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與別不同
作者:雨洗元宵      更新:2020-06-20 21:38      字數:2769
  望著懷中的小釵那妖異的模樣,穆冕晨驚得一下子怔住了,直至小釵痛苦地悶哼一聲,穆冕晨方才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欲把小釵扶起來,無奈他身單力薄,十分吃力。

  雨越下越大,二人身上很快便已濕透,小釵渾身癱軟,再一次從穆冕晨肩膀上滑了下去,穆冕晨一時情急,扯住了她的衣袖,不想“嘶”的一聲扯裂了,露出了一節手臂,皆布滿那血色紋路,怪異的景象讓穆冕晨再一次呆住,就在此時,一陣疾風裹著驟雨向他襲來,穆冕晨隻覺懷中一冷,方才還半靠著他的小釵已是不見,還沒等他看清,脖頸突然被一雙生鐵般冷硬的手扼住,帶著一股駭人的力量,使他一下子撞到了十步開外的一棵樹上,穆冕晨自覺五髒六腑似碎了一般,鮮血已湧出口中,那鐵手卻依然緊掐住脖頸,似要把他活活釘在樹上。

  穆冕晨掙紮著,勉強抬了抬頭,發現眼前之人竟是已離去的葉恒升,隻見他麵色鐵青,束起的長發一縷一縷地被雨水粘在臉上、身上,那俊美無儔的臉,此時竟如同地獄閻羅一般令人懼怕。

  待穆冕晨醒來之時,發現自己已是在一個山洞之中,聽聲音,外麵應該依舊下著雨,望了一陣洞頂,穆冕晨試著動了動,令人窒息般的疼痛席卷而來,讓他明白並非夢境一場。

  穆冕晨強忍疼痛,轉過頭,看見火堆旁,葉恒升正盤坐於小釵身後,雙手成掌,按於她背上,二人皆是大汗淋漓,四下無風,那火焰卻似風過一般,偏向著葉恒升,不斷跳躍……約有一個時辰,小釵臉上那血色紋路如同被外力吸走一般,開始漸漸褪去,臉上雖仍蒼白,但終有一絲紅暈騰起。

  葉恒升收回雙掌,一絲鮮血自嘴角滴下,被他若無其事地拭去。小釵尚未蘇醒,葉恒升扶著她躺下,將自己已烘幹的長衫蓋在她身上,輕輕撥開她粘在額頭上的頭發。

  一陣酸澀湧上心頭,穆冕晨張了張口,還未待他喊出聲,葉恒升斜視著穆冕晨,鄙夷道:“我已給你運了氣,看你這樣,恢複得還挺快,如此就該去尋些幹柴來,也省得我再將內力浪費在濕柴生火這等可笑之事上。”

  “小……小釵……她……”穆冕晨嘶啞著聲音,問道。

  “她的毒已被我暫時止住。”葉恒升淡淡道:“你也是個聰明人,應是知道她的經曆並不簡單,你同她一起非但沒有好處,還有性命之憂,不如獨自上路,進都城趕考。”

  “我答應過她,要陪著她。”

  “陪著她?”葉恒升輕笑一聲:“陪著她就要功名、前途皆拋下,如何對得起你爹娘,對得起祖宗?”

  穆冕晨不作聲,半晌,緩緩道:“其實這些,我皆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我爹娘因病過世,是由嬸娘撫養長大,底下有幾個弟弟妹妹,我自小便不是個任性之人,直至今日方知‘任性’中實有‘心之所向’、‘情難自已’。我不走,因我不願看不到她。”說罷,他望向葉恒升,道:“葉大哥呢?小釵說你們並不是兄妹,葉大哥為何護她這一路?”

  葉恒升站起身來,走向洞口:“我與你不同。”

  洞外,雨勢依然不減,雨滴胡亂地打在草木之上,嘈雜一片,葉恒升神色漠然,心中卻是波濤洶湧:望見穆冕晨將她摟抱在懷,他竟感到憤怒難抑,望見她血毒上湧,筋脈逆流,他竟感到驚慌失措……這些情緒多久不曾有過了?真是可笑,或許自己對她確是有所不同,但這些心思終究是多餘,再多的“心之所向”,到最後也不過成了“互相利用”罷了。

