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作者:塵歎      更新:2020-06-21 10:26      字數:10517
  第二十四首歌

  許霓笙無語的白了蘇晏晏一眼, 唰的一下把胳膊抽了出來,微揚著眉,態度疏離道:“確定同學關係嗎?”

  “你覺得我和她看起來像什麽關係?”容與用身子擋住許霓笙, 架著副吊兒郎當的姿態, 聲音半明半昧, 輕佻又隱忍地問。

  “反正不像普通的同學關係, 更像是——”蘇晏晏仰頭看他,抿唇鼓嘴思索道。

  容與自下而上俯視看她, 又瞥了許霓笙一眼玩味道:“更像是什麽?”

  “不是說先吃飯嗎。”周櫟末突然間走出來站在蘇晏晏身前,口吻清冽。

  “吃。”容與從容的勾眉點頭,轉身看向許霓笙,驀地笑了聲:“先去吃飯,你餓不餓。”

  “走吧。”許霓笙警惕性的把手插進衣兜裏, 麵不改色的走在容與身邊。

  容與下意識的放慢步伐,配合許霓笙的步調往前走, 嘴也沒閑著,伸手從許霓笙頭頂劃過,把手比在身側:“看你瘦瘦小小的,身高能有有一米六幾?”

  “一米六。”

  “正好?”

  許霓笙偏眸打量他一眼, 麵色正經:“如假包換。”

  “沒想到你還挺顯個的。”容與用手刮了刮下巴, 眸中稱載意外的情緒。

  “你一米八?”許霓笙別過頭去淡淡睨了睨身旁的人,瞳眸上下移了兩回。

  容與學著她的樣子,板著臉回:“如假包換。”

  許霓笙的視線冷不丁的與他的相遇,隨後瞄了眼身後, 走到容與跟前甕聲甕氣說:“有經驗嗎?”

  容與被問的愣了一瞬, 隨後用手揉了揉頭發,摸不著頭腦的問她:“什麽——經驗?”

  “紅娘。”

  “……”容與猝然間顯露出一副坦蕩蕩的樣子, 不緊不慢‘嘖’了一聲,視線有意無意與她的擦開,“沒有。”

  “……那算了。”似是在意料之中,許霓笙隻是輕輕合眸一瞬,下一刻就抬步走離容與瞬間。

  容與一見她要走,趕忙用手拽住了許霓笙的胳膊,也不管她眼眸那抹疑惑的神情,硬著頭皮道:“要不,我試試?”

  “……”

  按照計劃,四人進到一家麵館中,各自點了不同的麵條。

  許霓笙與蘇晏晏並排而坐,容與和周櫟末相對應的坐在兩人的對麵。

  容與坐下後跟許霓笙互對了下眼色,隨後咽了咽口水,絞盡腦汁的模樣看起來有些青澀,他煩躁的把手指點在桌子上輕叩兩下,朝著蘇晏晏的方向問:“蘇晏晏,我剛才聽許霓笙說,你跟周櫟末——,原來是青梅竹馬的關係?”

  “隻是父母關係好而已,我第一次見他,是在初四。”蘇晏晏默默喝了口水,用手臂蹭了蹭嘴邊的水,驟然間把雙臂搭在桌麵上,雙眼微眯看著容與,唇瓣可疑的一彎:“許霓笙連我的事都跟你說了,可見你們關係並不是一般的同學關係哦。”

  她說罷伸出食指指了下容與,又指了下許霓笙:“你,還有你,你們絕對有貓膩。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許霓笙,你說。”

  許霓笙被蘇晏晏這副陣勢嚇得差點一口水嗆在嗓子中,她拍了拍胸口,扭過頭嫌棄的看蘇晏晏,笑不可抑:“你可算是恢複精神了,我還以為這一路都聽不到你絮叨了。還有蘇晏晏,現在帽子可以摘了,你怎麽還戴著它。”

  “我——”蘇晏晏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許霓笙,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精心打扮了那麽久就是為了讓周櫟末看她一眼。可到這個關卡,沒想到她自己反倒扭捏起來了“我冷。”

