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霽買了兩匹快馬，朝洛陽方向奔去。想到家，可眼前浮現的竟然不是落塵的身影——仍是那一襲白衣，調馬離去的背影……忽然間，慕霽狠夾了一下馬腹，坐騎長嘶一聲，躍了出去。

  又見洛陽。

  看著“慕家莊園”的門牌，竟爬滿了蛛網，慕霽心頭升起了一絲涼意，趕忙拚命砸起了大門。

  “什麽人……”開門的是慕家的老管家慕原，“大公子？快進來！”

  “老伯，家裏怎麽了……”

  “公子啊，快去看看老爺吧……”老管家引著慕霽來到了書房。

  進了書房，看著曾經陽光明媚的大書房，如今竟然浮灰滿地，慕霽揉了揉眼睛——這是自己家？

  “爹？”輕輕叫了一聲。

  “是……是霽兒？”屋裏傳來一個微弱但滿是激動的聲音。

  “是，是，爹？”慕霽聽聲音不對，忙衝了進去，卻看見父親躺在床上，一旁坐著母親，端著瓷碗，怔怔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兒子。

  “爹，娘……”慕霽看到如此情景，也明白了幾分——慕家是武林世家，傳世幾代雖善名遠播，卻也樹敵眾多。江湖恩怨本就難以說清，隻有武功說的算，而慕徹日漸年邁，早已不是當時的慕家三傑。長子不在家，兩個小的自不能擔當大任……慕霽不敢再往下想。

  “爹娘，是孩兒不孝，不該丟下二老負氣出走……”雙膝著地那刻，慕霽悔得腸子都青了。

  “霽兒……”慕徹微微起身，朝慕霽伸出了手。

  慕霽抓住那雙蒼老的手，轉向母親，“娘，家裏……到底怎麽了？”

  雲氏痛苦地搖搖頭，閉上了眼睛。

  “霽兒，沒事了，他們不會再來了……今後，慕家就靠你了……”

  “爹……”慕霽忽然覺得眼睛酸酸的，偷偷一抹，竟然流出了眼淚——自己的眼淚也是熱的！

  “爹，跟您說個好消息！兒從前線回來，契丹人的兵就快退了，我們又可以回到從前的生活了！還有啊，娘，可以跟舅舅……”

  “不要提他！”雲氏忽然喝止了慕霽。

  “娘？”慕霽囁嚅著，“兒見到世子了，他很好……”

  “霽兒，眼下你好才是最好的……”雲氏忽然抱著慕霽失聲的痛哭起來。

  “等等……”慕徹忽然打斷了母子的抱頭痛哭，“霽兒，你快走，你舅舅眼下知道你活著就定然會回來……”

  “為什麽？舅舅和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幾個月前，雲正皓從皇帝那裏請了一道聖旨，便開始瘋狂地剿殺中原的武林世家。咱們家也不例外。隻是可笑，雲正皓來到家裏，對我說‘看著慕家替本王照看公主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放了為父這條老命……可代價是這一身的武功……”說到這兒，慕徹瞄了一眼妻子。原來叱吒一世的慕公被人廢了武功，成了廢人。而這等羞辱，等同於要了慕徹的命。

  “爹……”慕霽越聽越糊塗，可他終於知道為什麽父親臥病在床，“對，等一等，爹，二弟呢？”

  “他跟著去京城了。”

  慕霽見母親點頭，心下一沉，道，“娘，慕雲和柳安因莊瑋貪墨一事得罪過吳王，父親怎麽放他跟著吳王走？”

  “霽兒，瞞了這麽多年，娘實是累了！也許是老天懲罰我的自私，隻給了我你們兄妹二人。眼下你平安回來，娘就知足了！”

