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飲九霄淩羅殿
作者:
傾觴濁酒 更新:2020-06-20 22:16 字數:2951
黃昏時分,雲靖和寧策從寧宅動身回皇宮,昌齊帝金口玉言說要宴請“功臣”,那他倆還得早一點露麵。
“蓮心,別生我的氣了,好麽……我還要去宮裏,真的要走了!”
在寧母那裏小夫妻倆還沒有什麽,一回了屋子,萬氏徑直進屋把寧策關在了門外。
“蓮心?”寧策又叫了幾聲,妻子不答應,現在他哪怕妻子能回應或是罵自己一句也好啊!屋裏沉重的啜泣聲一下一下就像是砸在了寧策的心上。
一個在屋子裏哭,一個在屋外站著。
寧策走到窗前,一隻手扶在窗框上,隱隱約約能看到屋子裏瘦削的人影。忽然人影動了一下,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來。
“吱呀——”一聲,萬氏打開了房門。
“蓮心。”寧策走過去,不知該說些什麽,下意識地抱住了妻子。
“阿策我怕……”蓮心猶豫了一下,終於伸出手回抱住了寧策的腰。小臉埋在寧策寬闊的胸膛上,熱淚沾濕了他的衣服。
“是我對你不住,我道歉,今後……再也不會了。”
“孩子……”蓮心揚起小臉看著寧策,“你留在家,我們再生個孩子吧……”說完蓮心的臉一直紅到耳根。
“孩子?”寧策詫異的很,鬆開蓮心,“可是母親說什麽了?”
“娘什麽都沒說,還天天給我煮蓮子粥喝……可是我心裏過不去,我為什麽沒有攔著他們把成棟帶走……”
“這不是你的錯,你這麽說,我要無地自容了……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寧策再次摟起妻子,閉上眼睛,任淚水滑落,“我把成棟帶回來了,你想再看看他嗎?”
懷裏的人輕輕地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不看。”
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萬氏哪裏就會絕情地讓他孤零零地下葬?隻是太原一戰寧家三個男丁死了兩個,她怕看了就會放不下,會……記恨眼前這個男人。
“不要生我的氣了,好麽?”寧策看著懷裏的妻子,不知為何有些忘乎所以,低頭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水□□融的刹那,萬氏沒有反抗,深情地回應著。情到深處,忽然在寧策的下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寧策嘴唇上滲著血,慢慢退了出來。自己在傷處舔了一下,蟄痛讓他心裏一凜。
“不生氣了,你去宮裏吧。父親還在在客廳等你。”萬氏說著默默從寧策的懷裏出來,抬起頭,眸子裏像深邃的井水。
成親之前,寧根本不知道萬蓮心這個人。是父親和嶽父兩個人頭一點便把兩個年輕人用一紙婚書就聯係在了一起。婚後即使是有了孩子,因為寧策不常在家,並沒有感到妻子在自己生命中的意義。
而此刻,寧策才感到自己肩上的重擔。他不在的日子,是這個女人盡到了做妻子的責任,而自己,除了給他一個兒子,再也沒有做到一個丈夫的責任。現在,他連她做母親的幸福都殘忍地剝奪了……那種痛就像她在他唇上狠狠咬下的一口,在最深情時留下的卻也是最刻骨銘心的痛。
“等等再走。”寧策轉身的瞬間,萬氏從屋裏回來叫住他,“就這麽去宮裏不被人笑死?”說著端來藥細細地打理他唇上的傷。
寧策微微躬下身讓妻子塗藥。她細細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撫過他的臉上。
離了寧府,寧策和嶽父萬晟安同行,雲靖不遠不近地落在後麵。剛剛的一番談話,雲靖感受到了萬晟安作為一個長輩對他的冷漠。
果然是人老成精,萬晟安一語道破了雲靖的心思,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卻沒有捅出去的意思。隻是用一種古怪的眼神審視,對,就是仿佛把整個身體赤條條放在他眼前的那種目光,足足審視了雲靖一刻鍾。雲靖現在渾身都不舒服,絲毫沒有赴宴的胃口。
不知翁婿倆人說了什麽,快到皇城的時候居然同時笑了出來。皇城外,寧策先下馬繞到一旁扶著萬晟安下馬,一副其樂融融的場麵。
開宴之前,昌齊帝宣布了一係列處置——
雲靖“保衛京城”有功,但是已經位列王爵封無可封,便賞賜黃金萬兩。
寧策“保衛京城”有功,封為兵部尚書。其妻萬氏,隨贈誥命夫人。萬氏的誥命,少不得是對二人失子的彌補。
冷善成封定安大將軍。冷愈身死,但也是為朝廷傳旨犧牲,追封太子太傅,準予風光厚葬。
魏紳行刺吳王,姑念身死且雲靖不再追究,不賞不罰;魏昌因是昌齊帝潛邸之臣,因此留原職待用。
齊王雲翊蒙蔽聖聽,攪亂朝綱,褫奪王爵為民,二十日後在東街菜市口斬首示眾。齊國國土納入中央管轄。
旨意宣完,冷善成突然站出來。雲靖想起什麽,生怕他說出請求賜婚的話來。
“聖上,”冷善成說著往雲靖這邊投來得意的一笑,又回稟道,“吳王未婚之妻也隨到京城,不如聖上下旨賜婚,便是天大的恩典了。臣以為王爺定是比拿了黃金萬兩還要願意的!”