  她還在喜歡周櫟末,但卻不敢像過去那樣光明正大的喜歡他了。

  喜歡這東西有千樣百種,卻也可以千瘡百孔。

  “你確定要這樣吃麵。”許霓笙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頗認真的回,“雖然說你這樣子也蠻可愛的。”

  兩人就這麽對著話,容與卻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蘇晏晏的身後,他捉弄似的扯下蘇晏晏的帽子,一瞬間,蘇晏晏的幾縷頭發無規律的搭在臉龐上,營造出一種淩亂美。

  本在看向別處的周櫟末,在這一刻,眼眸動了動。

  蘇晏晏尷尬的低頭整理頭發,許霓笙緊跟著起身,貼心的湊到她跟前幫她捋好發型。

  容與若無其事的盯著許霓笙看了幾秒,一溜煙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許霓笙看著他臉上那副惡作劇之後暢快的愜意感,莫名的垂眸扯弄了下嘴角。

  這個年紀的男生千辛萬苦的想要證明自己已經成熟,成為“男人”,身上卻怎麽也褪不去孩子氣的那身可愛勁。

  蘇晏晏稱這為少年感。

  誰青春猶活的時候不曾遇見過一個讓人為之驚豔的少年,他們成熟未至,稚氣未脫,卻很輕易的可以撩撥另一人年少的心。

  喜歡這一份單純又容易滿足的美好,可以隨時撬動心跳又偏偏不想讓人知道。

  無論是明戀還是暗戀,都叫人刻骨銘心,難以忘記。

  一碗清湯麵被盛在許霓笙麵前,她看著湯麵上點綴的幾片香菜,下意識蹙了下眉。

  她正猶豫著想要抬筷子把香菜夾出來扔到桌麵上,誰想容與已經先她一步拿起筷子,站起身幾筷子就把香菜全夾到自己的碗中,末了,挾著長輩一般的口吻坐下道:“不吃也不要浪費啊,你不喜歡吃的菜,我來幫你吃。”

  許霓笙聽後一愣,握著筷子的手微微動了動,嚐試著開口卻又不知道該回些什麽好。

  空氣異常安靜。

  為了避免尷尬,蘇晏晏見狀特別捧場的把碗往前一推,微微一笑道:“容與,你幫我把黃瓜條挑出去吧,我不吃黃瓜,不然該浪費了。”

  容與低頭吃麵,淡淡回了句:“讓周櫟末幫你挑。”

  蘇晏晏臉上的笑即刻僵住,沒有回話。她連忙把碗捧了回去,像是害怕周櫟末先拒絕她一樣,搖頭低聲道:“不麻煩了,還是我自己吃吧。”

  蘇晏晏心虛的抬眸偷看一眼,陡然間對上周櫟末的視線。那一瞬,她的心髒莫名漏跳一拍,呼吸也跟著一滯。

  她趕緊低下頭去吃麵,劉海隱去了眼眸裏的神情。

  許霓笙用餘光瞥了一眼心不在焉吃麵的蘇晏晏,唇線往下彎了一彎。

  電玩城內。

  容與跟周櫟末兌換好遊戲幣後往回走,他抬手拍了拍周櫟末的肩,輕掃了一眼身旁的人,聲音清越:“這裏人多,你看緊點蘇晏晏,別讓她走丟了。”

  周櫟末眼皮微抬,語氣冷冰冰的:“你覺得我會讓她走丟?”

