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雙雄對持
作者:雨洗元宵      更新:2020-06-20 21:38      字數:2605
  這一夜月黑風高,會寧府背倚一山,其他三麵空曠,寒風呼嘯而來,一聲高過一聲。外城城牆上,數隊金兵正手持兵戈,來回巡視,看來守衛森嚴,但其實,如今與大宋戰事持續膠著,駐城的軍隊也有部分被派往了邊關,細細探查一番便會發現,城牆之上,除關鍵據點有多名兵勇固定監守外,馬麵、角樓皆僅有兩人。

  城牆高兩丈有餘,蕩漾著森冷之氣,令人望而生畏,殊不知此時城牆之下,數十名黑衣人,已將繩索拋擲於馬麵、角樓向外凸顯的城磚上。

  這些繩索十分纖細,繩頭僅有一處鐵鉤與城磚相固定,夜色掩映之下極難被發現。這些黑衣人躍起身,拉住繩索,隻稍稍借力,便沿著牆壁飛走起來,一看便知是難得的功夫高手。

  不消一刻,這些黑衣人便登上了城牆,悄然無聲地接近了馬麵處的守軍,隱藏在他們身後,快速地點了穴道,用手在頸脖處輕輕一扭,幾不可聞的“哢嚓”一聲,骨頭便已移了位,因下殺手前,這些金兵就已被點穴,動彈不得,因此斷了氣也不會倒下身去,就如此僵直著,若沒有湊近了向他們問話,根本看不出一絲破綻。

  那十多名黑衣人得手後,皆趁著夜色隱去身形,向甕城中移動,過了好一陣沒見異樣,此後,又有數批黑衣人借那些繩索登上了城牆,潛入城中,看來今夜,這會寧府中定會有一場惡戰。

  金皇宮,明德宮後的一處破敗的偏殿裏,風從門縫中灌了進來,吹滅了燈火,隻剩一盞藏在角落裏的燈,忽明忽暗,苦苦掙紮。

  小釵躺在一張矮榻上,如同一個爛布偶,身上的紅袍已是肮髒不堪,榻上扔了些破毛毯,好讓她不至於在這五日內凍死,肩上的傷口雖被簡單的包紮起來,卻仍有鮮血滲出。

  小釵目光直直地看著屋頂,身體早已凍僵,卻沒有感到寒意,半晌,低低地笑了一聲:“這身功夫真是當今罕見,這麽多金兵把守的地方,都能像進自己家一樣,隻是不知,我該稱你月上教主呢,還是鄆王爺呢?”

  一個修長的身影從暗中走了出來,葉恒升依舊戴著黃金麵罩,隻是那琉璃色的眸子卻失去了光彩。

  小釵笑道:“真是無論在何處見你,都美得跟仙人一樣,山間幽深的清潭邊是,京都招搖的桐雨樓裏是,靈穀富貴的簪花樓裏是,如今這破爛腥臭的宮殿裏也是。”

  葉恒升沒有言語,見到小釵,他方知心如刀絞是何感受。葉恒升走到小釵身旁,拂開她臉上的亂發,小心地繞開傷處,將那左肩周圍的穴道封上止血,雙手輕撫她腹部,精純真氣源源流入她體內,之後,葉恒升一把抱起小釵,向門口走去,小釵沒有抗拒,頭倚在他的胸口,緩緩閉上眼睛。

  出了殿門,葉恒升冷冷望著候在門外之人,一身黑裘,殺氣騰騰,正是完顏宗翰,他身後跟著的數隊金兵,手持火把,似要將這黑夜都燃盡。

  完顏宗翰凝視著麵前二人,那男子如此俊美,他們相擁在一起,何其可恨,緊握的雙拳中已是滴下血來,完顏宗翰陰冷道:“他便是你心中那男人?”