  “知道老二為什麽叫慕雲麽……雲啊，慕雲是他吳王的兒子。二十年前，赤龍軍大破契丹騎兵，擄回了一個北戎的公主，叫瑾如。瑾如被擄來中原時才二十歲，比人老珠黃的吳王妃漂亮許多、嫻靜許多，雲正皓便向皇兄要了她。一年後，皇帝南巡，行宮便駐在吳王府，誰知皇帝竟玷汙了王妃，後來還有了個孩子。雲正皓礙於王妃娘家浩天的財力，沒有休掉她，但是那不齒的孩子畢竟也是龍子，他也無可奈何。兩年後，瑾如有了身孕。雲正皓姬妾成群，卻沒有一兒半女，他十分重視，卻因為這孩子生下來便是混淆皇家血統的罪名，便求了你娘，把瑾如公主送來了咱家。十月懷胎，夫人和公主一同分娩，生下了你和雲兒。而那龍子……”

  慕霽忽然想起慕雲的生母，那個契丹的公主瑾如。那還是十二年前，正是瑾如公主去世的時候，如今想來當年竟有托孤之意了。當然，當日的對話都是事後慕徹對兒子講的，事關者大，慕雲的身世除了他自己慕徹並沒有瞞著妻兒。但是對慕霽，慕徹還是等他大些了方才說的，所以在慕霽心裏，無論二弟是誰的骨肉，都是他慕霽的兄弟。

  那一日。

  “慕公，小婦人有事相求。”

  “公主但說，隻要慕某能做到，自不會拒絕。”

  “若一日吳王來接我們母子，請慕公一定不要讓他帶走雲兒！”

  “公主住的好好的，怎麽提起走呢？再說王爺是雲兒的父親，若他當真來接，我又如何攔下？”

  “王爺當初送我們母子投奔公主殿下，是怕混淆血統的罪名引來皇帝的猜忌，而此時正是王爺積蓄力量的時候。王爺不是甘為人臣的人，恐怕慕公不知，他手裏有一道先帝爺的旨對今上不利，他早晚會用到這旨意。但他有野心，卻不是能成大業的人，我怕他的不臣之心會害了雲兒！”

  “先帝怎麽留這麽道旨？”

  “今上是嫡子，但性子衝動暴躁，先帝擔心他不能守成。吳王自幼聰敏懂得張弛之道，兄弟相佐，也能有所裨益。不想卻引起了吳王的不臣之心！”

  慕霽一尋思，兩下裏竟然對上了。

  “而那龍子正是世子殿下！”慕霽心裏一陣難過，雲靖與吳王雖為父子，然而雲靖入京為質子十年，雲正皓隻要和皇兄張張嘴，他便可回家，可是也沒有。

  慕徹點點頭：“霽兒，雲正皓雖留下我，是因為我已經老了。而你不是，有你，慕家就還會東山再起。但這是他，以及帝國不願的。霽兒，為父知道你總是出門為的是敏家那個姑娘，隻是敏家少主引外賊南下，是整個中原的敵人。慕霽，你和那個敏家姑娘，是不可能的。”

  “霽兒，”雲氏忽然開口道，“原以為你和雲佩青梅竹馬，若是你倆有意本也可以去王府提親，隻是雲佩遠嫁契丹，加上你舅舅……”雲氏說著又是一陣哽咽。

  雲佩嫁人了？

  不知為什麽，別的話什麽也沒聽見，慕霽獨獨聽見了這一句，卻仿佛天都塌了下來。

  “雲佩……她嫁給誰了？”

  “契丹的新王。作為和親的公主。”

  契丹的新王？不是瑾瑜嗎？可她也是女人唉……好歹，慕霽略放了放心。忽地又奇怪起來，自己什麽時候開始著急起那個總喜歡纏著自己的小丫頭？

  “霽兒啊，快，回去收拾收拾，帶幾件幹淨衣服，出去躲躲吧！”雲夫人說著拉過慕霽，往門外推。

  “好，我這就走。不過爹娘放心，孩兒把事情辦完自會回來，其間吳王若是找我，就讓他盡管來吧！”慕霽跪別父母，俯首的瞬間，眼淚又流了下來。

  出了洛陽城，慕霽忽然勒住馬。回頭望著夕陽投在城牆上的餘暉，慕霽想著這幾年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麽。從這座城門進進出出，到潼關、金陵、敏家的百凰山……甚至出關到契丹，可哪裏也沒有自己駐足的痕跡，哪裏不是匆匆而過？到底是為了什麽……