  “我覺得你的視野裏完全沒有她的存在,你可別隻顧自己玩。”

  周櫟末視線忽然一頓,聲音從容,漠然道:“你自己想追許霓笙,但卻讓我來幫你照顧她的朋友。容與,你這算盤打的真是精明。”

  “你認為蘇晏晏是負擔?周櫟末,別太目中無人了。”容與輕嗤一聲,不滿的用眼神戳了一戳。

  “目中無人的人是你。”周櫟末說完這句話後就拿著遊戲幣徑直離開,留容與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禁感慨道:“莫名其妙。”

  許霓笙陪在蘇晏晏身邊站著,輕笑一聲道:“平日裏你不都挺活躍的嗎,怎麽今日反倒成了悶油瓶?你若是厲害起來,張圓圓都不在你話下,還是說你打定好了要走淑女路線。”

  “我這叫歡脫,張圓圓那是瘋癲,我倆不一樣。”蘇晏晏扯了扯嘴角,感覺到耳朵裏的嗡嗡作響聲,她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憤憤著回答許霓笙的問題。

  “就你嘴貧。”許霓笙的視線機緣巧合的落在人群中,一秒就看見了容與,以及拋棄他向蘇晏晏走來的周櫟末。

  許霓笙暗暗舒了口氣,手在蘇晏晏後背上輕輕推了一下,低聲道:“過去吧。”

  受到了許霓笙的鼓舞,蘇晏晏聚起心中那幾絲勇氣,順了順呼吸,忍不住捋了捋頭發,半垂著頭往前麵走去。

  終於又讓蘇晏晏重拾一點信心,許霓笙欣慰的微微一笑,隨後視線開始一點點產生誤差,最後落在了容與身上。

  他單手插兜快步向她走來,笑的時候微一揚眉,灑脫不羈,盛氣淩人。

  “你經常來這裏?”見他已經走至自己身旁,許霓笙飛快說。

  “也不是總來,去網吧多一些,你打遊戲嗎?”容與靜了片刻,熟絡著問。

  “不打。”

  “想玩什麽?”

  許霓笙沒吭聲,腦海裏的畫麵動了一動,目光又不自覺飄出去,集中注意力觀察著蘇晏晏和周櫟末的身影。

  下一瞬,視野中闖進了兩張麵孔,一熟一生。

  高一六班的邶淩恒,以及高一七班的孟子羨。

  兩人並肩而行,邊走邊笑,模樣親昵,十指相扣。

  許霓笙的雙瞳微微一震,猝不可防的沒能收回視線。

  在那一刻回憶像洪水猛獸一般咬碎牢籠衝了出來,席卷過她的心,在短短幾秒裏浩浩蕩蕩的翻湧遊蕩後,惹下一片狼藉。

  她就一直盯著那兩道身影走開,眼睛酸疼起來,她有些害怕的用手按了按雙眼,突然間,一道身影擋在了她前麵。

  容與輕輕抬起手,用手指關節收力敲了下她的額頭,口氣有些蠻橫:“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怎麽還有功夫去想別的男生。”

  許霓笙下意識的用手捂頭,微微發愣著朝容與眨了下雙眼,毫無預料的,被他的話引得發笑。

  “真幼稚。”她笑著回。

  剛才的壞心情,好像就在彈指一揮間,頃刻消散不見。

  許霓笙不記得第一次見到邶淩恒是什麽場景什麽時候,換句話說,她從沒在意過,也沒刻意記住過。

  初一到初二上學期整整一年半的時間,許霓笙沒有跟邶淩恒說過一句話。

  但他那時卻對他產生了刻板印象。

  每個班都會有那麽幾個惹眼的人,還可能在年級或學校中都有些名氣。

  邶淩恒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從小就擅長和女生打交道,不僅朋友多,女性朋友的人數遠超過同性朋友,因此還被人笑稱為“婦女之友”。

  他脾氣不算好,卻幾乎對每一個女生都能報以微笑,許霓笙就是其中之一。

  花心是他身上一個不可忽視的重要標簽。在邶淩恒成為自己的同桌之前,許霓笙就已經知道,他是一個花心的人。

  可她那時候對他毫無防備。

  在所有同學都在快速成長的初中階段中,許霓笙卻成長的格外遲鈍。

  那時的她傻乎乎的主動多次為朋友出頭,背上了一個“多管閑事”的名號。幾乎就在她判斷邶淩恒是個“好”人的那一瞬間,她就“怒不可遏”的喜歡上了他。

  當時邶淩恒的確也是對許霓笙有好感的,還有女生為他們撮合。

  許霓笙當時把喜歡這個感情定義的太沉重,以至於她喜歡邶淩恒喜歡到過於自卑。正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嚐試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時,邶淩恒早已厭倦了跟她玩這種所謂的曖昧模式,一轉眼就跟許霓笙最要好的朋友在一起了。

