一起我都沒意見，雖然說你眼光的確不怎麽好，不過你別來招惹我。我脾氣燥起來連女生都打。”

  最後一句當然是唬孟子羨的。

  孟子羨有沒有被他嚇住容與倒是不知道，他也不關心。

  果斷了上樓梯離開。

  這回孟子羨沒有再跟過來。

  回到班級時，許霓笙正在悶頭寫題，聽見他拽凳子的動靜，睫毛都沒動一下。

  “我回來你都不關心一下？”容與把筆往桌上一丟，人靠在椅子上，一隻手搭在桌板上，挑眉笑道。

  “你沒罵人，說明你答的不錯。”許霓笙換了管鉛筆圈了下題幹裏的關鍵詞，語氣熟稔。

  “……”他什麽時候罵人被這小姑娘聽到了？

  容與指尖落在許霓笙的椅背上輕輕點了兩下，認真道：“我這次要是拿了第一，你就請我看一場電影。”

  “還是俗啊。”蘇晏晏坐在許霓笙身後沒精打采道“容與，你的腦容量在地理知識競賽上全耗完了？”

  “好。”許霓笙輕輕點頭，補充道：“正好我們寢室下周約了看電影，算你一個進來。”

  容與俊臉一拉，慌道：“四個女生就我一個男的？”

  “對啊，歡迎你加入。”蘇晏晏搶答一句，一下子來了精神頭。

  “……”容與低聲罵了句，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又不是什麽——婦女之友。”想了想後怕許霓笙突然變卦，又惆悵道：“算了，那我也是婦女之友裏麵最帥的。”

  “噗——”蘇晏晏一下笑出聲來，站起身拍了拍許霓笙的後背，得意道：“可以啊，許霓笙，最帥的婦女之友都讓你拐回來了。”

  “是他自己加入的，可不是我拐的。”許霓笙停下手中的筆，扭頭朝蘇晏晏勾唇一笑。

  “你們還真打算就隻帶我一個男的？”容與慢慢說道，臉上掩飾不住的尷尬。

  “你這個婦女之友難道還隻是說說就算了？不行不行，容與你可不能變卦，非常四加一，你值得擁有。”蘇晏晏連忙製止，生怕許霓笙心軟答應。

  誰知許霓笙白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念廣告口播呢，蘇晏晏。”

  “請叫我小婦女。”

  “……”許霓笙瞥了一眼，輕嗬了聲。

  日常犯神經。

  “容與，為了配合你這婦女之友，我這都自願當最美貌年輕的小婦女了，你說我講不講義氣。”

  “特別講義氣。”

  容與話一說完，三人相視一笑，氣氛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