  是落塵麽？還是……

  自己從來都不是為情羈絆之人，這是被什麽迷惑了雙眼……

  “喂！”忽然，不知哪裏冒出個叫花子。

  慕霽打量這麵前之人，他雖衣衫襤褸，眸子裏卻有種異樣的神采。更奇怪的是，慕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位仁兄，你我二人相識嗎？”

  “難道現在不算嗎？”

  “有些意思，坐！”慕霽拉過叫花子，二人在街角席地而坐。

  “我知道你需要幫助。”叫花子笑了笑。

  “那你說說。”

  “我可以幫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等等，你是不是殞火？”

  “殞火？那是誰……”叫花子低下頭，沉思了片刻，幽幽地說道，“殞火……已經死了……”

  “死了？”

  “是，天庭大亂，上次我一回去，就被他們抓住了……被剔去了仙骨，眼下隻是一介凡夫俗子……唉……”殞火長歎一聲，搖了搖頭，“鳳在天上，被我囚禁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天作之合已是死局，如果你能找到凰女的轉世，你的情劫也就破了。”殞火的聲音不大，卻能聽出他的真誠，“我也想見見她……已經幾千年沒見到她了……”

  “敏峻焱說落塵不是凰女，那她又在哪裏？”

  “凰女一定會轉世的，而且一定和你一般年紀。”殞火說著長歎道，“真羨慕你啊，無論前世今生，你的命總是這麽好……”

  “命好？”慕霽自嘲地重複了一遍，“好吧，跟你走！”

  二人走著，慕霽問殞火，“殞火，能不能給我講講以前的事？”

  “哦？好，好……你還記得你這輩子，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是，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可能也不會有今天的慕霽。”

  “其實有些事，我是騙了你：那個夢裏的青龍不是你。”

  “不是我？”

  “是，那是蒼龍之父，而那白衣女子，叫小蕾，是蒼龍之母。青龍是上古時後羿氏射日神弓所化，取九日之精魄，吸後羿氏元魂，得以化得人形。想也竟是一筆風流債，他好好的護法不做，暗戀一個凡人女子，竟然還有了孩子！”

  “我……”慕霽張著嘴，指了指自己。

  “是！你就是那個孩子！金烏殺了青龍，逼死了小蕾，可你，竟然還是活了下來！”

  “難怪你說我命好？”

  “是啊……兩百億年前，神物降世，三界大亂，你、我還有幾個兄弟征戰三界，漸漸平息這一切，三界建議選出一人做天帝，掌管三界。恩師竭力推薦你，可那時你才八百歲，還太小，所有人都反對，年長的我被就被推舉為天帝，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

  “是啊，眼下我不也是凡人了嗎？隻是恩師謝世前，留下遺願要你回去做天帝。他指定我來接你，他們才把我放了出來……”

  殞火的聲音漸漸虛無，前世的記憶漸漸有了雛形：前世那場三界混戰依稀浮現出來，血光、劍影、淒厲的慘叫聲、化為青煙隨風飄去的魂魄……仍是少年麵孔的蒼龍手握沾滿血汙的大刀，影影綽綽地映著略顯青澀的臉龐。然而卻是一臉的堅毅，冷冷地望著血染三界，嘴角尚凝的殘笑、琥珀色的瞳孔、淩亂的長發、那段曾經的日子，都在記憶的深處越發明晰起來。

  “我不回去，也不能。”慕霽斬釘截鐵地拒絕了。眼前這個人或許曾是自己的兄弟，但悉數他兩世的絕情，高高在上卻無力克製自己權力和欲望，斷然地回絕，竟沒有一絲心痛。

  “我知道你恨我，但三界為大，個人恩怨能放且放吧。你若是回去，很容易就能找到凰女的轉世，其他的事情也輕而易舉就完成了。”殞火自知無法再為天帝，能完成恩師的遺願也算補償了良心的不安。

  “放？兩世裏你為什麽不放過我？”

  麵對慕霽的質問，殞火苦笑了兩聲，又見慕霽不作聲，便從懷裏摸出一個亮閃閃的球，道，“師父留給你的。”慕霽接過，光潔的球麵上裂開一道口子，二人麵前立刻呈現出一幅畫麵——