  一個是自己喜歡的人,一個是自己朋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後,許霓笙卻心中酸澀的沒辦法說出祝福的話。

  但她也從沒想過要破壞這一段感情。

  可現實往往發展的比小說更狗血曲折,當初聲稱支持許霓笙和邶淩恒在一起的女生——許霓笙的好朋友林如雅,後來卻跟邶淩恒走到了一起,還因此跟許霓笙斷絕了朋友關係。

  那時的許霓笙無法用對或錯來衡量她在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可最終,她成為了那個最無法被容下的那個人。

  曾讓許霓笙耿耿於懷的那個人,在故事的結尾,成功的跟她的現在斷了線。

  一整晚的時間,許霓笙都沒能再想起來這個人。回憶被一篇篇的洗刷裁剪,記憶的終點,許霓笙在女寢宿舍門口停了下來。

  “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好明天給我加油。”容與的視線在她臉上定了一會兒,目光清澈坦蕩。他輕輕扯唇,等她給出一個回複。

  “嗯。”許霓笙淺淺的應了一嘴,轉身的瞬間突然間停住腳步,自發性的問:“你不住校?”

  容與瞥她一眼,輕輕笑了聲,聲音夾帶幾分沉悶:“我是走讀生這件事,你才反應過來?”

  “那你得快點跑了,校門還有兩分鍾就鎖了。”許霓笙輕睨一眼腕上的手表,眸中沒有一絲情緒。

  “嘖,我以為是什麽事呢,大不了翻牆唄,就這點事,難不倒我。”

  “那祝你翻牆愉快。”許霓笙自然的把手揣進衣兜,悠悠的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寢室的時候還沒有熄燈,許霓笙不知所以的背對著門拿出手機開始把本子上記錄的歌詞一字一句的騰到手機上麵去。

  小小的方格字無規律的排列在眼前,潛移默化又順理成章的勾勒出她心中那些微不足道的情緒。

  歌詞是情緒化的產物,但也需要一定的邏輯性來平衡製約。

  許霓笙初中的時候還沒有這樣深刻的體會,她洋洋灑灑的給同一個人寫了幾十上百首歌詞,可笑的是,她連端到那人麵前讓他看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抱著這種莫名的情緒,許霓笙的視線落在那首沒有寫完的《如山倒》上,心裏已有些沒滋沒味。

  光標停頓在“因你來到”四個字後麵晃了又晃,在最後一刻也沒能改變位置。許霓笙小心翼翼的把手機收到櫃子中。

  她突然間沒有了繼續往下寫的想法。

  許霓笙身子貼在櫃子上全身放鬆的站著,不經意間,視野裏出現了蘇晏晏的身影。

  她嘴角帶笑,似是心情不錯。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因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瞬間心如死灰,也能放下滿血複活,如此反複,卻仍能無半點厭倦,且還樂在其中。

  喜怒哀樂都讓人摸不到頭緒,卻又不是毫無道理。因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年少的喜歡大抵如此,許霓笙在心裏想道。

  “周櫟末說了什麽讓你這般高興,你說說看,我好有必要的時候效仿一下,哄你開心。”許霓笙沉吟片刻,聲音低不可聞,涼意絲絲擴散。

  “他什麽都沒說。”蘇晏晏從胸腔裏推出一股長氣,情緒淡淡,眉眼卻鋪上了竊喜的倩影,讓人難以忽略:“但他給了我這個。”