“皇上,不必大驚小怪!”雲靖一瞬間突然吞吞吐吐起來,“臣本想明年再請旨成親的……”
“哈哈哈,早一年晚一年有什麽區別!”昌齊帝撫著胡子笑道,“那便依著冷愛卿所言,朕稍候便下旨為你賜婚!待你大婚之日,朕還要去討一杯喜酒啊!哈哈哈!”
“小雲靖,恭喜啦!”寧策暗暗朝著雲靖拱手,擠了一下眼睛。
雲靖朝著寧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這才正色道,“那臣就謝聖上恩典了!”
“哈哈哈哈……開席!”昌齊帝爽朗的笑聲傳遍了大殿之上。
洛陽,慕家莊園。
寧策派出的人不敢直接回稟慕徹夫婦,托人尋了慕雲。
慕雲聽聞,大吃一驚,哥哥能去哪兒了?
慕霽雖然隨性,但是不是不曉得輕重之人,眼下不知所蹤,連線索也不留下一個,定是傷的不輕。但是沒見到屍體,說起來也算是好消息,起碼人還活著。
但是一點線索也沒有,讓慕雲去哪裏找人?
慕霽張開眼睛,四周卻是漆黑不見五指。大驚之下,慕霽轉了一圈,發出驚呼的聲音卻一聲又一聲回響起來。
忽然,四周的牆上逐次亮起了火把,慕霽連忙捂住眼睛,好半天才放下手,適應了燭火的光亮。他隨便走了幾步,卻發現身處在一個幽深的走廊,陰冷卻不見潮濕,似有涼風習習卻不知風從何處而來。青黑色的地磚一直鋪到目力不及之處。
慕霽記得之前身上是受了傷的,抬手摸過去時卻愣住了——原本受了傷的地方竟然完好無損。像是又想起什麽,他三下五除二撕開了上衣,身上那些舊年留下的瘡疤全都不見了!渾身,都是白潔的皮膚……就像是,初生的嬰兒。
這麽想著,慕霽攥了攥拳頭,才發現,手上沒有一絲力氣。又運了運氣,竟是內力全失!
我,究竟是怎麽了?
“龍弟,醒醒,龍弟!”
頭頂傳來空曠的呼聲,慕霽卻隻感覺那聲音渺遠而神聖,有著不可冒犯之威嚴。眼下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在一片未知之中竟顯得無比渺小。
“你是誰?”慕霽衝著那聲音張開嘴想問問自己在哪裏,喊出來卻是氣若遊絲一般。
他頹然地跌坐在地,我,究竟是怎麽了!
“龍弟,醒醒……”
那急切的呼叫聲音一遍又一遍地盤旋在頭頂,慕霽卻感到越來越無力,牆上的燭火也飄飄渺渺起來,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不知又過了多久。
“龍妖!你可知罪!”耳畔一陣雷鳴般的斥責,驚得慕霽再次張開了眼睛。他四下打量,所處之地換了地方,煙霧繚繞之中,燭火晦明變化。周圍站了一圈交戟之士,有一人正站在自己身前。
“我,何罪之有?”
竟然可以發出聲音了,慕霽也覺得有了底氣。
“□□天庭,玷汙凰女,還不認罪!”那人大喝一聲,眾人一擁而上縛住慕霽,把他的臉按在地上。
慕霽看著麵前之人的腳尖,腦袋裏像是清明了許多——
龍妖,凰女。
這是冥間吧,眼前這人,豈不是就是冥王?
天罰,終於來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