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龍轉世
作者:
傾觴濁酒 更新:2020-06-20 22:16 字數:6149
入秋了,眼瞧著還有半個月就是慕霽八歲生辰。
景仁十八年,九月二十六日。
慕家莊園,慕霽的院子。
“公子,二公子在外麵。”天微亮,慕霽還躲在被窩裏睡著,迷迷糊糊中聽見耳旁有人說話。
慕霽吧唧吧唧嘴,微微張開了一隻眼,萬般不情願地揮揮手,“不見。”說著翻了個身,又睡了。
“公子,今天是您的生日,家裏人外頭的公子都送來了禮物,您不起來瞧瞧?”玖木不肯走,接著和慕霽說話。
“不睡了,不睡了,你這麽嘮嘮叨叨的,怎麽睡!禮物呢,拿來看看!”慕霽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在這裏!”玖木一樣一樣搬了過來,“這個是老爺的,這個是夫人的……”玖木念念叨叨,正經不少,愣是擺滿了一床。
慕霽坐在禮物堆裏,說不準是不是高興,年年如此,或許他已經習慣了?
“公子,二爺還等著呢……”玖木看著那堆禮物,一臉羨慕。他眼下也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哪能對這堆新鮮玩意兒不動心呢?
沒等玖木說完,慕霽從床上爬了下來,往外跑了幾步,忽然回過頭,“看著哪個喜歡,自己拿去!”說完隻穿著中衣就跑了。
“公子,衣服!”玖木抱著一打衣服跟了出去。
正屋,慕雲喝的那杯茶已經見了底,本想起身告辭,卻見慕霽出來了。
“恭賀哥哥又長了一歲,弟弟的禮物看見沒?”慕雲笑著起身相迎,卻見慕霽單衣出來,不禁愣了一下。
慕霽看看慕雲,也愣了一下——今日也是慕雲的生日,自己竟生生地忘了!他窘迫都看看看慕雲,慕雲仍是一臉笑容,似乎什麽都沒有的樣子。
慕寒心裏責備自己,忽然想起前日得到的那一卷書,知道弟弟是愛書到了極致的,見了必會高興,便道:“二弟,稍等片刻!”話畢衝進了屋子。
不多時,慕霽捧著一卷古書跑了出來,不由分說地塞進慕雲的懷中:“二弟,是我不好,竟然忘記了,這個書,送你了,便當做生日禮物……”說著又試探地問了一句,“不知你喜不喜歡?”
“喜歡!太喜歡了,謝謝哥哥!”慕雲得書已是愛不釋手,隻是在慕霽麵前不好表現出來,但那份喜上眉梢已是無論如何都是掩飾不住的。
慕霽並不在意慕雲的詫異,拉著弟弟並排坐下,“黃河水幫的金老大帶人去金陵尋百凰草,卻被舅舅的人打的落荒而逃,你可聽說了?”邊說邊樂不可支。
慕雲點點頭,“聽凡海哥講了。”
“你今天這是怎麽了,沒精打采的,可是病了?”慕霽覺查出來,抬手摸了摸慕雲的額頭。慕雲雖身子弱,但平日都是十分活躍的性子。
“娘病了……”忽然慕雲低聲說了一句。
這時慕霽方才記起,幾天前慕雲就說過,如氏病了。隻是那時並不重,和傷風無異,抓了幾副藥家下人就沒再提。
慕家的人都知道慕雲的母親如氏嫁進來之前是平民家的,在家裏一向默默無聞。也攤著她好脾氣,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的,在府裏也不聲不響地活在一個角落裏。她出落了一副姣好的容貌,兩道細細的柳眉麵上一副淡淡的憂愁,卻又絲毫不見江南女子弱不禁風的模樣。她而今不過二十八歲的年紀,臉上並沒有歲月流過的痕跡。隻是出身平平,八年前為慕徹生下了庶子後,至今慕徹都沒有再去她那一次。她與世無爭,隻是守著自己的兒子,默默地活著,沒有再多的要求。在慕霽看來,如氏卻是一個不一樣的女子:去找慕雲那幾次,站在院子裏,他都聽見如氏唱著陌生的歌謠。歌聲是那麽遼遠、淒婉、悠長,讓慕霽幾乎沉醉其中。聽了幾年,慕霽漸漸了解,這歌謠並非來自中原。在慕霽記事起,隱隱約約就覺得,這個如氏一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我們去看看她?”慕霽輕輕地問。
“不用了……”慕雲猛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眼眶卻是紅了一圈。
慕霽看在眼裏,心裏酸酸的,沒再多說什麽,“時候不早了,陪我去父親母親那裏走一趟。”
雲氏的院子。
慕霽遠遠看見母親房裏的大丫鬟紫衫在院子裏澆花,便跑了過去,“紫姨,我娘起了麽?”紫衫是雲氏下嫁時從宮裏陪嫁過來的宮女,後來就嫁給慕家老管家慕原的長子慕廣。
“大公子來的真早,夫人也剛起,還張羅著給公子煮長壽麵吃呢!”正說著外頭有兩個丫鬟提著食盒進了院子,見了慕霽兄弟又紛紛問好。
慕霽謝過紫衫,這才進了屋去。
兒女的生日就是母親的受難日,慕霽請母親坐好,跪下磕了頭,這才歡歡喜喜地丫鬟手裏拿過碗,親自盛麵,“娘您吃了嗎?”慕霽一邊盛麵一邊看雲氏搖搖頭又道,“孩兒也沒吃,就留在這邊和娘一起吃吧!二弟今天生辰也一起吃吧!”
“多謝大哥。”慕雲微微笑了笑,接過碗筷。慕雲因是庶出,生母如氏的院子和上房隔了一個花園,除了晨昏定省慕雲並不常見到雲氏,所以慕雲在嫡母麵前便有些拘束,還不如在父親麵前那般自在。
母子三人不聲不響地用完了麵,慕霽陪母親坐了一會兒,雲氏便打發他兄弟二人去學習了。
從院子裏出來,正碰到滿身是汗的慕徹,看樣子是剛從校場回來。
“今日生辰便不拘著你倆了,出去吧。”慕徹難得沒有板著臉對兒子們講話。
兄弟二人如蒙大赦,對視一眼,歡快地出去了。
慕徹進了屋子,丫鬟們正在收拾桌子。內室,雲氏坐在梳妝鏡前,卻是一臉愁容。
“我的好夫人,在想什麽?”
“還不是霽兒。”
慕徹在床沿坐下,問道,“兒子怎麽了?”
“孩子一天天大了,總要出去和外人接觸,今天又看到他額上的胎記,想起那些人說的,心裏就不舒服。”雲氏說著,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管那些人嚼舌作甚?我們的霽兒是好孩子,夫人不是天天對我誇他麽。”慕徹說著起身來到妻子身後,攬過她的肩頭,慕徹輕輕嗅到了她淡淡的體香,這麽多年了,他仍然這樣喜歡這個味道。
“畢竟是自己生的孩子。可是老爺,他將來要麵對的不隻是這一家人,他將來要執掌家門,做江湖上的好漢啊!可是……”雲氏說著轉過了身,一雙眸子閃動著,“可流言蜚語也能打垮英雄漢不是麽。”
慕徹一怔,想起了八年前,慕霽初生的情景。
那是景仁十年九月二十六日。
深秋九月,空氣中還彌漫著些許暑氣。湛藍的天空中,幾絲雲朵懶懶地飄著,幾隻鳥兒時不時地穿梭於雲層之間,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
洛陽城中,慕家莊園。
一位下頜微須,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佇立在窗邊,目光頗為凝重,似乎是有心事一般。男子叫慕徹,在洛陽城任戶政司主管,隻是個不大不小的官職。而在江湖上,他卻是響當當的慕家三傑之一的老三。大哥慕征和其子早亡,隻留下了孀妻和幼孫慕江,二哥慕衡自幼過繼給族人,離開洛陽後也不知所蹤,慕徹成年以後理所應當地接管了慕家。慕家以流影劍法名盛江湖武林,香火傳至慕徹已有二十代人。
可多年來唯一的遺憾的是他年近不惑,家裏卻是人丁不旺——和夫人雲氏成婚十年至今膝下仍沒有一兒半女。尋了多少年的醫藥,終於求到了西巔敏家。
此刻,慕徹站在窗前,心中浮起一絲愉快。
突然,天空暗了下來,四麵八方的烏雲迅速向這裏聚攏。那幾隻鳥張皇失措地逃竄了,一會便不見了蹤影。
狂雨滂沱中,忽然天邊亮起了一顆明星。
“老爺,您瞧那邊!”管家慕原興奮地指著天邊。
慕徹抬抬眼,隻見那星亮如白晝,光芒甚至遮去了月華。
他皺了皺眉。刹那,白星隕落,一條巨大的蒼龍從雲縫中躍出,上下翻騰,它發出了一聲吼叫,頓時地動山搖,震得人鼓膜生疼。慕徹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他驚地張大了眼睛,指著慕原:“快,快去看看,那孽障落到何處了!”
明明,他看見那條黑影淩空吞星,墜入城中。
天空頓時黯淡。
慕徹被慕原扶起時,窗外蒼龍已經不見了。但烏雲沒有馬上散去,密布在天上。不一會兒便大雨滂沱。雨狠狠地擊打著窗戶。慕徹凝視著窗外,剛才,真的是一條龍嗎?蒼龍怒吼,可是不祥之兆啊!
忽地,慕徹一個激靈——夫人,夫人,怎麽樣了?
雲氏的院子裏燈火通明,丫鬟們來來往往,似乎沒人注意到冒雨前來的慕徹。慕徹從書房跑來,沒有撐傘,渾身早已透濕,甚是狼狽。
慕徹走進屋子,隻有雲氏房裏的大丫鬟紫杉坐著認認真真地縫著幼兒的衣物。
慕徹輕輕叫她:“夫人呢……她怎麽樣,有沒有嚇到?”慕徹自語般徑直進入寢室。
“老爺!”身後紫杉輕聲呼叫,“老爺,恭喜老爺,夫人方才生下了一位少爺,現在夫人已經睡了,隻是少爺……”紫杉突然低頭不語,作為丫鬟卻亂嚼舌頭總歸是犯了忌諱。
“嗯?”慕徹停下腳步,轉過身,有些驚喜,有些焦急,“怎麽?說下去!”
“不知老爺剛剛是否看到了一條蒼龍翻轉於烏雲之間?少爺就是那蒼龍怒吼時生下的,而且……”
慕徹沉默了,過了好久,他擠出幾個字:“帶我去看看!”
“是,是,老爺。請輕一點,夫人和少爺都已經睡了。”
走進內室,慕徹看到了熟睡的妻子方露出了一絲笑容。旁邊的嬰兒床內,男嬰睡的正香。慕徹探身仔細端詳自己的兒子——他和其他剛生的嬰兒一樣醜,皺皺巴巴的像隻小老鼠,但他頭發很濃密,又黑又亮……突然,慕徹怔住了,他的目光停滯在兒子的額上——嬰兒的眉心隱約是一條盤龍印跡,蒼龍!
這是巧合,還是……
慕徹驚恐地抬手拭了拭嬰兒的額頭,那胎記卻越發明顯了,是晶瑩的石榴紅。
這時,嬰兒床裏,男嬰發出了呢喃的聲音,他張了一下小嘴,然後睜開了眼睛,好奇地看著目瞪口呆的慕徹。細看之下,烏黑的眼眸之中竟裹著一對琥珀色的瞳仁。
“老爺……”身後突然響起一陣虛弱的女聲。
“你醒啦!”慕徹把孩子輕輕放在了嬰兒床裏,紫杉知趣地喊來奶媽把孩子推了出去。
“你辛苦了,夫人可是我慕家的大功臣!”慕徹坐在雲夫人的床沿上,輕輕地說。
“老爺,我想給咱們的孩子起名字可好?”
“夫人想叫他什麽?”
“還沒想好。”雲氏搖搖頭,吃力地擠出一絲微笑,這使她本就蒼白的臉顯得更加蒼白了。
“不急不急,名字的事回來再說吧。你也累了,好好休息要緊。”
“老爺,老爺……二夫人……二夫人那邊要生了!快叫接生婆子吧!”紫杉忽然在門口叫慕徹。
“什麽?怎麽提前了這麽些時日?”
接生婆子都是早就說好的,所以很快到了慕家,好在一切順利,僅半個時辰,慕家的二少爺便落地了,母子平安。
一切忙完安定下來之後,慕徹走進側室如氏的臥室,輕輕看看熟睡的如氏和孩子,笑著搖搖頭,對身邊的人說,“二少爺的乳名就叫‘延壽’吧。”話罷,輕步離開了。
說起這如氏,隻是慕徹的一個偏房,年初被慕徹帶進了慕家莊園。她今年不過二十歲,生的眉清目秀,看起來幹幹淨淨的讓人喜歡。雲氏是個大度的女子,便也沒說什麽,把如氏當做親姐妹一般。
翌日,書房。
正午慕徹從戶政司回府,欣喜萬分——不少同僚都送上了賀喜,沒多久賀禮也到了府上。慕徹之子出生,皇上下旨派人往洛陽賜下物品奴婢若幹,吳王因王妃待產未至,派人代為探望。
有賀喜的,卻也不乏嚼舌之人,什麽蒼龍轉世,是災星,日後長成必是禍害雲雲。慕徹聽了,雖氣憤,卻不耐煩和那些人爭吵,徑自回府。
雲氏的院子。
“蒼龍啊……”慕徹坐在正屋上,無聊地擺弄著手指。
“老爺!”雲氏抱著兒子從裏屋走出來,她的臉色比起昨日紅潤多了。
“怎麽起來了!快回去躺好!”慕徹佯嗔道。說著抱過孩子,引著妻子回寢室。
“老爺,我想好了,昨夜雨正好停了,今天天又放晴了,咱們的兒子就叫慕霽好不好?”雲氏擁著被子,一臉期待。
“慕霽……就依你吧!我看看孩子。”慕徹從夫人懷裏抱過兒子,再次端詳。孩子雖然不大,但眉宇間流露出的那股凜冽之氣,讓人無法抗拒尤其是那條盤於眉間的蒼龍。
這時,慕霽張開了眼睛,咯咯地笑了。
“老爺,您看,霽兒在衝您笑呢!多可愛!”雲氏高興地說,她並不知道昨夜的事,“老爺,你瞧,霽兒多像你啊!隻是額頭的胎記太明顯了,加之這眼睛,怎麽會……”雲夫人看了看慕徹的眼睛,全部是夜一樣深邃的黑色。
慕徹把兒子交到奶媽溫氏懷裏,待溫氏下去後,慕徹雙手放在了雲氏肩上,盯著她的眼睛,十分嚴肅。慕徹一五一十地把關於兒子的傳聞都告訴了夫人。
“老爺多慮了,霽兒隻是個孩子,怎麽會呢!巧合,一定是巧合!”
“但願是吧。”慕徹長歎了一口氣。
一天半夜裏。忽然風雨大作起來。
燭光搖曳了一下忽地滅了,奶媽溫氏搖著一歲的小慕霽剛剛睡熟,忽然孩子哇地哭了。溫氏一個激靈,嚇醒了。
溫氏伸手去抱孩子,可她一觸到皮膚,那渾身徹骨的寒氣順著指尖傳遍全身。溫氏再看,小公子臉色發青,而眉心的胎記竟似充血一般殷紅!她嚇壞了,忙推醒外屋值夜的丫鬟,“快去找紫杉姑娘,讓她無論如何,叫醒夫人,過來一趟吧!”
丫鬟看溫氏臉色不好,忙應聲下去了。
不多時,雲氏扶著紫杉急匆匆地來了。
“怎麽回事?他發燒了?”
“不是,少爺身上冷得怕人。”
雲氏來時,孩子已經不哭了,正張大眼睛吮著手指,見到母親,竟咯咯地笑了。
雲氏隻覺不祥,推著紫杉說,“拿老爺的名帖,快去找東街的孟大夫!”
夜深了,雨依舊下得緊。陰霾蔽住了月亮,靜謐中依稀透著詭譎。
孟大夫叫孟鐸,年近六十,是洛陽裏有名的老大夫,據說係敏老莊主的關門弟子。老莊主亡故後,與新莊主敏維風意見不合,才下山來自立門戶。孟鐸與慕家老爺子交情不錯,雖說昔人以逝,但聽說慕家有事相求,拎上藥箱立馬過去了。
慕家這邊,慕徹焦急地等著。見孟鐸打屋裏出來,忙請到書房落座。
“孟老兄,小兒這是怎麽樣?”
“慕三爺,令郎的病,小老兒治不了。”孟鐸進屋時一張臉繃得緊緊的。
“莫不是老兄有何難言之處?聽您的口氣,這病,您是知道的。您知道我和內子有這麽個孩子不易,您看看……”
“慕三爺當真就沒看出?”孟鐸逼近了一步。
慕徹神色閃爍了一下,搖了搖頭。
“那慕賢弟可曾聽人提起百年前洛陽顯赫一時的南宮家?後來怎麽樣?少奶奶生了個白胖胖的少爺,長大後竟是個殺人魔王,活活把南宮家拖垮了啊。最後呢?老南宮當著武林眾生,殺了親孫子,自刎謝罪啊!那小子……”說著孟鐸壓低了聲音,“……的病情,和令郎一模一樣!”
“這!”縱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被傳得風言風語的流言,可三人成虎,慕徹不由地有些動搖了。
“這不是病,這是蒼龍轉世啊!”孟鐸眸子裏流露出驚懼的神色,“《洛陽誌》裏有記載蒼龍和凰女的事兒,三爺若不知,找來看看吧!”
孟鐸竟耐著性子等慕徹看完,看著武林豪傑慕三爺張大了嘴巴,孟鐸也是露出幾分異樣神色,“請問當初尊夫人是遵的何人醫囑?”
“我和敏家早年有交情,是少莊主親自下山醫治的。”
“哈哈哈哈!”孟鐸聽聞,竟仰頭大笑起來。
“孟兄可笑什麽?”
“慕三爺還請恕小老兒直言。”孟鐸輕輕歎了一口氣。
“孟兄但說無妨。”
“小老兒略通麵相,慕賢弟命中隻有一女。此胎得一公子,加之慕賢弟所言,我想當初尊夫人懷孕,服用的必是百凰草汁,那蒼龍便尋著氣息轉世投了胎啊!”孟鐸定睛,雙眸射出一雙淩厲的光芒,“願三爺為了武林,也為慕家,早做打算吧!”說著孟鐸提起藥箱,“老朽告辭了。”
“孟兄,診金!”
“三爺還是保重自己吧!”
慕徹回到書桌前,《洛陽誌》攤在桌上,有這麽一句話:
“天帝懲罰蒼龍和凰女,讓龍永世不能輪回,世世記得前世,世世承受失去戀人的苦。讓凰世世涅磐浴火重生,不記得前世之情,一朝想起便又是一道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