  一個白兔玩偶被蘇晏晏握在手裏晃了晃,下一瞬就被她緊緊的捧在懷裏,嘴角溢出一絲甜笑。

  “他不是什麽都沒說嗎,你怎麽知道這是他給你的。”許霓笙微挑下眉,勾唇看著她。

  “他扔我懷裏的,不是給我的那是給誰的?”蘇晏晏笑嗔道,心裏霎時柔軟得一塌糊塗。

  喜歡一個人,有的時候就像是在傷口上抹蜜了一般,又甜又苦澀,痛伴隨著欣喜。

  誰都無法免俗。

  “你說的在理。”許霓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有像往常那般拆蘇晏晏的台。

  哪怕隻是一個短暫的夢境,她也不舍得叫醒那個人。

  喜歡這種感覺,魅力就在於你一旦深陷其中,便無法完全清醒。理智跟情感角力,無法兩全。

  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喜歡上誰,所以這一刻,隻全心全意喜歡他。

  親情,友情,師生情裏的再多感動也無法比擬這一刻的心動,哪怕再熾烈,也不相同。

  “我還是想喜歡他。”一陣狂喜在心裏千軍萬馬的踏過,蘇晏晏等待半刻,終於靜下心來思考。

  “那以後還說放棄嗎?”許霓笙認真的看她,語氣頗為正式。

  “我不知道。”蘇晏晏把懷中的玩偶抱的更緊了些,聲音細弱堅定:“但我現在想繼續喜歡他。我抑製不住這顆心,一見到他,我的情緒就開始砰砰逃竄。你懂嗎,就是——那種感覺。”

  許霓笙目光一動,剛要說些什麽,話就被推門而來的餘香凝截斷了,她扯著嗓門說道,關門的力度也不輕。

  “你們今天看電影了嗎,我推薦你們看一部電影啊,特別適合你們這樣成雙成對的人去看,驚悚恐怖科幻電影《今夜將亡》,不過我不劇透哦。”

  她的話音剛落,走在身後的張圓圓就搶答道:“我跟你們說哦,電影的女主不斷的在別人的夢裏被殺死,最後她在夢中殺死了他人,醒過來卻發現那個人真的死了——”

  “不許劇透!”餘香凝過去捂住張圓圓的嘴,不肯放過嗅到的任何一絲八卦味道,好奇著問:“你們吃飯了嗎?去哪裏玩了?”

  張圓圓一把扯下餘香凝的手,大喘一口氣,指著蘇晏晏手裏的玩偶篤定著說:“這還用說嗎,電玩城唄,你看蘇晏晏拿著的那隻小白兔,臉上不就寫著“電玩城同款”這幾個字?”

  “它臉上沒字的好不好。”蘇晏晏嘟嘴瞥了張圓圓一眼,急忙躲開了上來搶玩偶的餘香凝。

  見幾人打打鬧鬧,許霓笙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冷聲製止道:“都別搶了,那玩偶是周櫟末送的。”

  張圓圓頓然停手,突然間讀懂了蘇晏晏眸中無可奈何的情緒。

  餘香凝的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手上動作一收,嫌棄的撇嘴:“我就說嘛,還送小白兔,內涵誰好欺負呢。”

  “……”

  “……”

  “兔子急眼了也咬人。”許霓笙掃了幾眼寢室裏的三人,麵無表情的接住餘香凝的話。

  “容與呢,可曾送你什麽了?”餘香凝話音一轉,賊笑著看向許霓笙。

  “沒有。”許霓笙冷淡的碰上她的視線,話少的可憐。

  餘香凝皺了皺鼻子,悠哉的回到自己的床鋪上躺下,後背靠著被子,雙臂枕在頭下,偏頭看許霓笙:“你就裝高冷吧,明明比誰都熱心腸,偏偏要排除這樣一副疏離的麵孔。也對,麵具戴久了也會融進血肉中,你無意識的擺出冷漠的臉容也合情合理,我不拆穿你。”

  蘇晏晏和張圓圓目瞪口呆的看向餘香凝,被她的話擾的思緒錯亂。

  說好的不拆穿呢?你話都全說完了。

  “晚安。”許霓笙回看了餘香凝一眼,換好睡衣後快速的躺到床上。

  熄燈的瞬間,餘香凝用隻有四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歎一聲:“好想談一場戀愛啊,哎,紅娘的痛你們不會懂。”

  張圓圓沒接她的茬,惶然開口問:“我都忘了問了,明天那個籃球賽,你們誰是啦啦隊的成員?”

