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碧水情真
作者:雨洗元宵      更新:2020-06-20 21:38      字數:3131
  小釵望著麵前的月上教主,道:“這便是那江湖傳說,僅有我宮家知曉的真相。”

  “這麽說來,那柄劍竟是在宮中?”月上望著茶盞,若有所思。

  “如今怕是不在了。”小釵冷笑道:“你應是聽說,這之前,金國免了一半的歲幣,要朝廷獻上□□征戰時所持之劍,那當朝皇帝竟然迫不及待地答應了,天下人人以此為國恥,殊不知那柄劍便是我宮家先祖所鑄寶劍,當初□□背信毀約,沒有將它歸還,為了掩人耳目,便說成是自己征戰時的佩劍,名為‘破曉’。”

  “‘破曉’竟是宮家所鑄之劍。”月上教主猛地起身,手中茶盞被捏得粉粹:“竟然在金國……”

  半晌,那捏緊的拳頭方才鬆下,月上緩緩踱步到窗口,秋風蕭瑟,已是愈加寒涼。

  “你不是那結局,亦不是那伊始。”月上似在自語道。

  “這話我也曾聽旁人說過。”小釵道。

  “噢?”那月上教主望著窗外,問道:“姑娘是聽誰說起的呢?”

  “平昔之交罷了。”小釵淡淡道。

  月上沒有言語,,外頭正是滿樹金黃,可歎這絢爛之景卻是凋零之兆。他轉過身,望向小釵,道:“我可以為你解毒,不過你須為我鑄造寶劍。”

  小釵笑了笑道:“自從□□密令追殺,宮家躲了百餘年,直至六年前,我們一家人終是被發現,我爹娘、哥哥俱自盡身亡,若不是為了留有血脈,我亦會如此,你可知為何?”

  月上沒有應聲。

  小釵接著道:“我爹曾說過,斷不能讓天下為我宮家這身血而生靈塗炭,我雖不是個深明大義之人,但也知父母之命不可違。”

  “如此說來,這交易便是不成了。”月上故意輕歎了一聲。

  小釵那大眼微微一轉,又道:“如今我先祖所鑄‘破曉’尚存於世,無論如何你也坐不穩這天下,須知我是宮家之人,既能鑄劍,亦能毀劍,你替解了我血毒,我助你毀了‘破曉’,如此豈不是皆大歡喜?”

  “既能解了身上奇毒,還能不插手這天下紛爭,一舉兩得,姑娘真是冰雪聰明。”月上教主笑了起來:“不過如今看來,此事確得從長計議,這段時日你便留在簪花樓,想來應是不會離開這裏。”

  小釵見被那月上教主識破,也不惱:“管吃管住,又不花銀錢,自然是不會離開。”說罷便學著那月上教主,負手走出了雅閣。

  月上笑著搖了搖頭,望著她走遠,方喚來一人,竟是那已換了臉的李秀娥。

  “護著她。”

  李秀娥微微抿了抿嘴:“遵命。”

  小釵出了雅閣,走上遊廊,望見那珍兒正站在前麵,隻當沒看見似的越過了她。

  “站住。”珍兒喝道,轉身一個飛步,攔住了小釵的去路。

  “做什麽?”小釵斜視著她。

  “你同教主說了什麽?”

  小釵哼了一聲:“你問他去啊。”抬腳便從珍兒身旁繞了過去。

  “讓你再囂張。”珍兒惱羞成怒,出掌便欲教訓小釵,卻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她扭頭一看,見李秀娥正在她身側。

  “放手。”珍兒怒道。

  “這是教主的意思。”李秀娥冷冷道。

  小釵並不理會身後二人,徑直向廳堂走去。

  簪花樓廳堂中,穆冕晨正等得心急如焚,望見一襲男裝的小釵好端端地走了過來,心中不由大定,忙跑上前,關切道:“你沒事吧,哪兒都好好的嗎?”惹得臨近賓客紛紛向這邊看來。

  一名神情猥瑣的中年男子眯著眼,尖聲笑道:“簪花樓什麽時候也興起男風來了,要說這模樣真是標誌。”

  穆冕晨知是自己聲音大了些,但聽到這話,不由得氣紅了臉,正要上前,卻被小釵攔住,隻見她暗暗在身旁的盆景中捏了一粒小石子,扭捏地走到了那中年男子跟前,朝他拋了一個眼神:“大官,奴來喂您吃口菜。”

  小釵將那小石子悄悄丟進碗裏,又夾起一大塊菜,塞到那中年男子口中,那男子早已被小釵撩得心猿意馬,哪裏曉得這菜裏還裹著粒石子,他興奮地恨恨一嚼,“嘎嘣”一聲,隻見那男子捂著嘴巴跳了起來,一邊嚎叫,一邊吐出一口血水,裏麵尚有半截牙。

  小釵拽過旁邊陪飲女子的絹帕,假意給那男子擦嘴道:“您怎麽把牙都吃掉了呢?往後可別亂說話了。”說罷還歎了口氣,招呼身後的穆冕晨一起走了出去。

  那男子疼得眼冒金星,不禁破口大罵,卻被一個廝兒打扮的壯漢一把按在了凳子上:“簪花樓可不是您鬧事的地方。”嚇得那男子再也不敢吱聲。

  二人到了外頭街上,走了一陣,穆冕晨見小釵並不言語,便小心問道:“可打聽到消息了?”

