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情多情轉薄
作者:傾觴濁酒      更新:2020-06-20 22:16      字數:2986
  慕雲帶著洛陽借來的五萬人馬還是在吳王大婚之前離開了長安。

  在雲靖的後院幫忙,慕霽終於見到了雲佩。

  慕霽走過去一把拉過雲佩,“恭喜啊郡主,祝你和冷公子百年好合!”

  “謝過慕公子好意,”雲佩竟然沒有生氣,微微笑道,“慕公子記得來捧場。”

  沉默了片刻,慕霽凝視著雲佩,“難道你一直喜歡我,都是在騙我?”說著想起前世殞火布下的“美人局”,慕霽心裏忽然生出一絲恨意。

  “你幾時聽到過我說喜歡你?”雲佩說著冷笑幾聲。

  是啊,他和雲佩,誰也沒有捅破過這層窗紙。

  “你哥哥說……”

  “我哥哥說的,你弟弟說的,哪一句是你親耳聽見我說的?我恨透了媒妁之言那一套,我——不——喜——歡——你,請不要——自——作——多——情。”雲佩故意拉長了聲音,一字一頓像是要用刀子刻在慕霽的心上。

  “我自作多情?”慕霽“哈哈”笑開,“你覺得是誰天天往洛陽跑?誰送我香囊?你覺得你是長的漂亮還是脾氣好?果然是郡主身份,這份驕嬌之氣,請恕慕霽消受不起!”

  “以前是我錯看了你好吧!你要是看不慣我,你走啊!你回你的洛陽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你!”雲佩吼完,一把推開慕霽跑了出去。

  “不要哭,不許哭!”雲佩暗暗告誡自己,堵著氣來到馬房,牽出一匹馬來,一躍而上,催馬衝出了王府。

  一路狂奔,直到出了城。

  城郊。

  這裏,曾經他為了保護自己,差一點犧牲了生命。可是翻臉,自己就這麽令他討厭了麽?雲佩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城郊因戰場的緣故,昌齊二年的春天並不是那麽生機盎然。稀稀落落地長了幾片草,似乎樹木也不像往年那般繁茂。

  盡管她會功夫,卻不諳兵法,那是她第一次守城。

  冷善成殺到城上時,她四周都是屍體和鮮血。他看到她驚恐的表情時,扔了手中利器,一把把她擁入懷中。那種溫暖與安全感,是雲佩一直希望慕霽能帶給自己的——就像小時候在慕家莊園的池塘裏他緊緊地抱著自己那樣;像從契丹回來,二人共騎一匹馬那樣。少有的幾次甜蜜被她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而他卻吝嗇地甚至一句甜言蜜語都不肯對自己說……有時候,她就是在猜測他的心。

  互相猜測著對方的心意,猜著猜著,心就疏遠了。

  但是冷善成毫不介意給她這種溫暖,毫不吝嗇他對她的愛慕之意。他一直喜歡她,冷善成抱著她的時候,就直接說了。

  雲佩依偎在冷善成寬闊的胸膛上,反過手回抱了冷善成一下,冷善成抱她更緊,二人相擁在暴雨中,直到身上的鎧甲都被雨水澆透。

  ……

  “駕!”雲佩狠狠地抽了馬一鞭子,馬兒吃痛在郊野上狂奔起來。

  “你不會騎馬,在玩命嗎?”

  飛速下馬步竟然就這麽緩了下來,當雲佩牽著韁繩讓馬兒站穩時,回過頭冷善成竟追出城來。

  “你來幹什麽!”雲佩沒好氣地問道。

  “你帶著氣騎馬,不是個撒氣的辦法,不如我陪你打一架吧!”冷善成說著笑笑。

  雲佩一聽,突然翻下馬背,掄起手裏的馬鞭,朝著冷善成劈臉抽了過來。

  冷善成左一下右一下地躲著,並不出手,直到雲佩鞭子揮的氣喘籲籲,他這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好了吧?”