  “還有這一說?”蘇晏晏從床上半側著身起來,完全處於懵的狀態。

  張圓圓立刻回:“對啊,我就是啊,今天剛報名的。”

  “那算我一個。”蘇晏晏默默回,聲音裏隱隱帶笑:“我要去給周櫟末加油。”

  “我也加入。”餘香凝也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

  “霓笙,你呢?咱們寢室就差你一個了,一起嘛好不好——”蘇晏晏趴在護欄上問,衝許霓笙揮了揮手。

  許霓笙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有些乏了,語氣黯然:“都睡吧。”

  “……”

  “……”

  “……”

  一大清早,許霓笙就被蘇晏晏攉了起來,她慢騰騰的睜開了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安靜的捋了捋自己的頭發,半夢半醒道:“幾點了。”

  “五點半。”餘香凝在櫃子前一邊梳頭一邊回道,嚐試著把頭發紮高,神態從容。

  “……”許霓笙麵無表情的看向半拽開的窗簾,沒說話。

  “你也快點起來吧,一會兒咱們四個一起走,別再把你落下了。”餘香凝梳好高辮後催促道,快步走到窗前拉好了窗簾:“還等什麽呢?你趕緊麻溜利索的換衣服。”

  “比賽不是八點開始。”許霓笙無奈的扯了扯唇角,開始換衣服。

  “等會兒去食堂吃早餐,再提前去啦啦隊穿隊服排練,然後早點去籃球場。”

  “什麽……隊服?”許霓笙換衣服的手一頓,微微蹙眉“你來真的?”

  “不然呢?”餘香凝鬼靈精怪的挑了下眉,繼而說道:“咱們寢室第一次團體任務,你可別想掉隊。”

  “不穿隊服會怎樣。”許霓笙換好衣服後開始在床上疊被,神態自若。

  “那你就穿著校服跳嘍唄。”餘香凝笑道,騰騰兩下扯開了窗簾。

  陽光搖曳進來,橫衝直撞的落在許霓笙的臉上,將她的皮膚襯得更白皙了些,她撇了撇嘴說:“不跳。”

  “你就當是在跳廣播操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我就站在那裏不動,也可以加油。”

  “老幺,你這就矯情了是不是,好歹也是學校級的比賽,你就捧個人場唄,我這人數可都報上去了,你就賞個臉唄。”餘香凝走到許霓笙身後輕輕晃了晃她的肩,聲音甜美軟膩。

  “有你這麽胡鬧的?”許霓笙白她一眼,默默地垂了口氣。

  “有人領舞,你就跟在第二排跳就行,如何?”

  “誰領舞?”

  “高一七班的孟子羨,新晉校花。”

  “沒印象。”

  “那你今天就能留下印象了。你坐下,我給你化個淡妝。”

  “不化。”

  “為啥?”

  “皮膚過敏。”

  “……不是吧,那你從來都沒化過妝?”

  “小學演出活動的時候化妝了,回家就發燒了。”許霓笙看她一眼,麵上沒有表情。

  “……”算你厲害,姑且放你一馬。

  “蘇晏晏和張圓圓她們倆去了哪裏?”

  “去領隊服了。”

  “……”許霓笙微斂著呼吸,費力笑了笑,開口問:“你的意思是,讓我穿著拉拉隊服去食堂吃飯?”

  “對啊,有什麽問題嗎,大家都這麽穿啊。”

  “真夠紮眼的。”

  “忍忍吧。”餘香凝抬手揉了揉許霓笙的頭發,語調輕和:“可以不用穿校服,多好的美差啊,而且啊,可以給自己關注的人加油,多有意義啊。”

  “你想給誰加油?”

  “沒有。”

  “好巧。”許霓笙冷笑一聲道:“我也沒有。”

  餘香凝吃驚的看向她,急聲問:“容與不是?”

