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首歌

  由於等車等了許久， 這一站要上車的人非常多。許霓笙快步上前，走到車前門的時候被一個中年婦女硬生生的給擠到了車旁。

  容與麵露不悅，直接把許霓笙又拎了回來， 自己護在她身後。饒是其他人再怎麽往前擠， 也沒能碰到許霓笙分毫。

  許霓笙上車後， 容與也緊跟其後。身後的人想往前擠， 都被他攔在了後麵。

  此時車上的人已經快滿了，許霓笙四下看了看， 已經沒有一處可以把著的地方了，她抬起胳膊盡力的去往上邊的把手夠，還是差了一點。

  見她這副樣子，容與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一把將她的胳膊扯了下來。

  許霓笙愣了一瞬， 麵容僵硬的看向他，隻見容與把她的手輕輕的放到自己的胳膊肘上， 語氣隨意：“扶住我就行。”

  許霓笙當下就覺得麵上一熱，快速的別過頭去，手則輕輕握在他的胳膊上。

  剛才那一刻，心髒好似漏電了般， 引得她神經微顫， 難以控製。

  四人在目的地下車，腳剛觸地，就遇見了在公交車站等候的黎生。

  許霓笙輕撲了撲臉頰，麵無表情的走到黎生的麵前， 聲調平平：“偶然遇到的他們， 所以就一起走了。”

  “昨天沒能好好跟你打聲招呼，我是黎生。”黎生輕輕點了點頭， 從她身邊擦肩而過走到周櫟末的麵前，笑容溫和。

  “周櫟末。”周櫟末冷漠的跟黎生對視了一眼，聲音中沒有太多情緒，冷淡又疏離。

  蘇晏晏恍若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湊到黎生的身前，欣然道：“我是蘇晏晏，我們之前還沒說過一句話呢，今天麻煩你了，我攢了好幾道數學題等你向你求教呢。”

  “好，我盡力為之。”黎生朝她溫柔的點了點頭，轉頭問許霓笙：“吃過早飯了？”

  “嗯。”許霓笙輕點了下頭，跟蘇晏晏先一道出發。

  圖書館內。

  許霓笙和蘇晏晏分別在黎生的左右手邊坐下，正把手往外拿的時候，隻聽“刺啦”一聲，瞬間就驚擾了圖書館裏的寧靜。

  許霓笙往左瞥了一眼，看見容與把書包往桌麵上一扔，分外悠閑的在她左邊的位置坐下。

  許霓笙眉心一蹙，探身到他身邊輕聲囑咐道：“你動靜小點，這裏是圖書館。”

  “哦。”容與驀地借機靠近許霓笙，氣息在她的耳邊拂過，輕輕嗤笑了一聲。

  許霓笙輕瞥了他一眼，安靜的回到原位，一語不發。

  容與注意著放緩了動作，從書包裏拿出了一本書放到桌麵上。

  地理必修一。

  許霓笙掃了眼容與幹癟的書包，自知他隻帶了這一本書。她習慣性的活動了下手腕，打開數學練習冊開始做題。

  身旁的幾人都已經進入了學習狀態，蘇晏晏卻仍在分神，奈何她怎樣告訴自己集中注意力，可她就是抑製不住自己的目光。

  周櫟末就坐在她的斜對麵，稍稍一抬眼就能看到，這讓她怎麽學習。

  她極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壓抑住內心的顫抖，良久，她把椅子抬起往左邊移了一小段距離，安靜的掀開了自己的錯題集，拿出自動鉛在一道題的題號上畫了個圈，緊接著，把本子、筆和草稿紙一起推到了黎生麵前。

  紙張在桌麵上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音，周櫟末手下的筆一頓，微微抬眸，目光冷然。

  視線裏，蘇晏晏雙手拄著臉朝著黎生露出一抹含蓄的笑。

  黎生回她以微笑，接過她的本子擺到自己的麵前，拿起她的筆開始書寫解題過程。

  容與百無聊賴的翻著麵前的地理書，翻了一頁又一頁，甚覺無趣。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往右偏移，望見許霓笙正在認真埋頭寫題。陽光窸窸窣窣的落在她身上，隨著樹影一晃一晃的改變位置，一會兒陰影落在她的眼上，一會兒又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甚是不安分。

  容與的目光從上至下移動，最後落在被她束起的長發上，發身黑潤微彎，發尾埋在衣領中。看到這裏，容與慵懶的靠著椅背，手臂緩緩一伸，將許霓笙的發尾輕輕從衣領裏拽了出來。

  隻是片刻，他就靜悄悄挪動椅子坐到許霓笙身旁，唇湊到她耳邊低聲慢道：“哪道地理題不會，我教你。”

  一股熱氣圈外許霓笙耳窩，撓的她耳朵有些癢，她略微偏頭，視線仍定格在書本上，沒理容與。

  容與有一搭沒一搭的來回看著她的神情，索性揪住許霓笙抬筆的空檔直接把她的本扯了出來合上。

  書頁合攏的聲音落在許霓笙耳畔，她靜靜回過頭去蹙眉看他，因這裏是圖書館，也不好說些什麽，最後無奈的扶額輕歎一聲，把地理練習冊從書包裏拿了出來，順著書簽翻開了練習冊。