  小釵道:“找是找到了,不過恐怕要在這簪花樓裏住上一陣。”

  穆冕晨一聽,麵露難色,他畢竟讀的是聖賢書,要住在這煙花之地,定是說不過去的,可讓小釵一人在裏麵,又著實不放心。

  小釵望了望他,知他心中萬分猶豫,不禁打趣道:“那裏女子眾多,冕晨哥一個玉麵書生,在那裏還不被生吞了?還是在這附近找個客棧住下,不必擔心,我白日裏便去找你。”

  穆冕晨被小釵逗笑了,左思右想之後,方才勉強答應下來。

  尋得了月上教主,小釵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一些,望見街麵上那些花花綠綠的玩意兒,又忍不住一番“大驚小怪”,見小釵心情不錯,穆冕宸也不覺舒暢起來,二人正在說笑,沒有在意一道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們。

  “竟然是她……”

  第二日,日頭正好,小釵見這簪花樓雖是個風月場,但建得卻是分外精巧,便想著遲些再去找穆冕晨,先在這園子裏逛一逛。

  眼下正值深秋,金菊開得正盛,一旁叢叢翠竹照應著,著實風雅。小釵沿著遊廊,走到了一座臨水的小亭子。

  “碧水亭。”小釵念道,亭中灑滿秋陽,看起來暖和和的,引得她進去坐了下來。

  亭下池水清澈,不時有或紅或黃的落葉飄零,落於水麵,隻點起點點漣漪,風一吹過,那落葉在水麵上飄蕩,不知會向何方。

  小釵倚著柱子,望著那水麵,腦中又想起了葉恒升。

  “他如今在哪呢?會不會偶有想起我呢?”小釵手指向著那池水,隔空比劃著,自語道:“嗯,眉是這樣,眼睛是這樣的,這是那張討人厭的嘴。” 小釵傻笑一聲,有這樣一個人也好,雖不得相見,但從此往後,心中便不再是空蕩蕩的……

  秋風拂過,將一片落葉飄丟到了小釵的懷中,她在亭中睡得正香甜,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不知身旁,那月上教主正低頭凝望著她,眼中柔情顯露無遺,這張臉龐,在廳堂上教訓無賴男子時那樣狡黠,在街麵上逛些小玩意兒時又那樣天真,現在卻是這樣閑適、安靜,如此靈動,讓人欲罷不能……

  月上微微仰頭,闔上雙眼,過了一刻,方才緩緩睜開,他將身上披著的鶴氅解下,輕輕蓋到了小釵的身上,又望了望,慢慢出了亭子。

  裏院二樓一間房間之中,一雙白嫩的手正緊緊抓住窗欞,指尖脫了血色,珍兒望著碧水亭中的二人,雙眼滿含恨意:“你為何待她如此不同?”

  雁回峰,雁門。

  蕭躍站在居所的小院中,有些出神,昨日陪顧秋顏去了靈穀縣,竟讓他發現了在宜川見到的那個女子。修武尚在之時,他曾秘密打探過,得知那對男女應是往都城方向,如今這女子身在靈穀縣,分明已是過了都城。

  “她怎麽來了靈穀縣?竟然還去了簪花樓。”蕭躍暗想:“那簪花樓不是個簡單的地方,她是從偏門進去,與那裏關係應是不一般。還有……宜川時,她身邊相伴的那個男子又去了那裏?”

  此時,一個剛入門的弟子進來向他稟報:“大師兄,師父回來,讓你去書房見他。”

  那弟子離開之後,蕭躍又思索片刻,方才動身。

  書房內,顧長青來回踱著步,半晌,向蕭躍道:“你去安排八名入門滿兩年的弟子,讓修棋、修文帶著,去邊關曆練一番。告訴修文,任務便是找尋宮家獨女。”

  蕭躍詫異道:“那宜川所發現的可疑女子……”

  “此事為師另有安排。”顧長青捋了捋長須:“兩日之後,你便去京都探探那女子下落,那男子也不可忽略,需記住,絕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此行目的,有消息速傳書與我。”

  “是。”蕭躍藏下在靈穀之事,向顧長青行了禮,頓了頓又道:“師父,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顧長青不答,似自語道:“這裏麵應有疑問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