  “不是。”許霓笙麵色清冷,抬手捋著床單,一把輕輕推開了餘香凝。

  “那你為什麽去給他加油?”餘香凝用手托著下巴,眸中飄過疑惑的神情。

  “因為答應過他。”許霓笙手一鬆,語氣淡淡,回答的時候沒有片刻的猶豫。

  一樓食堂內,許霓笙被室友包圍著吃早餐,如坐針氈。

  “霓笙,你穿裙子還真是好看啊,你這身材除了矮了點,真是沒話說啊,感覺你身上都沒一塊贅肉,大腿胳膊怎麽也能這麽瘦啊。”張圓圓大口咬了一口肉餅,由心讚歎到。她抬手掐了掐自己肚子上的肉,篤定著又咬了口肉餅。

  既然已經胖起來了,那麽她也沒必要委屈自己不吃這頓肉。

  許霓笙把自己的裙子往下扯了扯,平靜回:“你也很瘦。”

  “沒見到你以前我也以為自己很瘦,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對手,這可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我得服胖。”張圓圓連忙擺了擺手,視線直勾勾的攀在許霓笙身上,暗暗在心中歎了歎。

  “太瘦了體弱多病,不值。”許霓笙驀然間對上張圓圓的目光,聲音沉肅

  “可是好看啊,你能有80斤?”

  “84斤,沒你說的那麽誇張。”許霓笙捧著碗一口氣把粥喝完,放下碗的時候朝著自己身邊的蘇晏晏道:“雙馬尾很適合你。”

  “我就喜歡聽你說實話。”蘇晏晏開心的嘴角上揚,衝著許霓笙的方向眨了眨眼,微嘟著嘴回“我家笙笙要是男的話我肯定就喜歡你啊,外冷內熱,貼心會哄人,你要是男的估計身高也得一米八,多完美。”

  “還好我不是。”許霓笙見四人都已吃完飯,於是就利落的拿起碗盤起身,下一瞬,她目光一滯,麵上微熱。

  見人是她,容與的視線也當即一頓,目光忍不住的在她身上遊走起來。

  許霓笙尷尬的輕咳一聲,避開容與的方向把碗盤放到收盤位。

  她主動走到容與的麵前,別扭的扯了扯裙角,未免誤會輕聲解釋道:“室友自作主張的把我歸到啦啦隊伍裏,我也沒想到今天會穿裙子。”

  容與不自然的移開視線,用手摸了摸後脖頸,有點窘迫的說:“挺好看的。”

  “那你加油。”許霓笙說完後轉身離開,被張圓圓一把挽住了手腕。

  容與見她一走,自覺的跟在她身後,腳步沉穩,不緊不慢。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許霓笙皺眉轉過身去,恰巧看見了容與身旁的周櫟末,她輕輕抿唇,冷聲問:“你沒吃早飯?”

  “在食堂二樓吃的。”容與被她問的一愣,如實回答。

  許霓笙聽到了回答後先住了嘴,轉身繼續往前走,沒過多久就走到了籃球場。

  在那裏也看見了幾張熟麵孔。

  見到這些人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卻情非所願。

  高一十二許誌揚,高一六班邶淩恒,高一十一班長林廣思,還有昨天見過的那名女生。

  餘香凝用手肘戳了戳許霓笙的肩,附在她耳畔輕聲說:“站在籃球架下穿啦啦隊服的那個女生就是高一七班孟子羨。”

  “她就是?”許霓笙微微偏頭,心思如鏡,又有幾分心猿意馬。

  “對啊,是不是很漂亮,聽說人也溫柔,是個軟萌妹子。”

  “嗯。”許霓笙點了點頭,倉皇間,目光被邶淩恒逮了個正著。

  他看見許霓笙的時候愣了一下,怔忪之時,被身邊的人扯了扯衣袖。

  許霓笙先他一步撤下視線,若無其事的跟張圓圓說:“自打你出現後,許誌揚的視線就沒從你身上離開過。”

  “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麽?怪鬧心的。”張圓圓伸手撫了下發絲,背過身去跟蘇晏晏搭話。