  一個甚至不知自己是何人所生，家在何處的小男孩，獨自在人間飄零。一晃數十載過去了，一同長大的夥伴都已漸漸老去，而他仍舊是一副小孩麵孔。一百歲的時候，男孩在一座山腳下遇見了一個鬢發全白的老者。老者身後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按照人間的年齡，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老者仔細地端詳男孩的臉，他毫不避諱那對珀色的瞳仁。

  看了許久，他慈愛地笑了：“龍兒，你願意做我的徒弟嗎？”

  男孩天生不主動親近任何人，而這個老者卻是惟一的例外。於是，他忽閃著大眼睛，問他：“您叫我龍兒？”

  “是啊，你是一百年前降落世間的蒼龍星，可不是就叫龍兒？”

  “這麽說我是神仙？”

  老者笑著點頭：“也可以這樣認為。”

  “那您又是誰呢？”

  這回老者卻不說話了，眯起眼輕輕搖了搖頭。

  “小子，趕緊拜師呀！”一直沒說話的青年男子突然走過來，一把把他按在了地上。

  “抬起頭。”老者說著默念了幾句，忽然在男孩的額頭上用手指畫了幾筆。

  “這是什麽？”說著他起身隨老者而去，邊走邊問。

  “龍跡。”

  “可什麽都沒有啊？”當男孩把頭探到溪水上方，看著水中的倒影時，問道。

  “它在你心裏。”

  至此，畫麵便戛然而止。

  “為什麽給我看這個……這不會是我吧？”慕霽忽然插話道。

  殞火點點頭，畫麵又動了起來。

  後來男孩慢慢長大，上百年的日子如流水般淡去。師父時而嚴厲時而和藹，師兄時而嚴肅時而又喜歡捉弄自己，師徒三人在人間渡過了漫長的五百年。蒼龍六百歲那年，春天遲遲不肯到來，連月烏雲不開，狂風沙塵嗚咽作響，江河湖海翻波湧浪，偌大的人間頓時沒了生氣。

  “要來的終究還是要來啊！”有一天忽然聽師父這樣說到。

  沒過多久，果然被師父言中了。最開始是冥界鬼魂反動，紛紛跑到人間作祟。人類忍不住壓迫，捉鬼的、祈禱的大有人在，求生的煙霧上達神界。神界有不安分的神仙連同鬼怪，攪得三界開始混亂。終於，正義的一方站了出來——蒼龍的師父，無上隱者。支持的人越來越多，最關鍵的一戰到了。這時候需要有人帶隊衝進地府，封印鬼怪的魂魄。而隱者卻受了傷，元氣大減。已經八百歲的蒼龍，完全褪去了孩提時的稚氣，站在三界交界之處高喊：“隻要大家相信我，我願意替師父率大家直搗地府！”

  一片沉默，眾人皆知，打頭陣就意味著有去無回。他們被蒼龍的勇氣折服，卻被自己的懦弱擊敗。

  最終，還是有一百名勇士隨蒼龍去了地府。那柄跟了他數百年的大刀被血浸得幾乎卷了刃，眼看一百勇士一個一個倒了下去，蒼龍第一次感到死亡的迫近。這時遠處傳來師兄的聲音：“師弟，堅持住，師兄來了！”原來是師兄率援軍趕到了，挽回了戰局。亂鬼被封魂、亂神被剔去仙骨，鎮壓三界近兩百年的烏石瞬間碎成裏粉末，隨風散去了。烏雲頓開、百花齊放，遲來的春天終於綻開了笑容。

  三界一致同意，選一位正義之士做天帝，統領三界安寧。師父重傷未愈、大選那天蒼龍不見了蹤跡，師兄理所當然被選為天帝……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搶了你的權位、拆散了你和凰女、把你貶下凡間飽受相思之苦，這是師兄的不對。但你要理解我，人在高位，身辦由己啊……”

  “屁話！你當我這些年在人間便沒悟出些什麽嗎？為了權力、欲望，連親情都可不顧，你為的什麽，當我真的不知嗎？”