  目光悠悠的渡到容與身旁，她把練習冊推到兩人中間，手中的自動鉛在第七題的題號上示意般點了點。

  抬眸時，正好撞上容與的視線。那一瞬間她靜了呼吸，仿佛可以輕易的感受到容與的一呼一吸。

  兩個人什麽時候靠的這般近了？

  許霓笙微微鬆氣，快速的坐直了身子。須臾，容與的視線仍落在她身上。

  她不解的遞過目光，卻見容與理所當然的把手朝向她放在桌麵上。

  他沒有帶筆。

  許霓笙泄氣一般的鬆了口氣，將自己手裏的筆拍到容與手掌上。

  隔著一根細長的自動鉛，許霓笙能清楚的感覺道自己的指尖已經觸在了容與的手掌心上。

  指尖好像有絲發燙。

  她尷尬的收回手，緊張的抿了抿嘴角，在召回視線的前一秒，她聽見容與輕笑了聲，得意的衝她揚了揚下巴。

  她麵無表情的移開視線，手下意識的觸碰臉頰。發燙似的感覺像病毒一般在她臉頰上傳染開來，她輕吸著氣將手放在冰涼的桌子上，卻又聽見自己的心髒加速加劇著在胸口裏叫囂般的胡鬧。

  就在此時，她的衣袖被人用力的扯了下。她慌了一瞬著扭過頭去，看見容與鎮定自若的看著她，表情微哂，眼神玩味。她仔細的觀察他的神情，感覺那雙眼仿佛在說：“不就拽了你一下，你至於反應這麽強烈嗎”。

  同一時間，她幾乎心跳驟停，雙頰騰地微紅起來，似火燒一般。

  幾近可笑的言論不請自來的直達心底，掐著可笑的語氣蔑視著她。

  不是下定決心了高中不會再喜歡任何人了嗎？

  怎麽此刻，又動心了呢。

  幾天以來對他唯恐不及，刻意的想與他保持距離。可是此刻，好像之前一切的努力都已前功盡棄。

  她在不知不覺中，為另外一個人打開了心門。後知後覺的，被一個人牽動了情緒。

  喜歡這件事情總是來的突然，讓人難以招架。本以為他與旁人沒有什麽不同，可是這份不同，早在冥冥中就已注定。

  不管是福是禍，在遇見他的那時，都已經逃不掉了。

  蘇晏晏學習學到一半，一邊訝異著黎生的解題思路太過巧妙，一邊又因大腦被動的開啟覺得十分勞累。

  她輕聲囑托黎生幫她照看好物品後小心翼翼的離座，隨後走向那一排排高聳的書架。

  語文老師推薦讀什麽書來著？蘇晏晏把手背在身後，邊走邊想。

  對了，《簡·愛》。

  蘇晏晏靈機一動，快速的輕步在書架中穿梭，很快在外國文學那一欄中找到了這本書。

  她仰脖吃力的向上看，幾乎氣結。

  這麽重要的書為什麽要放在最上麵那排，這讓她怎麽夠？

  蘇晏晏架著一副凝重的表情望著那一排書架，忽而眼球骨碌碌一轉，雙手扒在書架上麵，隨即做賊心虛一般看了看四周。

  沒人。

  很好。

  蘇晏晏得逞的笑了一笑，抬腳就要踩上下麵那層書架。

  不就是最高層嗎，她就不信憑著她的聰明才智她還拿不到了。

  下一秒，一道影子遮去了從縫隙中擠進來的陽光。

  蘇晏晏下意識轉過頭去，見到來人是誰的那刻，極為尷尬的收回了腿。

  “你要那一本？”周櫟末徑直朝她走了過來，音量較以往低了一些，聲音森冷。

  “簡，簡愛。”蘇晏晏聲音一頓，有點懊惱的低下了頭。

  周櫟末走到她身後停了下來，落眸看她：“哪一版。”

  蘇晏晏垂下眼睫，澀聲道：“隨便。”

  周櫟末就站在蘇晏晏的身後伸手去拿書，她卻心一慌，捂著心口從他的身前逃跑一樣的走開。

  他手上動作一緩，臉色陰沉著把書送到蘇晏晏的麵前。

  “謝，謝謝。”蘇晏晏快速的奪過周櫟末手中的書，聲音微弱著顫抖道。

  周櫟末長腿一邁，引得蘇晏晏連連後退幾步，他眉線輕皺，陰著臉問：“為什麽總是故意避著我。”

  “我沒有。”蘇晏晏抬眸強迫自己對上他的視線，卻握著書把手背在身後，伺機後退。她陳吸了一口氣壯了壯道：“是你總是刻意接近我，周櫟末。”

  此時的少年背對著炙熱的陽光，一頭鬆軟的黑受到光芒照耀，身影清俊翩然。他蹙眉偏頭看她，目光莫名。

  蘇晏晏見他沒說話，幹脆一鼓作氣道：“陪許霓笙去電玩城那天，我是不叫你來的，我也沒叫你跟著我，是你硬要送我玩偶的。還有今天也是，在公交車上我沒故意跟在你身邊，你卻自作主張的站在我身後。還有剛剛也是，我沒叫你，是你執意要幫我拿書的。總之，就是，你故意接近我，但我覺得就算再是青梅竹馬，我們也該保持點距離不是嗎？”

  “我看起來像在故意接近你？”周櫟末冷著一張臉提高了音量，語氣裏帶了幾分不耐。

  “也不全是。”蘇晏晏避開他的目光，退後一步支支吾吾道：“因為我對你抱著別的心思，所以你的一舉一動到了我這裏都成了別有用心。你對我——，不止是青梅竹馬。但在我還沒有下定決心改變你我之間的關係的時候，我不會輕舉妄動。所以——”

  “所以什麽？”周櫟末冷淡的盯著她看，雙眼微眯。

  “短期內，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手中的書“哐當”一聲落在地麵上，蘇晏晏咬唇死死握緊了雙手。

  在這一瞬間，蘇晏晏迫切的想要跟周櫟末在一起，卻更害怕失去他。

  害怕自己沒能成為他的女朋友，卻失去作為“青梅竹馬”陪在他身邊的機會。

  因為喜歡，所以患得患失。

  同時也借著喜歡為名，在屬於她一人的回憶中，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