  拉拉隊的加油活動結束的比許霓笙想象中還要快,她安靜的退場,正遇上風起時,她下意識的用手搓了搓胳膊。

  走著走著,一件衣服就被拎到了她麵前。她慢慢抬眸,看見了對麵一臉傲嬌站沒站相的容與:“這會兒風大,你先穿我校服擋擋風。”

  許霓笙猶豫了下,抿唇接過了那件校服,快速的把那件校服係在了腰上,寬大的校服宛若長裙一般遮在她腿上,自然垂下護住了許霓笙暴露在陽光下的雙腿。

  “謝了,剛剛好。”許霓笙出乎意料的沒有拒絕他,末了還補充了一句“出來的急,忘了帶校服。”

  拉拉隊的裙子太短,她早就覺得不舒服了。

  容與盯著她哂笑,半開玩笑地說:“我借了你校服,你一會兒買水給我喝吧,我沒帶水。”

  許霓笙思考了片刻,麵色如舊,痛快的點頭應道:“可以。”

  比賽開始了幾分鍾,許霓笙才姍姍來遲的趕過來。

  “怎麽來這麽遲?”蘇晏晏瞄她一眼腰上的男款校服,輕聲問。

  “買水去了。”許霓笙快速回了句,把水遞到蘇晏晏手邊。

  “你把水給我幹什麽?”

  “等會兒中場休息,你把水給容與送過去。”

  “你自己怎麽不去?”蘇晏晏狐疑著挑眉,慢吞吞的接過那瓶水。

  “懶的動地。”

  “瞧給你懶的。”

  許霓笙淡淡的別開頭,心中暗忖道:“那個人太過惹眼,而她——惹不起。”

  第一局比賽打到中場,容與肆意著扯起球服擦了擦臉上的汗,兩眼四下巡視,找尋著一個人的身影。

  就這麽忙碌的看了兩圈,才等到一個瘦小的身影擠過人群跑到他麵前。

  雙馬尾。

  不是許霓笙。

  容與目光沉了下來,沒有接過那瓶水,表情有些失落:“許霓笙怎麽不來。”

  “她——身體不太舒服,好像是吹著涼了。”蘇晏晏善意的扯了個謊,微笑著把水遞到容與的麵前,開玩笑道:“但這水是許霓笙親自去買的,你就看我擠過人山人海才這水送到的份上,總不能因為這水不是許霓笙送的就拂了我麵子吧。”

  “謝了。”容與快速的接過蘇晏晏手裏的水,被她這麽一安慰,心情好像好了一些。

  “還有,許霓笙讓我帶句話給你,你把頭低下來。”

  “什麽話?”容與一手擰著瓶蓋彎下身去,彎眉微挑。

  蘇晏晏墊高了腳,把唇湊到容與耳畔,用手擋在一側輕聲說道:“她說,來看你的比賽,物超所值。”

  蘇晏晏輕笑著跟容與傳著悄悄話,不經意間忽略了同樣中場休息的周櫟末。

  周櫟末站在籃球架旁麵沉如水,目光在墜至蘇晏晏身上的那一刻,一滴汗水從發間直線下落。

  瞬間,驚擾了眸中結冰的湖麵。

  “餘香凝。”

  本來在和室友推搡說笑的餘香凝在聽見有人叫她的時候,她遲鈍的停下動作,慢了幾拍疑惑的轉過身去。

  此時的陽光正好,明媚的刺進她的雙眼,她下意識的用手護住眼前,在僅存的一半視野中看見了向自己跑來的人。

  餘香凝蹙眉又環顧了下四周,最後難以置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不耐煩的問:“是你叫我?”

  來的人是班長林廣思。

  “餘香凝同學,能麻煩你幫我看一下眼鏡嗎?我怕一會兒不小心把它摔碎了。”林廣思用手臂趕忙擦了擦額頭上急時流下的汗,模樣呆板,說話有些有氣無力的,試探著柔聲細語問。

  “在場這麽多人,為什麽偏偏找我。”餘香凝絲毫沒有被林廣思說動,她把雙臂環於胸前,擺出一副審問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