  葉恒升微微轉頭,道:“過了這座山,再走個兩日便到都城。幹糧同柴禾具已備下,你的傷無甚大礙,忍忍便是。她……入夜時便會醒來,你告訴她,我在都城的桐雨樓等她。”話音剛落,葉恒升便走出山洞,消失在雨中。

  雁回峰,雁門。

  顧長青四下察看了一番,方進入安有密道的那間廂房,他通過密道,來到鄆王別院的後花園,不一會兒有侍衛上前向他拱手道:“顧掌門,王爺吩咐,請您往書房議事。”

  顧長青跟隨侍衛來到書房,隻見那鄆王趙楷正立於書案前揮毫,顧長青靜待了一刻,待趙楷收起最後一筆,便走上前細看一番,讚歎道:“王爺筆力遒勁,這‘震’字寥寥數筆,即顯非凡氣度。”

  趙楷笑了笑,道:“顧掌門過獎了。”他將筆置於架上:“顧掌門許久未來消息了。”

  “在下正是為此事而來。”

  “難道有什麽意外發生?”趙楷示意顧長青在一旁坐下。

  “之前在宜川發現的可疑之人乃是一男一女,在下派門人前去跟蹤,發現他們竟是向都城而來。”

  “噢?為何要到都城來?”

  “在下也甚為疑惑,跟蹤他們的人也隻打探到這裏,就被發現了蹤跡,怕是已被滅口。”

  “這麽說線索就此斷了?”

  “還不見得。”顧長青道:“這二人之中,女子固然可疑,男子身上也有頗多疑點,且功夫奇高,在下以為,這二人間必有關聯,皆不可忽視。”

  趙楷端起茶盞,淺飲了一口:“小王記得顧掌門曾說過,尋找這宮家獨女,就如同大海撈針一般,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浪費氣力在一個武夫身上?他功夫了得,繞開便是。”

  顧長青並不吭聲,隻聽趙楷又道“既然來了都城,那便是入了我的地方,王府的人探查起來,定要比雁門的弟子來得方便,而且……”趙楷緩緩道:“那女子向這都城而來,終是不合常理,我擔心我們尋得不對。”

  “那依王爺的意思?”

  “小王希望顧掌門再派些人手往邊關找尋,你我分工,雙管齊下,定會有所發現。”趙楷望著顧長青,輕輕道:“到時,大計指日可成。”

  回到雁門,顧長青總覺得有些不對,又說不清,道不明,他走出廂房,鎖上房門,有些心煩意亂,出了院子,沒有在意到一個仆婦在邊上向他行禮。

  雁門,習練場後的小樹林。

  顧長青宅院中的仆婦劉媽,向負手背對著她的蕭躍說道:“掌門去了那廂房,一時三刻不出來。這回我壯了膽子上前聽了,沒有動靜,院子裏我可不敢再待,就跑到院門口掃地了,過了兩三個時辰,掌門才從那房裏出來,哎呦,我這個老腰累的。”見蕭躍並沒有理會,她隻得又道:“我當時嚇得就差跪地上給他行禮了,但他似乎有心事,竟是沒有望到我。”

  蕭躍思索片刻,轉身扔給劉媽一小袋錢:“辛苦劉媽了。”望見了錢袋,那老婦樂開了花,趕忙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蕭躍出神地望著劉媽的背影,暗想:“這廂房中定有機關,得想法進去一趟才好。”他慢慢走回習練場,練功的弟子們已散了,隻有顧秋顏還坐在石階上,金色的夕陽照在她臉上,如此美好。

  “秋顏。”蕭躍喚道。

  顧秋顏見來人是蕭躍,心中竟騰起一絲厭惡,自從顧長青那日向她提起這人,每回遇到,她總是避開。

  見顧秋顏又要逃走,蕭躍心中翻江倒海,麵上卻是一片溫和,道:“其實你不用躲我,前幾日師父與我說了些事情,我已表明,與你情同兄妹,別無他意。”

  顧秋顏轉過身,紅著臉望著他,似不知如何是好,對蕭躍的厭惡感已是煙消雲散,甚至還隱隱有些自責。

  “大師兄。”顧秋顏喃喃道。

  蕭躍笑了,她真是的令人憐愛的女孩兒,雖然驕縱,卻太過簡單,叫他如何能不想得到她。

  “走吧。”蕭躍輕輕說道,帶著顧秋顏走出習練場,夕陽下,兩條身影拉得斜長。

  作者有話要說: