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鴻雁”之死
作者:雨洗元宵      更新:2020-06-20 21:38      字數:2621
  晌午過後,雁門弟子依照安排,需歇息半個時辰,方進行下一段修習,此時習練場上本應空無一人,卻有一個身影急匆匆走著,正是劉媽,她不時地回頭察看一番,十分謹慎。

  那劉媽慌慌張張地走進習練場後的小樹林,四下張望,見沒人相侯,不禁急得直跺腳,罵道:“那混小子死哪裏去了,若是被人發現,我可怎麽脫身。”

  “劉媽是在說我嗎?”

  蕭躍緩緩走來,劉媽嚇得變了臉色,立刻諂笑著回過頭來,不住地行禮:“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我這是人老膽小,慌得糊塗了,怕掌門發現了你我之事,不會饒了我。”

  蕭躍笑道:“真是難為劉媽了。近日有何消息?”

  劉媽急忙道:“掌門這些日子著實不對勁,時常向我們這些下人發怒,更怪的是,他還吩咐我教娘子學些針線活,娘子不樂意,掌門就勸她,說女孩兒家,以後嫁人要用。”

  蕭躍聽了,心中猛地一震。

  第二日,修習結束後,眾弟子陸續散去,顧秋顏不急著回去,轉身坐在了習練場的台階上歇息,蕭躍走到她身旁,遞上一塊麵巾,顧秋顏接過來,笑道:“師兄還沒回去啊。”

  蕭躍也坐了下來:“我還有些事情,倒是你,天氣冷,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顧秋顏沒了笑意,無精打采道:“不想回去。”

  蕭躍道:“我見你功夫沒什麽長進,莫非是疏於練習?不怕師父訓斥嗎?”

  顧秋顏苦了臉,道:“近日爹爹好生奇怪,也不查我的功夫了,先是讓劉媽教我繡活,昨日還說要請先生來教彈琴,師兄,你知我厭煩這些,可這回爹爹說什麽也不肯答應我,要不你幫我勸勸他吧。”

  蕭躍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麵上卻笑了起來:“難不成師父是想讓師妹你早點出嫁了?”

  “師兄又取笑我。”

  顧秋顏臉色緋紅,卻聽見一旁的蕭躍輕輕歎氣:“可惜師妹的意中人非正道中人。”

  顧秋顏抿了抿嘴,猶猶豫豫地向蕭躍道:“他……真的是那月上教主嗎?”

  蕭躍故作神色訝異地望著顧秋顏:“你如何得知?”

  顧秋顏神色落寞,沒有言語,半晌,她突然長舒了一口氣,起身舒展開胳臂,笑道:“左右他是我顧秋顏喜歡上第一個的男子,這輩子若能有緣和他在一起,我也定會讓他改邪歸正。”

  蕭躍抬起頭,嘴角含笑,雙手卻在袖中緊握成拳……

  這一日,天色陰沉,霧氣濃重,雁回峰上的枯草殘枝皆染風霜,一片蕭瑟,那灰色山石在霧中忽隱忽現,顯得森冷異常。

  雁門,顧長青正於密道中疾走,麵上一片陰翳,同盟大會之後,他幾番忍氣吞聲求見鄆王趙楷,透露出欲聯合江湖勢力,助趙楷登上皇位的計劃,均得不到明確答複,看來隻有借秋顏的婚事,才能重新牢固與這鄆王的關係。

  想到女兒顧秋顏,顧長青步法一滯,還不知如何與她開著個口……罷了,這麽多年掌上明珠般的疼愛,讓她為自己爹爹做些事情,也是應該,況且嫁與那鄆王趙楷,往後定能坐享榮華,說起來也是樁不錯的婚事,總比她整日想著那月上魔頭的好。

  顧長青暗暗咬牙,心中愈加憤恨,若不是月上這禍害先得了宮家獨女,自己又何以如此被動。

  待快到密道入口時,顧長青收了輕功,調理勻氣息之後,眉頭緊鎖著回到廂房,豈料剛一抬頭,麵前站著的一人,讓他一下呆住。

  “你怎麽會在這裏?”顧長青又驚又怒。

  “徒兒在此等候師父多時了。” 蕭躍微微笑了笑:“誰能想到正道盟主,雁門掌門顧長青早已與朝廷勾結,還說什麽身正不怕影斜,真是天大的笑話。”