  小釵沒有應他,完顏宗翰強行控製著自己,硬聲向小釵道:“留下來,我會護你,若跟他走,他日我必成那滅宋的先鋒,挖地三尺也會將你們找出來。”

  寒風嗚咽吹過,葉恒升淡淡道:“何必多說,你若有自信能奪得走她,上來便是。”

  完顏宗翰瞪著血紅雙目,狂怒道:“我豈能容下你們。”說罷舉刀砍來,身後的金兵也要跟著蜂擁而上,被他一聲喝退:“退後,誰都不準跟來。”

  完顏宗翰衝向葉恒升,他武藝出奇高強,且一身蠻力,將大刀舞得虎虎生威,雖傷不了葉恒升,卻也能一時纏鬥不休,葉恒升抱著小釵,唯恐傷著她,隻是避開他的招式。

  完顏宗翰怒火焚身:“為何不出手,一味躲閃,難道小瞧我?”

  葉恒升冷笑一聲,鬼魅般直向他過來,猛然屈膝中了他的腰部,帶他吃痛俯身之際,一記飛腿將他踢出十數米遠。

  完顏宗翰撐刀起身,拭去嘴邊鮮血,仰天嘶吼,正要再殺上來,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喊道:“皇子負傷,你們都瞎了嗎?給我衝上去。”轉頭一看,正是匆忙趕到的烏林答雷。

  數隊金兵立刻一齊衝了上來,此時,周圍大殿頂上突然躍下百餘名黑衣“煞將”,與金兵廝殺在一起。

  完顏宗翰殺出重圍,向葉恒升襲來,卻被一名黑衣女子攔住,正是李秀娥,隻聽她向葉恒升大聲道:“主人快走,給宮姑娘療傷要緊。”

  葉恒升望著她,略微頓了頓,終是施展輕功,抱著小釵飛身而起,躍了出去。

  葉恒升抱著小釵一路狂奔,看到了前麵有山,更是運足內力,向山上奔去,直到尋了一處隱蔽的山洞,才將小釵放了下來,他找來一些枯枝葉遮擋住洞口,避開寒風,方才扶起小釵,向她送去了內力,又將身上大氅解下,披在了她身上。

  葉恒升望了望小釵受傷的左肩,血雖已止住,但那上麵胡亂包紮是布條已是肮髒鬆散。

  他扯下裹於頭上的布巾,一頭白發瞬時傾瀉下來,在這陰暗的山洞裏泛著淡淡的銀光。葉恒升俯下身子,細致地用布巾將小釵的傷處重新包上,一條纖細的手臂抬起,冰冷的小手撫上了那頭白發,他微微一怔,沒有抬頭。

  “變成這樣,是為了給我解血毒吧。”小釵輕輕道:“不過我不會感激你,我猜你能在金國如此輕易便找到我,定是早就派人跟著我了吧。”

  葉恒升靠著她坐下,望著洞壁:“是,我早知‘破曉’在完顏宗翰手裏,給你點睛解毒時,無意看到了那羊脂白玉佩,那是金國皇族所有,你沒有在意過,那上麵刻有一個‘翰’字。”

  “於是,你便將到大宋摸底的完顏宗翰引向了奕中縣。”小釵笑道:“果然,你又一次利用了我。從我見到‘破曉’那時,便覺其中蹊蹺,如今偏還要多這一問。”

  她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如同聊天般地輕鬆道:“我那時尚不知曉月上教主是你,說宮家人可以毀劍,不過是讓你給我解毒,因我是斷不能再鑄劍的,隻是你怎知我與破曉的牽絆?”

  “還記得那包打聽嗎?”

  “當年拋下我的那個宮家的護衛。”

  “六年前,他在江湖上放出消息,說知曉宮家獨女的下落,被我引到了簪花樓關了起來,從而得知你的去向,也得知你背後的五翎朱雀。”葉恒升神色木然,如同一具失了神髓的軀殼:“自清潭邊聽你說了宮嘯天的遺言,我心中便總有疑惑,直到你來到簪花樓,說出‘破曉’之事,我才隱隱覺得這其中或有關聯,隻是沒想到竟然成真……”

  幽暗的山洞中,兩人分明是靠在一起,中間卻像隔著星漢,那些曾經的飄渺情思似也隨著波浪漸行漸遠。

  小釵笑了笑,拭去了臉龐的淚珠:“如今‘破曉’已毀,你我皆大歡喜,兩清了,讓我走吧,我灑盡精血,縱使是五翎朱雀,也活不了多久了。”

  葉恒升沒有答她,隻緩緩說道:“你傷得不清,我要帶你回簪花樓療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