  “我知道你早晚能想明白這一切，但有一點，我不說你永遠不會知道——凰女她不是普通的凡間女子，她不止是凰女，也是我的妹妹。”

  “這麽說是你讓她來……”慕霽忽然停住了，“勾引”一詞在舌尖縈繞，卻始終沒能說出口，畢竟那是自己傾盡一生想要擁有的人，雖然到頭來隻是個騙局。

  “她後來呢……”慕霽閉起眼，仿佛不經意地問到。

  “她真的死了，被我這個親哥哥親手送入了十八層地獄。”殞火重重地歎息了一聲，突然猙獰起來，“她不該愛上你，你是……”說著，殞火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去，“現在再說又有什麽用呢？她死了，我怕也不會善終，師父也不在了……當天帝以前，我以為有了權利就會有一切，到頭來竟是物是人非。真的好懷念以前的日子，隻可惜再也回不去了。”殞火歎然。

  “我斷腿那次，那婦人說全村的青壯都隨金老大在外，救我的農民可是你？”慕霽忽地張開眼睛，珀色的目光像箭一樣射進了殞火的雙眸。

  殞火一怔，而後緩緩地點了點頭，“是我。”

  “為什麽要救我？”

  “如果我不救你，蒼龍這一世豈不是要死在凡人手中？那這個情劫，就破了，那時的我可不願意這麽就成全了你。”

  一瞬，慕霽眉心的龍跡像火一般灼燒起來，他猛地提起殞火的衣襟，那股殺氣仿佛瞬間就能將殞火吞噬為灰燼。

  “我不能殺你。”慕霽一下鬆了手。他雙手戰栗著，捂著額頭單膝跪在了地上，“我恨自己的軟弱，為什麽下不了手殺你！”

  “找不到凰女，如果你殺了我，破了這輪回的詛咒，你也就解脫了。”殞火跌坐在地上，微微一笑。

  有一段過往，殞火不知道，而慕霽自己也不知道——上古青龍被金烏殺死，本身已魂飛魄散，但其子蒼龍保存下來一部分青龍的元魂，憑著那一點執念，青龍在無數的輪回中尋找那個凡人女子。一個是落塵，一個是凰女。

  蒼龍長大後被無上隱者受做弟子，與殞火同門。殞火是金烏的後人，因發覺了蒼龍體內竟然有青龍元魂，於是在於三界大戰後做了天帝設美人計欲除去蒼龍。怎耐美人計主角，殞火妹妹凰女傾心於蒼龍，背叛了兄長。戀人們無法廝守，雙雙自刎殉情以求來世，殞火得知後大怒，設下情劫，讓二人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蒼龍每世隨著凰的涅槃而重生，而凰一但與除了天定姻緣的鳳之外的他人育有後代便會涅槃。鳳與凰的姻緣天定，天帝亂改姻緣惹來了天罰：每一世重生的蒼龍既有青龍尋找小蕾的執念，又有自己尋找凰的癡情，在情感中被折磨卻不能輪回，記的每一世的痛苦，而這一切凰會隨著涅槃而通通忘記。然而由殞火設定的情劫，蒼龍不可能和凰在一起，蒼龍一怒就會攪得人間血雨腥風。蒼龍原是神界護法，因為天罰變成了凶惡的化身。

  這才是完整的故事，但是隨著無上隱者的仙遁，一段往事就這樣化為了茫茫宇宙的一縷煙塵，隨風飄散。

  “你也後悔？”慕霽不覺心頭顫抖了一下。

  不知道殞火點沒點頭，沉默了片刻，“你的前世大致就是這樣的，本不想讓你知道，可師父臨終前叮囑我，這是你的回憶，你有權利知道。現在前麵的事你也知道了，隻剩下一個選擇——你做不做天帝？”

  “我說過，不。”

  “為什麽？這是很多人做夢也得不到的！你付出了，這本來就是你應得的！”

  “我現在開始了新的人生，上輩子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起，在這兒，我有很多事要去做，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選擇。”慕霽微微笑了笑，覺得豁然開朗，“二十日已經過半，我還有我的事情要做，這位仁兄，恕不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