  顧長青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地望向蕭躍。

  蕭躍踱步到博古架前,歎息道:“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師父怕是要從盟主的位上一落千丈,成了人所不齒的奸詐小人了。”

  “你……”顧長青渾身顫抖,他深吸口氣,闔上雙眼,一刻後緩緩睜開,殺意頓顯,極快地將身旁的一支狼毫筆收入手中,反掌拋出,那狼毫筆瞬時成了暗器,直奔蕭躍麵門而來。

  蕭躍早有防備,旋步閃開,待立穩身形後,冷哼一聲,道:“論功夫,我肯定過不了師父幾招,不過半個時辰之後,若是我還未從這裏出去,自會有人給各大門派送個信。”

  顧長青住了手,凝視著蕭躍:“你到底有何企圖?”

  “不過是借師父的手寫封信罷了。”蕭躍笑道:“我與秋顏師妹自幼一起長大,可謂青梅竹馬,不如讓秋顏與我成婚,往後我二人定將雁門發揚光大。”

  顧長青怒道:“竟然打我女兒主意,我怎會將她交與你這敗類。”

  “不交與我,難道是要交與那鄆王爺嗎?”蕭躍直盯著顧長青,額上青筋暴起,麵上的冷漠,漸被心中怒火瓦解:“事到如今,還裝什麽慈父,我本想讓你對付月上教,誰知你竟然打算把秋顏賣給那鄆王,她一個江湖女子,去了至多是一個妾室。”

  蕭躍愈說愈快,似無法克製自己:“你心裏隻管你自己,若有必要,女兒也可舍掉,秋顏唯有跟我在一起才最為妥帖,休要再說什麽廢話了,快些吧,否則我立刻將你的醜事說出去。”

  顧長青麵色鐵青,半晌,終是緩緩走向桌案,他咬牙切齒地抬眼怒視蕭躍:“你這孽障,我不會放過你。”

  蕭躍將顧長青的手書收入袖中,搖了搖頭,道:“我自幼便跟著師父,不想師父還是不知我。”

  顧長青警覺道:“你是何意?”話音剛落,一陣絞痛突然自丹田傳開,瞬時行遍七筋八脈,顧長青手捂腹部,抬頭驚恐地望著蕭躍:“你竟然下毒?”

  蕭躍緩緩走到他跟前:“你充作機關的那本《論語》,昨日已被我滴上了一點叫‘易息散’的東西,是我下山曆練時所得,據說這東西源自南巫野人,用作懲罰有罪之人,無色無味,卻能極快地滲入人肌理之間,讓人胸腹痙攣,止息而亡,如今看來,果然是不假。”

  顧長青齜目欲裂,扯著脖頸,捶打的胸腹,力道之大,打得自己骨頭的都斷了,他口吐鮮血,卻依舊喘不上氣,胸廓似被牢牢固定一般,擴縮不得,他一手打翻博古架,向門口衝出,被蕭躍攔住後,瘋了般的攻向蕭躍,蕭躍中他一掌,飛身撞到牆上。

  顧長青恨得欲將蕭躍撕碎,卻再也無力抗拒體內洶湧劇毒,他顫巍巍地伸手怒指著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蕭躍吐出一口鮮血,卻麵帶笑意,道:“我自小拜你為師,你將我養大,但是我最重要的人卻不是你,而是你的女兒顧秋顏,可她卻對僅見一麵之人動了心,即便那人是月上教主,她也斷不了念頭,所以我隻能利用你了。”

  他緩緩起身,走到顧長青跟前:“不過你放心,你成全了我,我自會保你聲譽,你死之後,我會昭告各門各派,你是被月上教所害,然後再將你的手書交與秋顏。”

  顧長青麵上漸漸漲成了紫色,他靠在牆上,雙手緊摳牆壁,鮮血淋漓,雙腳拚命蹬著地,終是再也熬不下去了,慢慢滑坐在地上,睜著眼睛死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