  “不好!”雲佩一下掙開冷善成的手,借著慣性又是一下。然而這一下卻是不輕,鞭梢從冷善成的臉上掃過,留下一道血痕。

  “是你要陪我打架的。”雲佩撅著嘴,心裏卻有些忐忑。

  冷善成卻沒有發火的樣子,依舊笑著,“火也撒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你的臉……”雲佩伸出手想摸一下,又縮了回去。

  然而這次,冷善成緊緊地攥著雲佩的小手,一下按在自己的沒有受傷的臉上,另一隻手不知什麽動作把雲佩的腰一攬,兩個人緊緊地相擁在了一起。

  冷善成慢慢低下頭,夕陽在兩人的縫隙中射出的陽光越來越小,最後兩人的身影凝成了晚霞中的一張剪影。

  “我破相了,你得對我負責。”冷善成忽然鬆了口氣,用深沉的聲音對著她的耳朵吹氣一般耳語道,說完雨點似的又落了下來。

  慕霽一個人想了一夜。

  一夜未睡,慕霽把他從和雲佩的初見開始,仔仔細細地想了一遍。

  他們吵過架、打過架。

  他們一起比試過功夫。

  他們聯手擊退過黃河水幫的圍攻。

  雲佩在難過的時候會來找自己訴苦。

  雲佩為自己解過圍,救過自己性命。

  一聽雲佩要嫁給別人,慕霽心裏會覺得別扭。

  慕霽見過她為自己流的淚。

  有她送的劍,她送的香囊,暗合她名字的玉佩……

  原來,他們已經經曆了這麽多。

  這些經曆細細數來,多數是雲佩在為自己付出,自己為她做過的,除了最初在家裏把她從荷塘裏撈出來,後來從契丹帶她回來,最後陪她守了一回金陵,就沒有什麽了吧?

  有時候慕霽覺得好奇,雲佩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多數時候,自己都會覺得雲佩黏人黏的很煩吧?但是不得不承認,慕霽已經習慣了她時不時地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裏,習慣了她纏著自己,嘮嘮叨叨地敘說著她的喜怒哀樂。

  ……

  天還未亮,慕霽穿好衣裳,來到了雲佩的閨房外。雲佩昨天好像騎馬去了城郊,她馬騎得又不好,反正過了一夜就忽然不放心起來。

  院門鎖著,慕霽抬手想要敲敲門。忽然手在半空停下,見了麵,該怎麽開口?以前有無數的機會可以說,現在說又算什麽?慕霽想著在雲佩門前的牆根下坐下,坐著坐著,抱著膝竟然又睡了過去。

  早上,雲佩的丫鬟開門,看見了在門口睡著的慕霽,忙進屋叫雲佩。

  雲佩披著衣服,趿拉著鞋子匆匆趕了出來,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由地捂著嘴叫出聲來,“慕霽……”當她看到慕霽頭埋在膝間沉沉地睡著,雲佩的眼眶忽地一下就濕潤了。初春時節天氣還有些涼意,他在這裏睡了多久?

  “郡主,怎麽辦?”丫鬟小心翼翼地問。

  “去燒洗澡水,衝一大碗薑水。去吧!”

  丫鬟走後,雲佩解下自己的外衣輕輕地披在慕霽身上,蹲在他身邊,耳語道,“慕霽醒醒,屋裏睡,外麵冷。”

  如此喊了幾回,慕霽才緩緩抬起頭,看著雲佩,整了半晌道,“雲佩,這是夢麽?”

  “當然不是,笨蛋!”雲佩拉著慕霽起身,“快起來!”

  慕霽扶著牆站起來,手被握在雲佩的小手裏,感覺特別的溫暖。

  “慕霽,你發燒了嗎?”雲佩感到手心裏異樣的溫度,伸手探了探慕霽的額頭,竟是滾燙,雲佩皺了皺眉微嗔道,“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說著拉著慕霽進了院子。

  這是慕霽第一次來到雲佩的閨房。

  屋子裏很幹淨利落,一張紅木大床擺在正中,牆角放著一個梳妝台,一麵碩大的銅鏡隱隱映出兩人的身影。另一麵牆上掛著的是,是慕霽的佩劍!

  “你躺好,一會兒喝薑水,我讓人去找大夫。”雲佩不容分說,像是對小孩子一般的語氣。先把慕霽按在床上,又出去吩咐下人,雷厲風行的樣子和他認識的雲佩一點也不一樣。原來,她還有這樣的一麵。

  慕霽躺在雲佩的床上,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自己鬼使神差地來幹嘛?

  想著想著燒發起來,開始迷迷糊糊睡去。

  “郡主,慕公子前不久身子大虧過,這又受了傷寒,若是不好好養著容易轉到肺上。”大夫一遍望聞問切之後,細細地對雲佩囑咐著,“說起來,慕公子的身子……”

  “您但說無妨。”

  “老朽知道慕家原是武林世家,想必慕公子受過不少傷吧?身子看著結實,裏麵可是不太好,若是再不注意,可是有損陽壽啊……”

  “那……”雲佩一聽幾乎落下淚來,“這怎麽辦?”

  “年輕的時候仗著身子好肆無忌憚地揮霍,老朽看過不少武林中人,”大夫說著搖搖頭,“不過辦法也不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